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淳是公子虔头号心腹,当年公子虔被俘之后,井淳便组织了一批死忠,一路跟到汉国成都,至死追随公子虔。
这种情况并不罕见,每一个流亡公子身边都会聚集起许多的不得志者,比如晋文公身边有“五贤”,比如公子纠身边有管仲,公子小白身边有鲍叔牙等。
同时,井淳也是最早看出借兵义渠弊端的人,多次在公子虔面前力劝其慎用义渠人,多召集秦国旧部为己所用。
起初,被夺权欲望冲昏了头脑的公子虔并不为所动,哪家公子流亡国外,不都依托诸侯势力重返国内的?我嬴虔为什么不能?
但栎阳惨状令公子虔幡然醒悟,井泉日常所说的话也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义渠人利用完了,就该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了,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杀义渠,既可收拾秦国人心,又可消除统治威胁,何乐而不为呢?
井淳坚决执行公子虔的命令,率人直奔北城门。北城门外是义渠右军大营,如果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控制北城门,那么城中的乱象则不会惊动城外的义渠军。
“奉虔公子之命,前来劳军,诸位辛苦了!”井淳脸上堆出一朵花,顺势向后一招手,送上一坛坛早已下完药的酒水和炙得香喷喷的羊腿。
义渠头目不疑有他,立即召集值夜的军卒过来宵夜。
井淳目光四下一扫,发现这一队义渠人只是一部分,在残破的箭楼之中,亮着火光,还有一部分在休息之中。
井淳暗自着急,等这帮人被药倒了,再解决箭楼中的敌人,这样下去,战线势必拉长。
与此同时,另外三座城门则同时动了手。
蔺发等另外三路,都是没有什么谋略的勇夫,他们趁乱潜到各城门下方,发一声喊,猛地对驻守城门洞和城上的敌人发起了进攻。
义渠人白天已经将这座城血洗了一遍,所有的武器都基本被没收了,再加上酒肉麻痹,根本没想到能突然生出这么多手持兵器的秦人来。
第一波箭矢发射过来的时候,毫不设防的义渠人就着了道,被放倒了好大一批。老秦人趁势而上,城上瞬间陷入了混乱。
临时武装起来的百姓,不能和训练有素的正规军相比。混战的代价,就是有人反抗,有人逃跑!
数名义渠人见势不妙,立即沿着城墙向别的城门处奔跑,边跑边大声呐喊,试图向各城门以及城里城外大营报信。
黑暗之中箭射得不准,真让一些人跑掉了,这样一来,这仗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直接全面开打了。
井淳一直在北门处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义渠头目吃酒,头目突然爱心泛滥:“喂!一起喝点!”
井淳赔着笑:“嘿嘿,在下不胜酒力,免了吧。”
义渠头目还怒了:“咹?不给面子?”
井淳能给他面子吗,那酒里面下着药呢,而且剂量还挺猛!
正当井淳为难之际,一个身影呜里哇啦狂叫着直奔北城门而来,义渠头目面色一凛,霍然起身,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之上。
“秦人反啦!西门遭到攻击,快快快……”义渠人边喊边狂奔而来。
事不宜迟,井淳心一横,从袖中摸出一柄短匕首,顺势刺入了义渠头目的后心。
然后身形后撤,口中大吼一声:“动手!”
早已埋伏在附近的老秦人发一声喊,从马道上蜂拥而至,井淳撤至他们身后,一波箭雨向着义渠人就飙了过去。
那个跑来报信的兵卒惊呆了,牙一咬,心一横,抓住城墙上的垛堞一个翻身,朝着黑暗中护城河的方向就跳了下去。
井淳暗叫不好,连忙组织弓箭手向黑暗中一阵乱射,但黑暗之中也不知道是否射中了,只能算是聊胜于无。
井淳长叹一声,看来消息泄露不可避免,只好顺其自然吧!
战斗几乎在四个城门同时
占据秦国宫城的义渠人,面对一大堆如花似玉的宫女,哪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头目身先士卒,将魔爪伸向了这些可怜的女人。
这样一来,留值的义渠人就都剩下些老弱之流,这一路的进攻非常顺利,卞庚和蹇演率领众人迅速解决掉了宫门口的守军,然后挨个从宫女住处搜索。
将一个个光着屁股的义渠戎从屋内拖了出来,按照公子虔的要求,当场斩首,首级全部送到宗庙,堆成一堆,祭祀秦国先祖。
公子虔率领人数最多的一路,在漫漫黑夜中摸向义渠人在城中扎下的营垒。
数名勇士,干脆利落地解决掉了门口岗哨,将收集到的油脂和引火之物,悄悄放到营帐外围。
公子虔一挥手:“点火!”
火把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火红的轨迹,如同流星雨一般坠落在营帐之中。干燥的帐篷和木制的栅栏瞬间被点燃,火势迅速蔓延。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来不及披甲的义渠守军惊慌失措,四处逃窜。双眼饱含着愤怒的老秦人怒喝着加入了战团,火光映照着他们的身影,战场上的厮杀声、惨叫声、金属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惨烈的战歌。
公子虔一摆双鎚,便欲加入战团,被甘齿铗一把拉住了:“公子贵为秦国之主,焉能亲自动手,臣等愿拼死力战,必不负公子所托!”
一句“秦国之主”公子虔心花怒放,他点点头同意了甘齿铗的建议,看着甘齿铗远去的背影,心中暗道:此子是个可造之才,比他爹甘龙要活络多了。
义渠营中大火烧得再旺,也比不上老秦人心中复仇的火焰高在百姓的心中熊熊燃烧。他们的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手中的农具、炊具、石头、绳索,都成了他们复仇的武器。
与此同时,战斗在城中的每一个角落同时爆发,老秦人男女老幼齐上阵,对侥幸逃脱的义渠人发起进攻。
他们用锄头砸碎了义渠人的头颅,用菜刀砍断了他们的四肢,用石头砸破了他们的脑袋,树上吊起一具又一具义渠人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