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菊花身上的衣服早就被人换过了,内衣里的药瓶子早不在身边。此刻,她不能再用毒,所以面对木石子时心里格外紧张。
但毒菊花只紧张了一瞬间,立即平和了心态。她决定吓唬吓唬眼前的这只色狼!
“你两个恶鬼!”毒菊花厉声骂道:“我为何救你?我已经给你们下了毒啦。”
“什么毒?你究竟是谁?”穿青色胡服的女子的气焰一下子消了半截。
木石子往后退了十几步,道:“毒菊花,你……你真的下了毒?”
“这周围几十米的空中都是我撒的‘聚气散’,哈哈哈,用不到半个时辰,你们都要一命呜呼。哈哈哈!”
那两个身穿胡服的女子听木石子叫眼前的女子毒菊花,不由身子一阵哆嗦,又听到毒菊花已经下了毒,吓得跌倒在地。
木石子似信非信,说道:“我怎么没有感觉?莫不是你在骗我?”
毒菊花听了心里一紧,却装作急轻松的样子,道:“哈哈!你不信。也情有可原,因为你木石子不是用毒的行家。个中的道理,你一窍不通,也难怪,也难怪呀。”
木石子道:“中毒总有迹象。我怎么没有?”说着,双手手腕一翻,就想捉拿毒菊花。
毒菊花不退反进,笑道:“姑奶奶早已活得不耐烦了,整天被父亲必得死去活来,不如今天和你同归于尽。”说着,向木石子身边扑去。
木石子从没有见过这样不要命的,竟然被吓了一跳,向后一个空翻,落到十几丈的雪地里。
“反正你们三个中毒也是死,我被逼也是亡。我和你木石子两个死后的尸体被雪覆盖,等到过年阳春三月才得见天日,那时,江湖可就热闹了。”
“怎么热闹?”木石子愣愣地呆在当地,看着雪花里的毒菊花道。
毒菊花冷笑道:“你木石子死了,怎么死的?黑疯子不一查到底?一时间找不到你的尸体,他一定疑心是林峰那伙人干的。这样,黑疯子就和林峰那伙人火并了。我呢,死不见尸首,父亲一定怀疑是你木石子逼死我的。父亲一定不肯善罢甘休,无疑会找你上头拼命。这样,父亲和呼延睿不就势不两立了。如此,几股势力互相倾轧,江湖不是热闹非凡了。”
木石子迷离着一双大眼,说道:“你父亲怎么知道你被我逼死的?”
“哈哈哈!”毒菊花又向木石子身边靠了靠,道:“谁不知道你木石子喜欢长头发?你自己不觉得,江湖可都是你的沾花问柳的好名声。”
木石子暗想:“毒菊花说的不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黑疯子那个老鬼也教训了我好多次了。外人不知道才怪。可我是不撞墙不回头的人,心性一时还改不了。也罢,听听毒菊花怎么说,我可不想被毒死。”
地洞内的那个穿青色胡服的女子突然“哎呀哦”一声,“我头好晕!”
穿红胡服的女子也大叫手麻。
“快了,快了!”毒菊花大叫道:“你木石子功力最好,毒性发作最晚,但也难逃一死!”
“我还是没有异样!”木石子睁着半信不疑的眼睛,狐疑着道。
“你猛吸一口气试试!我的‘聚气散’先从肺部而入的。哈哈哈!”毒菊花仰天大笑。
雪越下越大。空气温度早已剧烈下降。毒菊花感觉呼出的气体立即凝结成了冰晶。
木石子猛吸一口气,顿觉气管巨疼,吓得脸色突变,颤声问道:“毒菊花,我木石子和你无冤无仇,你可不能毒死我。”
地洞里的两个女子听了,觉得木石子的话很是刺耳。
“不能毒死你,难道能毒死我俩?!木石子,你好没良心,想一想,我们平时怎么对你的,你这会儿要落井下石?”穿红衣服的女子大声哀嚎着。
“我……我没说要毒死你!你干嘛那么紧张?”
“我们紧张?”穿青色胡服的女子冷笑道:“你霸占了我们姊妹的身体,黑疯子却被你蒙在鼓里。这会儿,你要全身而退?姓毒的,你不能便宜了他。如果你不是毒菊花,也许你早已……”
“好啦,好啦!看在我们相好的面子上,我求求毒菊花还不行吗?”
