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和郑森签好了山五商向陆家织坊采购春风布的契书。
尽管郑森是有意帮助陆远,但他也不会白白让自己郑家承担风险,因而他也听从了林清的建议。
所以,现在才刚开始的时候,郑家的山五商并没有大量采购陆家织坊的春风布,而只是采购了五万匹作为试探。
如果这春风布即便高价也能在海外诸番也卖得好,郑家自然会追加订购。
但若春风布卖不好,要么陆远降低批发价要么郑家就会停止采购。
五万匹对于财大气粗的郑氏海贸集团不算大订单,要知道光是销往日本长崎的布匹,他郑家的贸易数量都是动辄数十万匹。
但五万匹的订单对于现在陆远却是一笔巨额的财富。
一匹六钱银子,一万匹就是六千两银子,五万匹则是三万两银子!
这在大明已经算是一笔天文数字级的巨款!
如果说五百两银子的身价已经算是一方富豪的话,那么现在的陆远已经是顶级的富豪。
陆远心里自然是很高兴的,有这么一大笔收入,无疑让他更有信心在将来建立起自己的军队。
不过,陆远可没有因此就知足,三万两银子对于一个家庭而言是一笔巨额财富,但对于养军队而言则依旧不过是一笔小钱而已。
大明朝廷养不敢跟满清野战的关宁废物铁骑每年都要花银数百万两,还不得不因此加征辽饷,何况陆远将来要养一支敢与满清建奴野战的强军。
郑家直接给了陆远两万五千两的钱票和五千两的现银,丝毫不担心陆远不会交货。
毕竟以陆远现在的实力,强大到可以对朝廷阳奉阴违的郑家若想动陆远就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所以,郑家自然不会担心陆远私吞掉郑家的银子。
而且钱票是郑家自己钱庄出的票据,与后世清朝道光年间出现的银票可以通兑不一样,陆远要想兑换成银子也只能去郑家兑换。
陆远自然也不会不交货,春风布砸在手里对于他而言也没什么意义,而且只在国内销售也会冲击占国内纺织业主要市场的家庭纺织业,会造成很大的社会问题,按照陆远的想法,自己这先进的纺织技术最好是先砸了国外纺织工人的饭碗。
陆远也不担心自己的春风布在国外不畅销。
他知道现在的世界已经进入地理大发现一百多年后,全球经济早已活跃起来。
西方殖民者如西班牙、荷兰、葡萄牙、英国等早在全世界疯狂掠夺,尤其是美洲和非洲,无数白银黄金流入这些西方殖民者手里,他们有的是钱买掉自己手里的高价布匹。
不然历史上光是昂贵的中国丝绸也不会动辄以每年数百万两的总价值卖出去。
即便不提这些西方殖民者,据陆远所知,现在的日本已经结束了混乱的战国时代,开始进入统一的幕府统治时代,日本的经济水平无疑会提高,而日本的白银储量在这个时代素来是很多的,一旦日本进入了太平时代,自然也会大量进口大明货物,春风布即便在日本也会有广阔的市场前景。
而且现在日本的德川幕府为了自己的统治利益实行锁国政策只允许中国和荷兰对日本贸易。
偏偏荷兰现在在东亚被郑氏集团压得死死的,也就是说,郑氏集团所代表的中国海贸几乎是独占日本市场。
在这种国际环境下,划时代的春风布如果卖不好就只能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海外诸番利用统治权力进行行政干预强行禁止春风布在其国内销售。
总之,陆远对春风布的未来还是充满信心。
一下子增加五万匹春风布的订货量,需要扩大生产规模的织坊自然还得继续招工,陆远依旧将这个任务交给了费叔。
棉纱的采购也是由费叔负责。
也因此,陆远给了费叔一个“总管事”的职称,授予一级管理员待遇。
所谓的一级管理待遇是陆远发明的事物,为的是在自己的商业团队内形成等级,便于管理,同时也是要准备在将来与朝廷相区分。
陆远至始至终都没想过要为大明王朝的朱家王朝卖命,当然,他还是会在羽翼未丰前披着朱家的皮搞猥琐发展的。
除织坊的各织坊工作组组长外,总管事费叔、织坊主管殷氏、陆家布店掌柜原中贵算是陆远现在的三名高级管理员。
织坊有费叔和殷氏这种织坊老人管着,陆远自然放心,倒是原中贵能不能管好布店,陆远倒有些不放心。
“公子,这是这些日子布匹销售的账目,请公子过目。”
陆远从原中贵手里接过账簿来,细看了看,他已教过费叔使用复式记账法,而费叔又把这方法教给了原中贵,所以原中贵如今递给陆远的账簿也是用的后世更为科学的复式记账法记账,陆远也因此省却了查账的难度,没看多久就发现账簿没有什么不对之处,便道:“没有差错,卖出的布匹数量一致显着增加,你干的不错,如果到年底还能维持这个增长速度,我会重赏你的。”
“那小的便谢公子了!”
