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芝平如坠冰窟,虽已是暮春时节,天气转暧多日,但他依然感到浑身冰凉,凭着多年官场经验,焦荣里平白失联,十有八九是被纪委带走了。
彭炳然手下的重要兄弟被市公安局从医院带走,杀人灭口落空,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焦荣里如果又被拿下,县公安局局长易人,岂不万分被动。
如果彭炳然倒下,城南帮必然覆灭,城南帮覆灭,花花派失去黑道依存,便也离散伙不远。黑白两道势力烟消云散,彭氏权力便会倾刻消解,他们叔侄二人自然任人宰割!
彭芝平认为,这种毒计和谋略,不是对方想不出来,而是仅凭书生一般的云生来,就算是想出来了,也办不到,可他竟办到了,说明背后一定有更大的势力支持。至于到底是什么势力,彭芝平想不出来,他干脆懒得再想,反正他的着力点并不在上面,他就是一个土头土脑的地头蛇,地头蛇应付上面,自有一套办法。
彭芝平认为,当务之急是赶快启动紧急程序,调动花花派和城南帮所有力量,毁灭证据,做平账目,协调各方利益步伐,订立攻守同盟,收买或干掉关键证人,安排人认罪顶包,确保各道防线固若金汤,滴水不漏。别说安东市,就算是省里、中央来人调查,也让他们望芹圃而叹,无能为力!
彭芝平和彭炳然按照最坏打算,连夜作出安排,直到天色发白,方才布署完毕,松了一口气,就象两个将要困守孤城的将军,排兵布阵,守住各个隘口,才怀着祈祷和忐忑等待着兵锋到来。
彭芝平叫进来乌槐花,命侍候洗浴,他要聊发少年狂,激励斗志。乌槐花一愣,彭芝平已疏她很久,以至于她都误以为彭炳然才是正主。缓过神来忙扶着他去了洗浴房。彭炳然的想法也跟彭芝平差不多,要在风月场里提升士气,但手段老道、其乐无穷的乌槐花被彭芝平叫走,便只得叫一个美女技师权做替代。
第三天传来消息,焦荣里并没有被纪委带走,而是突然被借调到安东市公安局,参与办理一件重要案子,县公安局的工作暂时由政委谢贵斌主持。彭芝平立即拨打焦荣里电话,电话关机,应该是焦荣里参与办理的案件保密性强,不允许跟外界联系,虽然如此,至少他平安无事,彭芝平顿时心中大宽。
下午,邓柱铭走进彭芝平办公室,说县委组织部找他谈话,想将他再调回公安局,他谢绝了。
“为什么?”彭芝平问。
“交通局的工作要轻松得多,年纪大了,不想折腾了。再说好马不吃回头草。”
“老邓,这个回头草要吃。老焦被借到市里,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估计等办完案子回来,也离退休没几天了。组织上考虑调你回去,应该是公安局差人,你是几十年的老刑警,在这种关键时候回去把工作顶起来,组织上不会亏待你,你现在回去,在老焦退休后的公安局权力布局中,便能占得先机啊。至于交通局,虽然你也承担着十分重要的工作,但我们交通局党委坚决服从组织决定,支持你重回公安局。”
他说得大义凛然,铿锵有力,似乎是一个顾全大局的好干部。邓柱铭却知道他是什么人,哪里信他的鬼话,皱眉道:“彭局,我还以为你已经接纳了我,没想到还是要将我往外推啊!”
彭芝平笑着道:“晚上到会所,我给你摆道送行宴。”
晚上,邓柱铭如约来到花花会所,彭芝平、彭炳然都在。彭炳然亲热无间地拉着邓柱铭的手臂:“老邓,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你又回到我们公安局。老焦没几天就退休了,你才刚满五十,还有很大的机会,到时候我们好好帮你运作运作,就算当不上局长,当政委应是十拿九稳。哈哈哈。”
邓柱铭道:“我还没想好哩,再说组织上谈话时,我已经拒绝了。局长也好,政委也好,我都没兴趣,老彭你年龄更有优势,你努力吧,我们都支持你。”
彭炳然道:“哪里光看年龄小,任职资历很重要……”
彭芝平打断他:“这是组织上考虑的问题,哪里是你们推来让去的,你们只记住一点,服从组织决定就对了。老邓就要离开交通局了,今天我们不谈公事,只喝酒论风月。”
彭炳然便拉着邓柱铭入席,三人开怀畅饮。饮毕,乌槐花进来,亲自将邓柱铭扶到后面洗浴间,一位穿着暴露、性感风骚的美女技师,已拿着一个精致暧昧的小手包,在门口等着他。
邓柱铭在喝酒时,多留了一个心眼,跟彭氏叔侄话说得多,表忠心、立决心,酒却喝得少。彭炳然察觉了不依,邓柱铭说喝多了,后面的事就没有趣味了。他用手指了指后面洗浴房的方向,彭炳然当然会意,不再难为他。但彭氏叔侄的酒也喝得不多。
邓柱铭进入房间,先以上卫生间为由,对洗浴室做了全面检查,确保没有藏着摄像头,又让美女进来洗浴,他则到外面房间,仔细检查床头床尾和房间的各个角落,没发现任何录音录像的可疑设施设备,方才放心地脱了衣服,进去跟美女共浴。这是他从事这种消魂活动之前,必须进行的例行安检。呵呵。
快乐之后,邓柱铭走出房间,乌槐花在外面等候,将他带到茶室,彭芝平独自坐在里面,喝茶吸烟。
彭芝平的姘头亲接亲送,这种待遇邓柱铭还是第一次享受,不觉心中高度警惕:一定是彭芝平听说他要重回公安局,要对他下什么指示。
乌槐花掩门退出,屋里只剩下彭芝平和邓柱铭。彭芝平却不说话,拿起手机打开一个视频,递给邓柱铭,邓柱铭立即感到浑身冰凉:视频中,他正摁着刚才的美女技师,在那里兴奋大动,画面清晰,声音清楚,效果跟日韩同类节目不相上下。
老子刚才明明四处检查过了,没有发现摄像头,这他妈是怎么录到的?邓柱铭觉得不可思议,难道漏掉了什么地方?
