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笑呵呵的道:“好了,好了。文优兴汉,你俩一文一武,也算咱家肱骨,一言一行,都是为我着想。这些咱家也清楚。莫争了,免得伤了和气。”
他看着刘毅,话题再次转回:“兴汉,粮草的事好解决,这样,我给你个手令,去找叔颖。”
手令其实就是个竹简,上面雕着细密而古朴的花纹,一般人仿制不得,做得很是精细。董卓使了个眼色,一个亲兵进了帷帐,小会又从里面走出。将一块军令和毛笔带了出来,恭恭敬敬的呈给董卓。后者接过,用毛笔在军令上添了几笔,然后递给刘毅道:“叔颖负责后勤辎重,他这几天一直在长信仓公干,你带上手令直接去找他就是。”
刘毅接过,行了一礼:“谢主公。如果无事,末将就告退了。”
刘毅到来后,被人群起攻讦,搞得董卓也有些心烦,闻言也不留他:“军粮之事要甚紧,去吧。有空多到我帐里走动。”
告别了董卓后,刘毅回到帷帐,脑子里仍想着刚才的事。随着自己兵权日增。想要低调也不成,以前还只是个牛辅经常找麻烦。今天牛辅倒老实了些,李傕和李儒却跳出来挑刺。他暗叹口气,树大招风,古人诚不欺我。
他却不知道,就在他思量的当口,牛辅将一块烤好的羊肉献给董卓,嘴里却在给他上眼药:“主公,刘毅这小子有了点兵,现在越来越嚣张了。简直不将你放在眼里。”
董卓却未接他的肉,有些不置可否:“延宗,不是没把我把我看在眼里,而是你吧。”
他看了李儒李傕一眼,像发现什么有趣的事一般,“呵呵”一笑:“其实呢,兴汉这孩子性格醇厚,也好相处。你要对他好,他肯定待以朋友之礼。你们都是我属下,平时应该多亲近,少争执。这样我耳根清净,才是正理。”
叔颖是董旻的字,他是董卓之弟,很得董卓信任。当时东都斩杀何苗,董卓以其为主,刘毅辅之。因着这层缘由,两人关系说不上太坏,与之相反,董旻向随董卓。随着刘毅日受其兄信任,他对刘毅观感反而好了些。
第二天一大早,刘毅就向亲兵讨了坐骑,叫上张梁,带着几个亲卫打马朝长信仓而去。现在军中点粒存粮也无,讨粮之事迫在眉睫。而董旻独领一军,其身份更让人轻视不得。这次调粮事关重大,数额也不小。刘毅也不想大喇喇的,只递个条~子去要粮。得罪人不说,他也不放心。
东西二都,乃汉之中心。这个中心的意思,不光是政~治,也包括文化,经济,以及军事的倾斜。体现在军事上,就是军队的数量。两都人口也不少,要养这么多人,粮食消耗肯定也大。
这么多的粮食消耗,朝廷也担心出状况,平时就屯粮应急。以应付各种突发事件。于是,粮仓就应运而生。汉代的粮仓,分为两类,一为常平仓,一为义仓。其中,义仓为民间建立,官府监督,只是小范围调剂余缺,暂不赘述。长平仓则为官仓,为朝廷修建。主要就是运用价值规律来调节粮食供应,避免丰年“谷贱伤农”,歉年商家囤积居奇,哄抬物价。也算国家宏观调控的雏形。要达到这个目的,所储的粮食肯定不少。
而常平仓,也是汉代所有仓储集群的统称。一般来说,所有的粮食不可能堆在一起,这样不方便运输,一旦有人围城也危险。所以长安的粮仓,分为两个方面,一个为城内的仓库,比如长信仓,山林仓等。而在城外,粮食一般建立在军队驻扎的地方,方便军队就地取粮,也方便就地保护,其典型代表,就是长安城郊的细柳仓。
长安常年动~乱,粮食放在城外也不安全。加之现在存粮也少。所以,董卓就把所有的粮食,匀到城内几个仓库里面。由董旻统一保管。而董卓口里的长信仓,就位于长乐宫北部的长信宫。
离长安城还有里许,远远就能见到坑坑洼洼的城头,如被老鼠啃过的蒸饼,破败不堪。刘毅拉住了马,叹了口气:“长安,我又回来了。”张梁则一脸愕然:“这,这就是西都长安么?怎会如此?”
“……九市开场,货别隧分。人不得顾,车不得旋。阗城溢郭,旁流百廛。红尘四合,烟云相连……”西汉之时,长安盛极一时。印象中的长安城,应是豪华无边,八街九陌、人山人海、络绎不绝。其实不光是他,刘毅第一眼见到西都时,巨大的落差,也让他不能自已。
他叹了一口气:“昔日王莽篡权,天下大乱。‘赤眉’‘绿林’先后入主长安,在其内大肆破坏。后先祖光武兴兵攻之,虽最终得胜,但西都早已凋敝不堪。否则的话,就可能立都于此了。”
“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不修呢?”
为什么不修,刘毅苦笑。他这几年戎马倥偬,大半都在和羌族接战,真正的感同身受。长安经过绿林赤眉之乱后,十室九空,本就民生凋敝。经过修养,顶峰时也才二十来万人。后来三辅动荡,羌族降而复叛,叛而复降,常年征战,如此一来,人口更是遽减。朝廷更没有余力和财力去修缮长安城了。
“非是不修,而是力不及也。兼之西都仅为陪都,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即如鸡肋。知否?”
刘毅丢下一句话似乎而非的解释后,张梁若有所思。正想再问,刘毅已打了打马,径直冲向了安~门。
因为疏于维护,即使隔得老远,坍塌的缺口也清晰可辨。长安城为版筑夯土建成。这些夯土在建造城墙时,据说专门灌以米浆,结构紧密,土质细腻。但几百年过去了,城墙斑驳不堪。黑黄的城墙坑坑洼洼,到处都是战火及沙化后的痕迹。走得近了,坍塌的缺口也跟着放大,看着更是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