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平大叫道:“老子当然不能死,还有仇没报!”
“有仇不报非君子,我助你起死回生。”
那人对孟平很是理解,孟平十分感激。
当然,孟平看见的并不是人,而是李正坤。李正坤抓住孟平,将他死命往肥身上一摔,孟平一个激灵,悠悠醒来。
救护车司机正惶恐地站在车前,拿不准该不该去叫医生来救治孟平,见他苏醒,不觉小有激动:“老同学,你是不是血压高,竟然昏过去了,吓死个人。一个死人有什么看头,快盖好了,我拉下山去了还要连夜转来,这鬼天气又是风又雪,路不好走。”
他絮絮叨叨个没完,孟平躺在车地板上,曲腿尽平生所力猛然一踹,将他踹出去四五米,跌在地上负痛哀嚎,爬不起来。孟平去驾驶室,将救护车开进车库。
李正坤紧跟着来到车库,见孟小宁的鬼魂还在车库里徘徊,问他为什么不走?孟小宁说见老父亲因失子悲痛流泪,不忍即离。李正坤将他赶出车库,孟小宁只得含泪投路而去。
戚书荣算计孟小宁,比算计他被挖掉双眼的儿子还容易,只让人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他父亲孟平让他到铁山敬老院去一趟,他竟然相信,也不给孟平打电话核实,就傻乎乎上了一辆来接他的车,被扎针麻醉,深度昏迷,然后送到昆海市医院早就备好的房间,由铁山敬老院的救护车拉上了山。孟小宁奔在通往鬼门关的路上,也没弄明白,怎么就稀里糊涂变成了鬼。
孟平坐在救护车上想了一晚上,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富足安康的生活,短短几个月就急转直下,变成如今这样一团糟,因为他想破脑袋也想象不出,戚馨兰怎么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变成了她奶奶的供体?
天明后,孟平决定不想了,回办公室揣上一把尖刀,驾着救护车直奔富贵湾而来。他要把戚书荣胁迫上车,拉到铁山上来开膛破肚,取尽心肝脾肺。
来到戚书荣家,大门洞开,孟平直接登堂入室。戚书荣坐餐厅里,面前摆着两只酒杯,盛满美酒。
“老孟,来啦。”
孟平不答话,掏出尖刀狠狠扎在餐桌上:“你自己跟我走,还是我动手?”
戚书荣摆摆手:“何需这么麻烦。朋友几十年,喝一杯绝交酒吧。”他容颜苍老,声若游丝,报仇雪恨的快感并未带给他生的气息,反而加速败亡,使他走进穷途末路。
孟平一掌拂去酒杯:“老子没有你这个朋友。”
“好吧。老孟,你的刀只能扎你自己,扎不到我。”戚书荣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酒里已下毒,他原想着跟孟平同归于尽,孟平既不愿意,就让他狗日的独自偷生,孤独伤痛,椎磨残生。
李正坤跟着孟平而来,此刻一掌狠拍在戚书荣后颈窝上,使戚书荣刚到嗓子眼儿的毒酒,扑哧一口又喷了出来。
戚书荣脸色惨白,哀叫道:“报应!报应!”
孟平薅住戚书荣脖领,将他拎起来,照着他腹部插上一刀,因用力过猛,没至刀柄。戚书荣哼都没哼一声,象个死人一样任由他摆弄。孟平将戚书荣拎上救护车,捆在单架上,不取刀,以免他失血过多而死,不能活摘他的器官,便宜了这条老狗。
孟平开着救护车回铁山,到山脚下已是傍晚,昆海市公安局今晚出来蹲点查车的刑警出来的早了点,前后脚随着救护车上了盘山路。刑警的车是轿车,速度与敏捷自然超过四平八稳笨重的救护车,驾车的警察鸣了两声笛,打灯甩盘子,一脚大油就把车窜到救护车左边。
眼看两车接近,救护车突然甩尾,驾车的警察本能地急踩刹车,又拼命往左边避让,雪山路滑,险些撞上路边护栏。满车警察都惊出一身冷汗,坐在旁边的队长大骂道:“你跟救护车抢什么道!”
话音刚落,就见救护车甩尾更甚,哐当一声车尾狠狠撞在岩壁上,后门弹开,一辆单架从里面飞出,滑至警车前撞停。单架上绑着一个人,腹部赫然插着一把刀。
开车的警察眨眨眼,做梦一般,队长又骂道:“傻看什么,下车!”
刑警们下车查看单架上的人,早已气绝身亡。
队长问孟平:“怎么开的车,没死也让你颠死了。这人是谁,在哪里中的刀?”孟平说不出话,队长火眼金睛,觉得可疑,将孟平带回公安局。
孟平万念俱灰,在审讯中供认了一切。
公安局立即封锁铁山敬老院,除了院内的老人取证后疏散安置别地,救护车司机、摘器医生黄旦才,以及其他医护人员、护理人员、伙夫杂役等,全部就地拘押待审。
随着案件深入调查,遮盖在铁山敬老院上的罪恶黑纱被揭开,一个存在二十年的地下非法器官交易黑市,就象一幅邪恶画轴,徐徐展开,骤然临世,人鬼皆惊。
罪魁祸首孟平被下死囚大牢,脚镣手铐,不见天日。
戚书荣在救护车上断气,魂魄甫一离身,就被李正坤一把薅住,噼噼啪啪连扇两百来个耳光,打得戚书荣彻底懵逼。他看着单架上的尸体,问道:“我死了?你是谁?”
