我的双手自觉的环上了他的脖子,他依然抱着我却没有任何要把我放下来的意思。
翅膀呼啸时的风声,还有他刚刚披在我肩上那件他的外套,带有属于他的气息,莫名的令我感到贪恋。
他就这样抱着我一路回到了他的领地。
回到那个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城堡。
连空气都是静悄悄的,他不在的时候城堡是沉寂的,也是死气沉沉的。
我偶尔来到这里见不到他时,都会莫名失落。
加重的呼吸声掺杂着他似是恼火的自语:“我有时候真的很讨厌你这样的态度。”
仿佛在极力压抑着怒火,他的声音虽轻却痛苦。
痛苦?
这份痛苦的根源从何而来呢?不能给他回答的我识趣的闭嘴沉默不言,只是看见他这副模样的我,心脏却被猛地揪紧了。
犹如被人生生剜了一块,鲜血淋漓的痛。
“……为什么。”
我张了张唇,却只能问出这样苍白的话语。可一问出口,我就后悔了。
但是我知道。
如果现在不说些什么,刚刚和他拉近的距离又会被扯远了,这段时间犹如泡影一般梦幻的美好回忆也会支离破碎。
我总有这样的预感。
但是我不知道千无清对我到底是怎么想的,即便我一次又一次的,用不同的方式确认过了他的心意。
即便我早就知道,他对我是真心实意的。
可是心里的那份不安却和无底洞一样,无论怎么都填不满。
总会担心他忽然离去的我患得患失,因为…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不辞而别了。
我怕再有下一次,再多来几次,或许我对他的满心欢喜都成了空。
名为不安的种子早就在心底埋下了,而今已经生根发芽。
“你还不明白吗?你到底是有多迟钝,白绫儿!”
他几乎是低吼着喊出我的名字,我第一次见到如此失控的千无清不由得感到有些害怕。
鼓起勇气去看向他时,却发现他的双眸里全是挣扎的痛苦。
“千无清,千无清……”
说再多的话语都是苍白无力的,我颤抖着声音一次又一次小心的呼唤着他的名字,伸出手触碰到他的面颊。
柔软,却很凉。
顺着脸部轮廓的线条再往下,偏过去一些,指尖碰到的是他略显干燥的柔软的唇。
他忽然张唇,圆润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毫不犹豫地将我放在他唇上的指尖咬住。
凌厉之色一闪而过,但是很快又被柔情替代。
“等等…你这样实在是太……”
我羞红了脸想要将自己的手缩回来。
千无清狭长的眸却危险的眯了起来,他逮准机会吮了一口我的指尖,突如其来的刺痛让我慌了神。
等我将手指抽离时,上面已然留下了一小块红印。
他的温度依旧残留。
我的视线瞥见他那张性感的唇,鬼使神差的不知哪来的勇气驱使着,凑上去亲了一口。
也是柔软的。
千无清愣住了,似乎他也没有预料到我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我将脸藏进他的胸膛里,没有抬头与他对视的勇气,即便如此我依然能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久久不肯离去。
“这…这是扯平的。”
像是解释给自己听一样,我这么说道。
“白绫儿。”
千无清没有回话,反而叫了我的名字。
“怎么了?”
我下意识的疑惑抬起头,视线却恰好撞入他的目光里。而后在眼前放大的是,他的脸。
再然后,大脑一片空白——
“这才算是扯平了。”
他抱着我快步过了走廊的拐角,直接往一旁他的房间走去。
我后知后觉愣了半响,才察觉到唇上逐渐消失的温软热度。
指尖和唇,被他触过的地方都在发烫。
“换了这身礼服,太重了。衣服从我衣柜里取,我去洗个澡。”
千无清将我放在了床上,他说话时呼出的温热气息不时拂过我的面颊,无意更添暧昧的气息。
我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的神色,看不出他有什么异样也只能乖乖点头,“你去吧,我等你。”
千无清眉梢一挑,饶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我被他那样的目光看的不自在,等他走了一段时间后才缓了过来。
我到底做了什么……
用力拍了拍自己通红的脸颊,努力让大脑保持清醒正常运转。
都亲了一下,扯平了!
只是怎么也冷静不下来,越想越羞赧,更觉得自己没脸去面对他了。
我将身上的晚礼裙脱下,他挑的这身礼服确实很重,行动也不方便。
可是他明知道这样,还非得让我穿,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我打开千无清的衣柜,扑鼻而来的全是属于他的气息,那种令我眷恋又想依赖的气息。
他的衣服分类很整齐,正装和日常休闲服都是划分区域分开的。
但是找了好一会也没有看到他给我准备的衣服,那我换什么……?
难道是,要我穿他的?
我一愣,不信邪的再从头到尾看一遍。确实没有女式的,他是故意的!
