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只要朝堂上只要有人跟皇帝求情,她的祖父便可能回不来,庆幸的是,她的外祖父没有什么朋友,如果说有,那么平南侯伯陶煜算一个吧!只不过,他们的友情是不能为外人所知道的,定下计策的时候,她便问外祖父他有没有什么朋友,她记得她外祖父那时思考了很久,才在众人的目光中期期艾艾地把平南伯陶煜的名字说了出来。
沈老夫人和几个儿子都惊讶地看着沈棠山,沈老夫人惊讶的是,自己的相公耿直了一辈子,竟然也会有朋友,而他的儿子则是惊讶自己的父亲和那个八杆子都打不着关系的平南伯竟然是朋友。
终于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他解开了他和平南伯相识的过程。
彼时的他们,都是十五六岁,风华正茂的年纪,都还未娶亲,平南伯那时还没有当官,只是一个普通的文人雅士,那时的他进京赶考,没有带半分的警惕之心,因此他的钱财很快就被黑心的店家给偷走了,第二天他发现自己的钱财不见了,便想找店家理论,但是店家怎么可能承认呢?
店家反而反咬一口,说是他的包袱里本就没有银子,陶煜又没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反而使自己陷入了困境。
周围的百姓都对他指指点点,他心里有些涩意,脸皮薄的自己就想要逃,这正中了黑色店家的下怀。
那时也还不是沈老将军的沈棠山经过,看破了黑心店家的阴谋,他可不管别人怎么说,抡起拳头就把黑心店家打了个落花流水,最后那个黑心店家不得不承认偷了陶煜的钱财,引起了周围百姓的一片哗然,这才证明了陶煜的清白。
陶煜那时还是个青涩的少年,性格有些内向,不太会说话,但是他知道沈棠山帮了自己,于是上前感谢道。
沈棠山是个性格直爽的人,便说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而且,便叮嘱他要小心点,不要再被人给坑了。
后面听说陶煜要进京赶考,而沈棠山正好也要进京,他们俩就一直结伴而行。
在路上,沈棠山不知道帮陶煜解决了多少的难题,而陶煜也用自己的智慧,帮沈棠山解决了许多陷阱,他们一路上相互扶持。
可是到了京城后,他们都各自忙自己的事业,早就把那段青葱岁月给忘了,如果不是沈棠山找上陶煜,恐怕他们此生都不会再有交集了,同是为朝廷效命,但是一个是文官,一个是武官,一个常驻京城,一个则是征战沙场,长年见不到一面,再好的感情都会生疏。
可是,当已经是年过七十的沈棠山找上他时,陶煜还是心软了。
可是沈棠山说的话,却让他更加迷惑了,说如果皇帝把自己扣押起来了,说自己欺君罔上,那时尽管把自己狠狠地踩上一脚。
陶煜起先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后面经沈棠山这么一说,便明白过来,当今的圣上是个多疑的人,如果想要救一个人,必须得要反着来,他也不问发生了何事,只要沈棠山要求的,他会尽量帮忙。
沈棠山深深地鞠了个躬,陶煜则是扶了他一把,说道:“你跟我还客气啥!”
沈棠山哈哈大笑起来,一手拍在平南伯的肩上,平南伯纤瘦的肩膀差点承受不了沈棠山手的力量,他看着身旁这位年少时的好友,虽然已经是七十多岁的年纪,但是精神仍然很好,心里着实是高兴的,很久没有交集的他们,便决定痛快的饮酒。
这一夜,他们喝得酣畅淋漓,说起了各自的经历,陶煜说到难过处,还伤心地流下了眼泪,越哭越大声,沈棠山没有嘲笑他,反而给他拍拍他的肩膀,无声地给他安慰。
想也知道,文官进入仕途是多么的困难,何况他还是从一无所有做到平南伯这个位置,这个位置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必须要付出很多的心血,何况官场那么黑暗,就像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修罗场,还好,他挺了过来。
哭完了,陶煜看身旁这个年少的好友,他比起自己来,老了许多,同是一样的年纪,沈棠山的战功都是自己拼来的,用性命拼来的,也许他不喜欢官场,所以宁愿去征战沙场。
这一刻,他们好像回到了当初一起上京城的日子,他们举起酒杯,眼中只有对当初日子的怀念。
回到沈府的镇国公沈棠山,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一路上哈哈大笑起来,沈老夫人也是第一次见他笑得如此开心,细心拿过帕子,为他擦拭着脸颊。
沈棠山示意沈老夫人坐下,然后说:“夫人,我从未像今天一样如此开心,和年少时的好友酣畅淋漓地喝酒,知道这些年来,他过得也不易,一个年纪那么老的人,哭起来竟然像个孩子,我便知道即便他在官场上如何的运筹帷幄,但是他骨子里还是像当初的那个羞涩的小伙子,性格有些胆小。”
沈棠山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沈老夫人也不打断他,她知道他也需要发泄,眼前这个男人啊,为她,为整个沈府撑起了一片天,有什么风风雨雨,他都始终站在最前面,为他们扫除障碍,让他们过上幸福的生活,他厚实的肩膀,也让他们忘记了他也是个人,他也会累,也会有情绪,可是他从来都不说,只是默默地守护着他们。
沈老夫人看着眼前这个头发斑白的相公,眼角有些湿润,这些年来,他为他们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太多,她看着眼前睡着的沈棠山,温柔地给他盖上了被子,坐在床边默默地守护着他。
她想起初见他时,他还是个毛头小子,青春年少的样子,一身的正气无处使,本来她是绝对看不上他这样的武夫的,她原本喜欢的是那种说话温文尔雅的男子,并不是这种空有一身武力的,但是随着后面慢慢地深入了解后,能知道他大大咧咧的外表下也有一颗纤细敏感的心,善良的样子让她失了神。
结果,他们就这样相持过了几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