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飞尘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赛神仙能听到,他指着良飞尘笑道,“人前你就说我坏话,看我不打你屁股!”良飞尘说,“不玩笑了,这位是燕合宜燕公子,我们是追着常文星来的,他是否来了这里?”
赛神仙收起脸上的笑意,捋着长髯说,“他几日前曾来观中借宿,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不知你们找他,是有什么事吗?”良飞尘说,“我才回来,听说在选花魁,就出来看个热闹。没想到正好到常文星在那里拦住花魁的轿子,上前一问,才知道他家中遭了祸事。花魁走后,他也不见了,我担心他有事,才来找人。”
“他家中的事我也略听了一些,实在可怜。不过他和这位新花魁,那才是梁山伯与祝英台,让人可歌可叹。”赛神仙说,“原本常文星家中为他定了一门亲事,奈何他嫌弃人家姑娘,迟迟不肯迎娶。那姑娘也是个有气性的,一怒之下,竟然女扮男装,接近常文星,想借机问问他为什么不来迎娶。之后一来二去,二人就看对了眼!”
那姑娘名叫赵愉心,原本也是殷实人家的女儿。她爹为她起名“愉心”,也是希望她能身心愉悦的意思。赵愉心的父亲和常文星的父亲爱好做亲,才有了这段姻缘。只是半年前,赵愉心的父亲离世,母亲带着她回祖母家。母女两个无依无靠,她舅舅顿时歹意,将她母女二人分别卖了。赵愉心的母亲卖到口外给人做老妈子,而她自己,则坠入风尘。
赛神仙惋惜的道,“造化弄人啊,常文星找不到赵姑娘,差点儿急的发疯。可就在他有了赵姑娘的下落时,家里又遭了灾。他有心帮赵姑娘赎身,却已经无能为力了。”
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落入风尘,却无力帮她,那种感觉日夜折磨着赵文星。赛神仙说,“说起来赵姑娘实在让人敬佩,她落入风尘不哭不闹,只向老鸨提出三个要求,只卖艺不卖身,入眼的客人才接待,赚的银子和老鸨平分。”
良飞尘惊讶的说,“老鸨答应了?”赛神仙冷笑一声说,“从天上掉下来的美人儿,又是那样的脾气,语气硬来,不如随了她的心意,即便平分,老鸨也能大赚一笔。”燕合宜点头道,“果然是个奇女子。”赛神仙说,“赵姑娘安顿好自己,不忘给常文星捎去一封书信,鼓励他读书上进,功成名就时再来为自己赎身。”
这样的女子不得不让人佩服,常文星也曾振奋精神,照她的话去做。可是就在花魁开选之前,赵姑娘得到了一个消息,她的母亲在关外受苦,好端端一个人被折磨的只剩下半条命了。赵姑娘侍目至孝,一心想把她接回来医治。但山高路远,还需要人手,这就要不少的银子了。
一边是自己的清白,一边是亲生母亲的性命,这是个两难的选择。赵姑娘将全部积蓄拿出来交给老鸨,希望她能找人去接自己的母亲回来。但那老鸨黑了心,收了银子却不办事,告诉赵姑娘,想要接回母亲,只有选上花魁才可以!
常文星听到这个消息,也曾帮她四处筹钱。可他自己还在困顿之中,哪里借的来那么多钱呢?再三思虑之后,赵姑娘不得不按照老鸨说的去做,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这可怎么办才好?”良飞尘犯愁了,“那个呆子是个一根筋,赵姑娘当选花魁,只怕他会想不开啊!”赛神仙立刻叫过自己的两个徒弟说,“咱们分头去找,无论谁有了消息就回道观中来。”
五个人从清溪观出来,趁着夜色出去寻找常文星。燕合宜人生地不熟,只好和良飞尘一起。他们去了酒楼茶肆,也去了那些书生们常去的风雅之地,认识常文星的人都说没有见过他。
燕合宜想,这样找下去不是办法,于是他问,“附近有没有什么荒僻少有人去的地方?”良飞尘想了想说,“有是有!”燕合宜一扯他说,“那就别愣着了,快走!”
走出大概三条街之后,周围的人渐渐少了起来。两人的脚步也越来越快了,当过了几座大宅子之后,就鲜有人烟了。良飞尘觉得浑身发冷,催促燕合宜道,“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燕合宜没有说话,他依稀看到前面有一片小树林,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燕合宜跑了起来。
一棵百年的歪脖老槐树立在那里,影影绰绰的伸出枝杈。一条人影解下腰带挂了上去,打个死结,脚下踩着一块儿大石头,把头伸进了绳套当中。
“喂,等一下,不要!”燕合宜凭着本能认定那个就是常文星,他紧跑几步冲了上去,一把抱住那人的双腿,回头大喊,“良飞尘,快来帮忙啊!”
见有人要上吊,良飞尘吓得魂飞魄散,一边大喊着,“文星,别想不开!”一边冲了过去。只是惊慌之下,他抱住那人的腿猛的向下拉,上吊的人被绳套勒的吐出舌头,话都说不出来了。
“松手,你快松手!”燕合宜推开良飞尘,向上用力把人扛了下来。幸好他们来的及时,那人只是暂时闭气,缓了一会儿就醒转了,只是他并不是常文星。
燕合宜问,“你是什么人,有什么想不开的要在这里上吊?”那人五十上下的年纪,瞎了一只眼,又瘸了一条腿。他说,“小老儿权忠,不是本地人,只因回家探亲,顺便帮一个同乡稍银子,没想到走到这儿,在街上贪看花魁,竟然把自己身上和同乡的银子都丢了。我实在没脸回去,只好在这里上吊!”
“老人家,你一共丢了多少银子?”燕合宜问。权忠说,“我自己的二两,还有同乡的五十两。”良飞尘松口气说,“我这里有张一百两的银票,您拿着。天色晚了,先找个地方住下,明天一早再赶路吧!”
“这,这怎么行?”权忠又惊又喜,燕合宜说,“老人家,别推辞了,他可是醉宵楼的大老板,这点儿银子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只是我有一事想要问你,你可有看到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从这里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