包!那婊子走哪儿都带着的包,没有检查,这是唯一的漏洞。邓柱铭又气又悔。
事已至此,愤怒和后悔都没有任何意义,因为这次他们能录像,以前无数次的颠鸾倒凤,也早他妈摄录在案!邓柱铭脸色变得乌青,语气也硬巴巴的:“彭局,有什么话你尽管讲,我还能不依?这又是何必!”
彭芝平又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这是二百万,你回公安局后帮我办一件事,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二百万。老邓,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收下银行卡,我们仍然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共当;要么你不帮我,我将视频发到网上,就跟当年某直辖市官员不雅视频一样,让你全国知名。哈哈哈。”
“下这么大本钱,你要办什么事,杀人?”
“这点钱算什么,只要是我认定的兄弟,你不用愁吃愁喝愁用度。我也从不杀人,那是粗人干的事。我想送一个小案子给你办,算是给你重回公安局的送行礼。有人敲诈我二百万,我有现场录音和银行转账证据,你只需照着证据抓人就行了。”
“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敲你彭局长的竹杠?”
“李正坤,这小王八蛋两次到我办公室,以所谓的高考冒名顶替案为由,敲诈我两百万。我当时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我后悔了,因为李正坤跑去给云生来开车,窜掇着云生来重新调查高考舞弊案,违背了他当初的诺言。他既失信,休怪我无情,以敲诈勒索之罪办了他!”
“这事容易,你有录音和转账证据,几乎是板上钉钉,李正坤百嘴莫辩。你将证据交给公安局,公安局一定抓他,就是云生来也保不住他,也没必要给谁送钱。至于我,到交通局工作以来,在你的关照下,我收入非常丰厚,已经知足啦。这也是我不想离开交通局的原因。唉,都已年过半百,早无干事的雄心,能守着交通局这个金窝窝,在退休前多捞点油水,不比到公安局去累死累活好得多啊。这是我的私心,请彭局能够理解。”
彭芝平脸色一沉:“这不是你想去不想去的问题,老焦突然离开公安局,孙未果一个人孤掌难鸣,你必须回去跟他共同维持当前的局面。我会去找李天星书记,让你尽快重回公安局。这四百万,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送给你老弟,就当哥哥我对你离开交通局的临别馈赠。说是感谢你,不过是找个由头罢了。希望我们今后能象兄弟一般亲密无间,互相关照。至于钱的问题,你不用操心,就象老焦、老孙一样,你看他们差过钱吗。哈哈哈。”
邓柱铭心里打起了鼓,白花花的银子就在眼前,伸手可及,就象那白裸风骚的美女技师,已在床上扭腰摆臀,他这里鼻血已流了一地,还他妈能转身就走么!
邓柱铭一咬牙,收了银行卡:“彭局,你让我回去就回去,一切全听你安排。只是那视频——还有以前的视频——”
“哈哈,老弟,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兄弟之间也没什么保密害羞的,这视频我就留着,在不行的时候欣赏刺激一下。我自己也录有视频,哪天给你看一看,我们相互切磋切磋。但请你放心,这东西只在我手里,谁也看不到,更不会外传。”
该死的老狐狸,他这是想永远捏着老子的睾丸,让我俯首听命!邓柱铭心中骂道。但转念一想,不听命又能怎的,彭芝平一出手就是四百万,眼睛都不眨一下,自己却一辈子都挣不到。一边是又穷又急、险象环生的所谓正义险途,一边是拉帮结派、穷奢极欲的坠落暖窟,傻子才不知该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