“随你的便!”穿青色胡服的女子干脆坐到地上,放声大哭。
毒菊花见火候已到,说道:“我救你们也容易,只是举手之劳。”说着,她做了个弯腰的姿势。
木石子道:“你毒菊花想干什么?”
“解毒呀!”
“解毒?怎么解毒?”
“像这样弯腰,口里说着数,说到五百就弯腰一次。总共弯五百次腰,肺里的毒气就完全排出来了。”毒菊花正色说道:“不过,这也是解其它毒的预备式。你们记下来,以后保管有用!看在你们没有伤害我的意思,我暂且救你们一次。后面的两个死人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哈哈哈!”
木石子干等着眼,惊恐道:“你身后毒死了两个人?在哪儿?”
毒菊花顺手一指,说道:“一个男人在北边小丘的顶上,还有一个女人在竹林里。一毒就死,哈哈,人的命真是脆弱啊!我……我走了。前边大集镇里见。”
木石子和地洞内的两个女子嘴里数着数字,不时弯着腰。毒菊花却不敢笑,她走出一里地,还见木石子立在那儿:“你奶奶的,没想到着了我毒菊花的道儿。”
毒菊花走到大集镇时,集镇里的街面上早已积了半尺厚的积雪。街道两边的房顶一片银白。风吹起了哨子,雪还在下,且越下越大,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
街道上一个行人也没有。两边的店门大多关着门。几个半开半掩的店门,被风吹得山响。
毒菊花打了一阵哆嗦,觉得腹中饥饿,极想找一家温酒的小酒馆暖暖身子。酒楼,她没有法去,小酒馆勉强去去,急了,她可以当当自己的一件外衣。尽管人家给她换的衣服不太值钱,但很暖和。暖和就足够了,这时节也许能值几个钱。
一个发黄的酒幡在一家低矮的房子前摇摆着。
毒菊花几乎弓着腰,进了这家小酒馆。
酒馆里空无一人。酒保在灶间打盹儿,听得脚步声,急忙站起,陪笑道:“我店主不在,小店里也没有酒了,你到别处去吧。”
毒菊花嗅觉极为敏锐,早已闻到院子里有微弱的酒味。那股酒味极像陈年老酒坛子里发出的。
“真的没有酒?!这冰天雪地的,你可不能有酒不卖。”毒菊花站在台前不走。
“的确不买酒。”酒保干脆将灶门关上,走进后屋去了。
“明明有酒,怎么说没有酒呢?我如果去了别家,肯定也是这样。难道是杀死缺耳朵两人的那个人捣的鬼?”毒菊花心里不符实,刻意找了几家,都说没有酒卖。
毒菊花的鞋子里几乎都是雪,她无可奈何之际,只得回到第一家小酒馆。
酒保还没有出来。灶间的门已经打开了。一阵酒气从内屋飘了出来,很醇香。
内屋的一个旮旯里放一张小酒桌,桌上满满的下酒菜,荤素都有。两个人都喝得津津有味。
毒菊花冷不防走进屋里,吓了两人一跳。
毒菊花见其中的一人是个中年人,全身穿白,显而易见带着面具,另一个则是个女子,不加粉饰,穿一身皮衣,显得飒爽英姿。
酒保不知到哪里去了。可酒桌上的菜还是热的,缕缕蒸汽正从菜里冒出来,明眼人一看就是刚出锅的。
一男一女见毒菊花贸然进来也不说话,只顾吃菜饮酒。
毒菊花见小酒桌旁有个空置的小板凳,下意识地拿过来,坐在另一侧的小桌子旁。
男人给自己斟了酒,又给女子倒了一杯。根本没有在意毒菊花的意思。
毒菊花的酒瘾上来了,加之她身体寒冷,索性顾不得许多,见男子的手离开酒瓶的一瞬间,抓起酒瓶,就是一阵“咕噜”!
女子脸上似有笑意。男子只顾夹着菜,慢慢咀嚼,似乎在极力回味菜的火候到不到家。
没有筷子也不打紧,毒菊花扎开五指龙,只管风卷残云地往自己嘴里送。
酒桌上的酒、菜,一大半都是毒菊花享用的。一男一女只享用了少许。
这时,酒保不知从哪里进来了,看了这一幕,几乎惊得目瞪口呆。他惊恐地注视着毒菊花,说道:“你怎么又来了?你……”
酒桌边的男子,站起身,向酒保摆了摆手,将酒桌底下的一截竹杖拿在手中,挽着女人的手竟然扬长而去,速度极快。看得毒菊花直愣眼。
毒菊花也不追赶,只将两只手在墙上的一块干布上擦了擦,问酒保:“他们是什么人?”
