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玥笑了笑,没有言语,沈老夫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拉着她进了屋子。到了里面,南宫玥才发现,整个屋子里的陈设都是焕然一新的,床的斜对面是一座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甚是华美无朋,绚丽夺目。
梳妆台的两边的墙上分别挂着两幅刺绣丝帛,一幅绣的是牡丹花,牡丹不愧是中国的国花,绣的娇艳动人;另一幅绣的也是花,有荷花,上面摆着一面用锦套套着的菱花铜镜和大红漆雕梅花的首饰盒。
两间屋子之中只用一人高的牡丹花丝帛刺绣屏风隔断,明媚的阳光从菱形花窗洒下来,花梨大理石书案上的素绢熠熠发光,旁边叠放着各种名人书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和狼毫笔,一旁的琴架上放着一张古琴,青花瓷瓶里插着一支极为素雅的百合花。
沈老夫人晶莹的眼睛里有一丝忐忑:“外祖母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什么都准备了一点儿。”
南宫玥看着她,心中微微发酸,她知道,这一切沈老夫人老早就为她准备了,沈老夫人见她微笑,就像是孩子受到嘉奖一样开心起来,欢喜道:“玥儿,你来看!”
“这匣子里的首饰都是外祖母这些年来为你准备的。外祖母一直想,等你回来,戴着一定很好看!”
“这是章之炎的书法,他的书法最适合女子临摹了!”
“这屋子每天我都要让人打扫一遍的,是不是很干净?”
不管说什么,南宫玥只是点头微笑。沈老夫人却很紧张,总是用手攥着她的衣袖,攥得那么紧,不肯稍稍松手。如花瞧着老夫人这模样,心里发酸,偷偷别过脸去擦了眼泪,才道:“老夫人,玥小姐已经回来了,您也该放心了。是不是先吃饭?”
沈老夫人这才想起,南宫玥还没吃饭,紧张地叫如花摆饭,小心翼翼地说:“玥儿,你别怪外祖母,是我太开心了,忘记你还没吃饭了!”
南宫玥听到这句话,竟觉得满心震动,满怀恻然。
门外的镇国公已经把沈若云抓住了,还把他之前写的那些宣纸给找了出来,罚他站一个时辰的马步,才准他吃饭,沈若云顿时哀嚎一片。
镇国公沈棠山还没走进来,便听见了妻子说的话,顿时心都碎了。妻子这样地想念外孙女,日日夜夜期盼着,终于给她盼了回来。
他转头去看南宫玥,他这个年轻的外孙女,美丽温柔,落落大方,气质又是如此的高贵,真的和妻子年轻的时候有几分相似,若是秋霜没有死,也该是这样吧……他这样想,只觉得心头更加痛苦,却又感觉到一种安慰。想了想,他走进去,道:“雪凤,玥儿都回来了,你也该放下心,不要再这样患得患失的,我们该吃饭了!”
“好好,我老糊涂了,玥儿已经回来了,千万不能饿着我宝贝的外孙女了。”
很快,各种美味佳肴摆了在距离钟秀院不远的居安堂上,沈老夫人就带着南宫玥一行人来到了居安堂坐下,连忙对旁边的如花道:“如花,去把缕金香药、姜丝梅、松子穰、茯苓糕……全都拿来!”
南宫玥吃惊,却看到沈老夫人将一碟子的糕点全都塞在了她的面前,笑得很温和:“玥儿,吃!”
南宫玥看着不停为她夹菜的沈老夫人以及桌上堆满的点心,不知道为什么眼里有些温润。
沈棠山嫉妒地看着一回来的南宫玥就抢走了沈老夫人的疼爱,心里有些吃味,只能大口大口的吃饭,把饭吃得更大声,以发泄自己的不满。
“你吃饭文雅一些,别吓坏了玥儿!”沈老夫人呵斥道。
沈棠山只能小口小口地吃饭,他心里感觉很委屈,凭啥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为他们遮风挡雨,自己在自己府里连吃个饭都要小心翼翼地看她脸色。
呜呜,他觉得自己好可怜。
南宫玥看到镇国公对自己发出幽怨的目光,心里直觉得好笑,她以为镇国公都是威风凛凛的,没想到也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他们吃得正欢,突然,一道男声插了进来,“娘,你们吃饭不叫我!”随后,帘子一动,一个年轻男子走进了屋子。这年轻男子一身月白色实地纱褂,脚下一双崭新的皂靴,俊朗的面孔上,配了两个黑宝石似的瞳仁,顾盼生辉,潇洒飘逸的姿态恰如临风玉树,令人一见忘俗。
沈老夫人看清来人,嗔道:“松儿,不是我说你,整日都不知道你忙些啥,都不见人影,又不见你给我带个媳妇回来,好让我抱上大胖孙子,玥儿,来瞧瞧,这是你三舅舅,平日里最喜欢游手好闲了,你不要和他玩在一起!会把你带坏的。”
沈秋松,是京都十分有名的风流才子。平日里喜欢喝花洒、逛青楼,十足的纨绔子弟。
沈秋松笑眯眯地看着南宫玥道:“我一听说表妹回来了,马不停蹄地赶回来,谁知娘却这样不欢迎我,算了,我这就走了!”
跟在沈秋松身后的两名中年女子便都跟着笑起来,沈老夫人赶紧向南宫玥介绍道:“玥儿,这是你的两位舅娘,你还没有见过吧!”
容长脸、俊眉秀目的是大舅舅的妻子李氏,鹅蛋脸、杏仁眼的是二舅娘廖氏,两个人见婆婆提起了她们,福了个身,行礼,然后相视一笑,廖氏开口道:“我嫁过来这样久,还是头一回见到娘这样开心呢!”
李氏的个性明显更腼腆,只是悄悄打量着南宫玥,却微笑着不开口。
南宫玥一一正式见过,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是在豪门大户里面养大的女儿,看得沈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果然不愧是秋霜的女儿,有大家风范,沈秋松却悄悄注视着南宫玥的一举一动,随后,他看向了自己的父亲,镇国公的眼睛也落在南宫玥的身上,显然也没想到她的礼仪风度都是这么出众。
在世家大族养大的女孩子,一举手一投足便能看出尊贵来,果然是丞相教养出来的女儿,礼仪半点都挑不出错。
南宫玥一回头,便见到了沈秋松探究的眼神。她只是微微一笑,这沈家的女人们,明显是又欢迎又激动,可男人们么,却一个比一个眼睛毒辣,眼前的沈秋松,显然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不像京城人称的纨绔子弟。
沈老夫人笑道:“你们表妹回来了,我自然开心,往后咱们一家人在一处,还要更开心呢。”
不知怎么,南宫玥听到一家人在一处的时候,心头却漫过阵阵的心酸。她今天是怎么回事,明明冷心冷肺不会被任何人打动,今天不过短短的几个时辰,已经莫名其妙心软了好几次……也许这种温馨的气氛,真的能够感染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