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微笑,手指轻柔又恋爱地抚摸她的青丝,道:“所以,我没有死之前,都不准你丢下我离开。若是你再像上一次一样丢下我,我绝对不会再原谅你。”
南宫玥身子微僵,半天才道:“我不会。”
百里玄冰笑了笑,目光温软道:“我相信你。”
会不会都不要紧,她再跑,他就再追,哪怕穷尽千山万水,她也跑不掉的。“你猜,现在百里燕在做什么?”
南宫玥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沉思片刻,她轻声道:“宫中。”
百里玄冰点点头,道:“对,宫中。”
两人心照不宣,都笑了起来。
宫中,两侧十数名一色青色锦袍的内监拱手谨立,仿佛两列偶人般不闻不动。
百里燕几乎是跪倒在地,泣不成声道:“母后,这一回你可要为儿子做主!成家和那四皇子百里玄冰可是将我羞辱到底了啊!”
他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却因为裴后午睡而没办法闯进去,直到裴后召见,宫女才敢放他进去,此刻他的额上面上密密的一层汗,也顾不上擦,更不顾不上礼数,便急切地朝着裴后这样说。
重重的帘幕之后,有一道冰冷如同珠玉的声音响起:“若非你先去招惹别人,会惹下此等祸事么?还有脸到我面前哭诉!”
百里燕一愣,精致眉宇间添上一丝惊诧,他意识到,裴后必定是知道一切了,立刻辩解道:“这事……儿子的确莽撞,可再如何,他们也不该对我拔剑相向啊!纵然儿子是蠢笨的,被他们瞧不起,可母后总是母仪天下,不该被成家这样羞辱。”
他的目的便是煽动裴后的怒火,挑起她对成家的不满。只要裴皇后愿意插手,这件事情便不再是自己的私事,而是裴、成两家的争斗。到时候,他的仇也就能报了!
“你每次都这样说,当我是没事闲着专门为你善后的么!”珠帘一动,裴后从帘子后面缓缓走出,脚步踩在青如水镜般的砖面上,一步一步,裙摆上璨金蟠龙似欲飞出,嵌着夜明珠的绣鞋步态严谨,连裙裾浮动都是无声的。那一派皇家风范,完全不是百里燕的奢华尊贵可比。
百里燕一时只觉得那道严厉的视线扑面而下,严妆之下的额头已是一层细密汗珠:“母后……”
裴后金簪玉摇缀满云鬓,面容绝美,丝毫看不出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她看着台阶下跪着的百里燕,面上的表情异常冷漠,甚至看不出动容的痕迹:“真是没用的东西!丢尽了皇家的脸面。”
百里燕的霸道嚣张全然都不见了,匍匐在地上痛哭不已:“母后,我是丢了脸面,可我也是您的亲生儿子,受到这样的羞辱,您总不能就眼睁睁瞧着吧,这是他们在打您的脸面啊!”
裴后盯着她,双眼掩盖在睫下,看不出真正的神情,唇角却抽起一丝迹近于无的冷笑:“我为你解决的事情还不够吗?”
说不尽的冷酷无情,百里燕知道她当真是动了怒,不由狠下心肠,苦苦哀求道:“母后,儿子是没用,这些年给您惹了很多麻烦,可却也做了不少事啊!您真的要放着我不管吗?”
他不能就这么放过南宫玥和百里玄冰,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才能为至今昏迷不醒的慕容婉出一口恶气!
“您是皇后,是我们的主心骨,成家如此嚣张,已经欺负到了裴家的头上,您再不能让他们在父皇面前如此横行,说得难听些,难道您要眼睁睁看着我死在对方手里才会反击吗?”
“住口!”裴后的声音里终究带了一丝怒意,鬓边的黄金璎珞突然猛地晃动了一下,百里燕心头大为震惊,瑟缩着不敢再开口了。
他从小畏惧冰冷的裴皇后,虽然对方一直对她不错,可比起对待太子和婉宁,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太子将来要继承大统,是裴后精心栽培的皇储,可婉宁呢,她跟自己一样是裴后的孩子,为什么婉宁想要什么都可以,轮到自己就要战战兢兢?
这不公平!所以他从小就特别憎恶婉宁……
“这件事我自有主张,滚出去!”
百里燕抬起头看了裴后一眼,心头暗自喜悦,这么说,母后是答应了……
百里燕回到府内,推开房门,婢女连忙躬身行礼,百里燕面上带着急切问道:“她醒了吗?”
婢女低声道:“是,王妃下午刚刚醒过来,却不肯吃药,也不肯喝粥。只是一个人躺着,谁的话也不听。”
百里燕心头一痛,呵斥道:“没用的东西,居然连个病人都看不好!”
婢女们深知王爷的脾气,生怕被怪罪,全都吓得面色发白,立刻跪了一地。百里燕不再与他们废话,让他们退了下去,疾步趋前,走到床边,柔声道:“王妃,你听我的话,好好服药。这样才能好得快。”
慕容婉这一次被打得血肉模糊,天天都要别人为她清洗换药,却还是血污狼藉,此刻她躺在床上,却不能挨着床板,只能紧蹙了眉,稍为转侧,身下的被褥早已被血水重重浸透,几成暗赭颜色。
百里燕看到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也不再伪装了,直接说道:“好了,慕容婉,难道你就不想报仇吗?”跟刚才那个柔情的百里燕完全不一样,此刻的他看着慕容婉只有无尽的不耐烦!
慕容婉还是没有反应,百里燕亲自端过一碗清粥,吹了吹,才轻声道:“母后答应的事情,从来没有做不到的。那一天你受辱,我看着却不会感同身受,你昨日昏迷不醒,你不肯吃药,我也不会跟着茶饭不思。知道为什么吗?慕容婉,你以为你对我很重要吗?其实不会,我表面上表现出我很在意你的样子,只不过是我为了塑造深情的形象而已,从很早以前我就知道,这世界上只能靠我自己!我猜想你现在应该很恨南宫玥吧,既然如此何不养好身体来对抗她呢?你跟她比起来简直是差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