“我是你爷爷。”李正坤道。
戚书荣怒道:“如果我是鬼,你也是鬼,都他妈不是人,你为什么占我便宜?”
李正坤拿出早已备好的铁链,套上他脖颈:“老狗,光占你便宜就太他妈便宜你!你想逃避阳间处罚,你爷爷我不答应,在阴间把‘待遇’给你补上。”
“判我生死,你他妈是阎王还是判官?”戚书荣非常不服。
李正坤一把黑粉撒在他脸上,立即烧灼冒烟,捂脸惨呼。
“还犟不犟?”
“再不敢了。”
“嘿嘿,老子专治各种不服。”李正坤得意地道。
救护车上了盘山道,李正坤看见后面警察,就去驾驶室抢孟平方向,撞向山岩,孟平因此落网。
李正坤一直牵着戚书荣跟着孟平,直到死囚牢里。孟平被绑陷在坚固的铁椅中,面灰目呆,离死也就差口气儿。
“你觉得他是享福还是受苦?”李正坤道。
“受苦!”几个月来,戚书荣亲见孟平身陷牢笼,头白身虚,感到非常解气。
“他受苦还没开始。”李正坤哼了一声。
戚书荣明白李正坤是指下地狱,自己跟孟平这种人死后都会下地狱受酷刑,但他等不了,人下到死囚牢,就没几天活头了,他想在孟平从阳世解脱前再好好折磨他一把,便恳求李正坤允许。
李正坤同意。戚书荣便扬手狠狠抽打孟平的脸,又用铁链箍住孟平脖颈往死里勒。孟平感到死囚牢里阴气森森,突然又觉双颊火辣、喉紧气短,张嘴叫道:“是老戚吧?我知道你冤魂不散,你等着我,很快老子就下来,我们再算细账。”
一个月后,孟平执行死刑,魂魄离了躯体,在刑场边上撞见两个鬼,一个鬼年青健壮,双目炯炯,用铁链牵着另一个鬼,被牵着的鬼年老面鄙,犹如一条狗,正是仇人戚书荣。
孟平红了眼,扭住戚书荣撕打,两鬼拳来脚往,嘴咬头顶,打着一团。扭打半日,双方都气喘吁吁,鼻脸出血,瘫在地上,李正坤解下戚书荣脖颈铁链,抽打两鬼,骂道:“你们的仇就解了?打算放过对方?继续打。”
两鬼只好再次抱打,打了三天三夜,都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李正坤才略觉满意,掏出黑粉往他们身上各撒一把,两鬼连叫疼的力气都没有,身子象死狗一样挺了挺,晕死过去。
孟平和戚书荣悠悠醒转,饥渴疲累,李正坤用铁链套住他们脖颈,强行拽起:“两只老狗,跟我走。”
孟平双手死死抓住铁链:“我认得你,在我儿孟小宁死那天晚上,你就在救护车上,是不是你一直在祸害我?”
“哈哈,孺子可教。”李正坤笑道,拖起铁链便行。
两鬼只好连爬带滚跟着走,就象两条极不情愿却又拗不过主人的狗一样,被主人连拉带打,强迫而行。
一路爬山涉水,风行露宿,挨打受辱不说,还饱受饥渴冻馁之苦。凡有吃喝,李正坤都独自享用,吃喝不完,一律抛至路边沟渠,或者当着他们的面扔在地上,踩入泥土;李正坤心情好,或心情坏,或有空闲,或夜晚歇宿,都变着法儿折磨羞辱他们,或让他们互扇耳光,互戳眼珠,或让他们喝路边脏水,吞吃秽物,或者干脆强令互换对方排泄物而食之,总之花样百出,手段用尽,折磨得孟、戚二鬼意志消沉、精神萎靡,强烈盼望能再死一次。
还有更要命处,两鬼都知道了李正坤这样对待他们的原因,也明白了两家反目为仇、迅速败亡的始作俑者,气恨交加,悔痛相叠,又思念死后的亲人,还挂念活着的亲人,但李正坤就在眼前,却奈何不得,鬼亲人阳亲人也都见不着,每思至此,两鬼均拍手跺脚,怅然怨叹,万般难捺。
李正坤心满意足,折磨更欢,且常对二鬼出言讥诮,锥心沥血,使得两鬼痛不欲生。
这一天,李正坤牵着孟平和戚书荣走上一座大桥,远远看见一辆装满乘客的大客车冲破桥面栏杆,一头栽进桥下湍急流深的江水之中,半小时后,一群新鬼纷纷从水里冒出,飘在江中,茫然四顾。
突然一支鬼队伍从桥那头风风火火赶来,到桥中间翻过桥栏,纵身跳下,将水里新鬼一个个捉上岸,圈在一处。在桥面指挥的是一个挥舞着黑鞭、高大威猛的黑面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