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娘娘的声音放得十分轻缓,语调中甚至没有一点起伏,淡的轻描淡写的说着,仿佛这是一件很平常不过的事情,然而那其中仿佛有滔天的恨意,好似在滔天巨浪来之前的静谧:“可是,我怎么能够承认呢?只要我一承认了和赛华佗有奸情,那么大草原就是那个老女人的天下了,可是我不承认,他们就对赛华佗用刑,他......”
太妃娘娘掩面哭泣,似乎一想到那个画面,仿佛说不下去了,因为呼敦的手段实在是太残忍了!
南宫玥焦急道:“太妃娘娘我师傅他......他怎么了......”
太妃娘娘只是哭泣而已,却再也没说出半句话。
南宫玥知道恐怕从太妃娘娘这里问不出赛华佗的情况了,只能微冷笑道:“既然如此,太妃娘娘又在这里做什么呢?”
太妃狠力的将手中的佛珠扯下来,南宫玥只听见那佛珠哗啦啦的洒满了一地,太妃娘娘的眼神之中带了一丝凶狠:“你以为我在这里做什么!我若是能救出赛华佗,还用得着在这里当活死人吗?”
南宫玥看着一旁珠瓶里的一枝梅花:“所以,太妃娘娘不是来清修的,而是来躲避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仇人吃香喝辣的,太妃娘娘心中自然难受。”
太妃娘娘心中痛苦到极点,嘴上却笑道:“当然难受,若我有办法,我怎么还会躲到这里,早就把那个老女人千刀万剐了,再也不要看到那张可恨的面孔!”
南宫玥淡淡一笑:“事已至此,多说无用。太妃娘娘既然在这里清修,我就不打扰了,就此告辞了。”说着,她起身站了起来。
太妃娘娘没想到她突然要走,不由惊诧地看着她,南宫玥笑容如常,道:“有缘再见吧。”
看着南宫玥真的毫不留恋地向外走,方回过神从椅子上起身,大声道:“你站住!”
然而南宫玥头也不回继续往外走,太妃娘娘急忙去追,一不小心碰倒了一边的桌子,误将佛龛上供着尺余高的白玉观音惯在地上,羊脂白玉断成几截。发出哗啦一声巨响。然而却看也不看那白玉观音,飞快地拦住了南宫玥:“你来这里是为了求我帮忙,是不是?那你为什么不求我?”
南宫玥笑了笑,道:“不,我没什么要求太妃娘娘的。”
眼神突然凶猛的仿佛被夺走了食物的野兽,咬牙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道:“好,不管你要我做什么事,我都会帮你,但是,我要呼敦的性命!你能帮我做到吗?”
谁先开口,谁就会在这场交易之中处于下风,而南宫玥要的,是绝对的主导权。之所以和太妃娘娘说这么多话,同样是为了这一点。南宫玥失笑,道:“但愿太妃娘娘将来不要心软。”
太妃娘娘冷笑,道:“你若是尝过我的痛苦,你就知道我会不会心疼了!”
南宫玥叹了一口气,道:“太妃娘娘,请你相信我,我会帮助你,但是,你必须听我的话。”
望进那一双漆黑不见底的眼睛里,太妃娘娘哆嗦了一下,在这一刻,她突然有一种将灵魂出卖的错觉,然而,想到自己的处境,想到那种日夜煎熬的痛,她郑重地点了点头。
南宫玥笑了,道:“那就请太妃娘娘收拾行装,尽快回大草原去,到了合适的时候,我会来找你的。”
在兰州,太妃娘娘自然不能像在大草原那样,可以调动各方的人马,但是南宫玥可是知道她是秦王殿下的可敦,如果秦王殿下想要当可汗的话,那么一切都皆有可能。
太妃娘娘有点不安:“你……你真的会帮我报仇吗?”
南宫玥含笑,轻轻握住她的手道:“太妃娘娘,我比你更能够救出我师傅,请你相信我。”
那双手冰凉,却十分有力,太妃娘娘听赛华佗说过南宫玥的聪明,现在见她坚毅的眼神,此刻松了一口气,道:“好,我等你。”
尼姑听说太妃娘娘要走,顿时吃了一惊,担心这位金主一去不回,自己庵堂失去了最大的经济支柱,立刻跑来劝阻,可太妃娘娘却已经换回了一身华丽的衣裳,冷面道:“好了,不必多言,我心意已决。”
“可是太妃娘娘您明明说过要在此处念经祈福……”
太妃娘娘的目光落在了那尊破碎的白玉观音之上,突然走过去,举起一旁的香鼎,疯了一般地向白玉观音砸去,直到将那观音完全砸碎为止,仿佛砸碎的是她的信念,看得旁边的尼姑惊骇莫名,冷笑一声,丢了手中香鼎,道:“我在这里念一百年,她也不会死,那人还是活得快活逍遥,你说,我如何能甘心呢……”
她的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恨意,令那尼姑越发害怕……
人声鼎沸的闹市之间,数顶豪华的轿子停在了天香院门口,一群鲜衣怒马的贵公子进了戏院,领头那一个极为年轻,一袭华美的绯色长袍,凤眉修目,朱唇瑶鼻,精致的五官完美得找不出一丝瑕疵,不是害了绿竹的人又是谁呢?
葛志勇刚跨进正厅,班主就忙闻讯赶来,声音还带着不敢相信的狂喜:“国舅肯赏光,实在令草民不甚欣喜!”
这样毕恭毕敬的态度却换不来葛志勇一眼,他冷眼瞧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旁边早已有仆从呵斥道:“还不快给国舅准备最上等的雅间!”
“是!是!是!”班主咧着嘴直笑,“请国舅移步上楼,小人马上去准备。”
实际上他心中十分不安,今日三品大员请了程流英去为其母做寿,顶梁柱不在戏班子里,旁人还好糊弄,这国舅来了可怎么办呢?思来想去,一拍大腿,计上心来。
国舅的身边,还有一个身姿挺拔的年轻男子,一双眼睛只是扫人一眼,便散发出锐利的寒光,叫人胆战心惊,他站在这群人之中,虽然同样锦衣华服,身上却配着长剑,仿佛格格不入的模样却是台吉之子薛贵。
葛志勇刚刚坐定,就听锣响戏开,这出戏唱的是前朝最闻名的一个舞姬仰慕一位将军,夜奔投靠,最后做了一品夫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