我咬咬牙只好取出一件他的睡袍,纯黑镶嵌金丝的,一看就能让人联想到“理性”“沉稳”等词汇。
这件睡袍过于宽大,我穿上之后下摆都盖住脚踝了,之前看到千无清穿睡袍的时候下摆才刚到他的小腿。
穿在我身上松松垮垮的,也不好看。
缩小的流光翼化作翅膀的图案烙印在背后,虽然现在已经能够掌控这份力量,但是不知怎么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引爆。
我轻声叹了一口气,把这件事丢到脑后也不愿再去细想,转而思考起千无清的事情来。
说起来这里是他的领地……
虽然我来过这里几次,但是除了千无清的房间位置之外,其他地方我全部都不记得了。
反正我也不是很常来,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
以前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能看见金老,但是从那之后这里就跟荒废了一样,连个活人都没见着。
和流光极那边的热闹相比,这里真的很冷清了。
我不由得想起初次来到这里千无清自豪的向我介绍这里的模样,那个时候他说这里不是他布置的。
现在想来,应该是他分裂出去的那一魂布置的吧。
如果说那一魂象征着成熟和理性,那留下的纯净的那一魂更像是童真和率直。
魂魄合一之后的千无清,我原以为他还是和以前那般一样。
只是合并后的另一魂,只怕在潜移默化中对他造成不小的影响了。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虽说都是他自己的魂魄,但是另一魂的千无清实在是太冷了。
红瞳的千无清,直到现在我的记忆中关于他的那部分依旧活跃鲜明。
事实上现在的千无清,也越来越接近那副模样了。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我只是怕……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强迫自己不再往坏的方向去想,阻断了杂乱的思绪,我垂下眼睑沉默着。
新鞋子实在是太磨脚了,哪怕没有穿多久我的脚后跟都被磨破了一层皮。
松散下来的亚麻色卷发披在肩上,我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曲卷的发尾,一边用手轻轻揉着脚踝,试图减缓一些酸痛。
“咯哒。”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从前方猝不及防地传来,我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去,恰好看见沐浴后的千无清刚推开门。
他那赤色的长发也许是因为沾了水汽,看上去有些潮湿。
他身上穿着藏青色的浴袍,腰间束带随意绑在一起。微敞的领口隐约可窥锁骨的轮廓,视线再往下移就是——他的胸膛。
等等,我在看什么地方?
我瞬间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太过于直接,心慌之下赶紧撇开视线,就连揉着脚踝的手也不自觉的缩了回来。
“怎么光着脚丫在这里坐着。”
千无清似乎没有要计较的意思,他走到我面前来,身上沐浴露的香味浓郁地钻进了我的鼻尖。
“我没找到能穿的拖鞋。”
我低下头不敢去和他对视,他只是站在我面前,身上的压迫感都让我不敢喘大气。
哪怕我之前,千无清已经刻意收敛了。
只是从他身上流露出来的气息实在是太有威慑力了,要直面这样的他对我来说还是有点困难。
“看着我说话,之前的气势都跑去哪里了?”
千无清的手绕过我的发顶,趁我不备竟然捏起了我的下颔,强硬的迫使我抬起头去看他。
我坐着,他站着。
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就像是我在仰视他一样,而他低头俯视我,潮湿的发尖亦随之垂落。
这次,我算是真切的读懂了他眼中的情绪。
平静的让我找不出任何破绽,但眼底的笑意却是暖心且熟悉的。
“还不是你之前……”
我愣了愣,心中的不安和压力消散了许多,不知怎的觉得轻松了不少。
晚会上,他忽然的出现实在是太耀眼了,耀眼到我甚至都难以将他和平时在我面前的这个他联系到一起。
那更像是君临天下的王者,是我知道的但是不熟悉的一面。
面对那样的他,我往往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吓到你了?”
他松开捏着我下颔的手,语气淡淡且漫不经心,看着我的目光却带着几分调笑之意。
“没有…”
我闷闷的又再次低下头,他从我身边绕过,就在我以为他要走了感到失落的时候,背后却忽然传来了温暖的感觉。
他的双臂从我身后穿过,直接将我从椅子上带起来,从背后抱紧拥入他的怀中。
连趔趄的机会都没有,他将我抱的很紧。
甚至我能感受到,他每一次呼吸时温热的气息在我的脖颈间暧昧徘徊。
这氛围让我有些飘飘然,我不敢转头去看千无清,也不敢揣测他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你怎么了?”
我尽量平稳下自己的声音,千无清没有任何要松手的意思,可我却被他身上的温度灼烧着,逐渐觉得热了起来。
已经分不清是他刚洗完澡的作用,还是他自身的体温了。
或许两者都有。
“以后留在这里,和我一起。”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既不是命令的语气也不是告知的语气,而是带着些许征求性的话语。
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即便如此,他还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可是学校安排的宿舍……”
“那边我会搞定。”
“和我同宿舍的小九……?”
“不是有狂少笙吗。”
我每问一句,他答一句,没有丝毫迟疑。从晚会那边回来,我已经知道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可能又会变得很忙。
刚从另一边的工作里脱离出来又要投入学院的工作。
他要拿回属于他的东西必然会触犯不少人的利益,到时候他们那些人又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他?
“白绫儿,这些不是你该想的。”
千无清的唇齿启阖,我能感觉到他似乎更近了些,他的声音就在我的耳边响起。
似安慰,似心疼。
我差点忘了,在他面前不论我在心里想什么都会被他看透。
逞强着反驳的话正要说出口,脖颈间的一热却结结实实的让我打了个激灵。
犹如一串急促的电流迅速掠过,热度从脖颈的某处,伴随着略微的刺痛,开始不断扩散。
我全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千无清手上的力道忽然收紧,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又往他身上靠了过去。
只是我依旧不敢动,连精神都紧绷起来。脑海宛如被炸开一般,嗡嗡作响什么都无法思考。
“东西也不用收拾了,明天我会派人带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到千无清的气息从我的脖颈离开了。抱着我的手也随之一起松开,再也没有束缚。
“你这里已经刻上了我的印记,就算搬出来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千无清的声音懒洋洋的,他像个没事人一样慢悠悠的走到书桌旁拿起未处理完的文件,看上去心情颇为愉悦。
我顿时羞红了脸,毫不犹豫地向他瞪了过去,只是我也知道现在自己这幅样子根本没有什么威慑里,反倒有嗔怪的意味。
“你…你耍流氓!你是不是咬我了!”
我气急败坏的抓起他床上的枕头就向他砸过去,只是千无清不仅轻而易举的躲开了,甚至还接住我扔过去的枕头,轻轻一抛丢回原位。
分毫不差。
“你自己不是最清楚吗?”他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