“男的是手持竹杖的人!女的……不知道!”酒保脸色铁青地说道。
“你不说没有酒吗?为何他们有酒?”
“你不比他们!”酒保显得不耐烦:“你可以走了。大不了,追他们去。”
“你一定知道他们是谁?只不过你不愿说而已。是不是?”毒菊花站起身,走向酒保,眼睛直视着他。眼里似乎冒着火。
酒保后退了一步,立即大笑:“你……你只会吃骗食,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用?刚才就有个吃骗食的,也在我这里。一天遇到俩个吃骗食的,真是倒霉!”
毒菊花没想到也有人像自己这么做,不觉“噗呲”一声笑了:“那人是谁?刚才?”
“一个叫林峰的聋子。脸颊上还流着血。这回多半被冻死了。”
毒菊花听了身子猛的一震:“林峰不和醉天翁一起驾鹤走了吗?林峰怎么到这里的?天底下不可能有两个受伤一模一样,名字都叫林峰的人。难道醉天翁遇到了飞鸿和呼延睿?他措手不及时,林峰被留在这儿的?”
“刚才那两个男女不在此吗?哪里还有人?”
酒保道:“请跟我来。”
酒保将毒菊花引到房屋的另一个旮旯,道:“你看看这里不也有那边一模一样的小桌子吗?我们小酒馆只有这两张桌子,早先的一桌被那个林峰占了。”
“林峰占的那张桌子有人一直在饮酒?”毒菊花试探着问道。
“那个人的确一直在饮酒。酒喝了将近十斤,那人还没有醉,真是好酒量!不过,她给的银子很多。”酒保脸上荡着笑意,说道。
毒菊花道:“那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一个臭八婆!丑的我打呕!”
毒菊花嫉妒之心又上来了:“那个臭八婆一定是小蝉衣!我为什么没有那个福分。如果我不和木石子多磨蹭一会儿多好。机缘都被小蝉衣占去了。这个天杀的!”
酒保见毒菊花脸色难看,说道:“那个女的先到,酒到半酣,那个叫林峰才来。看样子,他们本来不是一路的。……丑八婆很疼那个少年,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所以,我才知道男的叫林峰。”
“你为什么说没有酒?而私自又暗设了酒局?”
酒保道:“这一切都源于那个手持竹杖的人。他提前超付了我们的酒菜钱,只说:‘有人来时,只说没有酒。’如是违反了,我们就有杀身之祸。我们做生意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能忍气吞声。”
毒菊花道:“臭八婆不是明明在那个手持竹杖的男子之前吗?你怎么也给她置办了酒菜?”
酒保道:“因为我违反了规则,臭八婆和林峰走后,手持竹杖的人将我小酒馆的主人杀了。”
“真是言出必行!”毒菊花说道:“那么,你酒保接下了这家小酒馆了?”
酒保道:“我采用舍卒保车的手法。嘿嘿!”
“什么?你是小酒馆的主人?”毒菊花微微一愣。
“不得已而为之,不得已而为之!”小酒馆的主人诡秘地一笑:“整个街坊的人都吓傻了,谁还敢说有酒?!”
“手持竹杖的人?”毒菊花喃喃自语:“他不是自己的父亲无疑了。他……他是谁呢?”
“他是个江湖人。身边的那个女子也是的。我是个普通的人,一眼就能看出。”
“街里有卖马的吗?”毒菊花问道。她不想在此地耽搁,决心向前追赶小蝉衣和林峰两人。
“没有,没有!即使有马,谁又肯卖呢。”
“前面的一个街市还有多远?”毒菊花打探清楚了,好动身。
“最多十里!出了大街往南走,过了一个松林,就到了。”小酒馆的主人说道。
毒菊花辞别了小酒馆的主人,很快走到那个松林前。积雪漫过了毒菊花的小腿,她没有感觉一丝的凉意。相反,她走得身上竟然冒了汗。
毒菊花刚走过松林。突然,松林里传出马的叫声。毒菊花立刻回头,隐约见到一匹马的身影。那身影只一瞬间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