原中贵本来有些神情冷淡,毕竟复式记账法比单式记账法复杂,他这个掌柜没法从中取利,也就不好搞灰色收入,所以对布匹卖的好坏的兴趣也不大。
但听陆远说如果能维持这个增长速度,年底还有赏赐,原中贵顿时就心情愉悦起来,毕竟越到过年布匹就越好卖,而要保证这个增长速度无疑是很容易的,所以年底是肯定能得到重赏的。
陆远只是笑了笑,他没有拆穿原中贵的心思,而在这时,就见两人走了来。
其中一人穿着半新的鸳鸯袄,拿着一把雁翎刀,戴着勇字头盔,一看就是这个时代的军汉。
而另一人则穿着一身褐色短衣,衣襟半开,满脸麻子,一边用外八字方式走路一边还剔着牙,还贼眉鼠眼的打量着陆远,一看就是青皮无赖。
这两人陆远都认识,毕竟都是一个坊里的人,那名军汉叫屠大柱,是临清副总兵帐下的一名士兵,而那名青皮则叫萧春来,专做坑蒙拐骗的事。
“陆哥儿,这事与你没干系,我找原中贵,嘿嘿。”
这萧春来说着就来到原中贵面前:“姓原的,今日我把屠大哥请了来,就是要问问你,你夺了我妹妹的身子,说好了赔三十两银子,你这钱什么时候给,你不会想一直赖着吧,你如今都成了陆家掌柜,有了银钱收入,不会想一直就这么赖着吧。”
原中贵连忙作揖起来:“两位老兄可否再宽限几日,等我东家发了银子,我一定凑齐三十两银子!”
“我们已经宽限你这么久了,你要是现在不拿出钱来,我就替春来他妹打断你腿!”
这屠大柱恶狠狠地说着就揪起原中贵的衣领来,然后真的一脚踢向了原中贵的膝盖。
原中贵惨叫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
屠大柱然后又一脚把原中贵踢倒在地,吼道:“拿银子来!给春来他妹一个交待!否则爷爷真打断你的腿,到时候可别怪我不顾街坊邻居的情义!”
“屠大哥饶命啊!我现在确实没有银子!”
原中贵苦苦哀求起来。
萧春来也在一旁帮腔作势道:“原中贵,你害了我妹子,我只要你三十两银子都不肯给,你别把我逼急了,你把我逼急了,我不但要让屠大哥打断你的腿,还要断了你的命根子!”
陆远站在一旁看着,脸带着微笑,他并没有想要站出来的意思。
没一会儿,屠大柱还真的持着刀背朝原中贵砍了下去。
“啊!”
原中贵抱着被打中的膝盖惨叫起来。
陆远依旧只是笑了笑。
屠大柱这时候竟也没在用刀,而是用拳头朝原中贵后背打了一拳。
“啊!”
又是一声惨叫从原中贵口中发出。
陆远也无法再忍了,毕竟自己这店还要开门做生意呢,让这三个人在这里闹,自己生意都做不成了。
所以,陆远走了过来,问着萧春来:“萧春来,他原中贵真害了你妹妹?”
“陆哥儿,这事我岂敢瞒你,他要是没害我妹妹,屠大哥也不会来主持公道不是”,萧春来笑了笑道。
“既然如此,我也是你们的街坊,这事我既然看见了也不能不问一下,我未来的大舅哥唐文运认识县衙的人,我托他找县衙的人替你妹妹主持公道!到时候无论原中贵是流放还是砍头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陆远说着又提醒道:“但可别是诬告,要是诬告可是要治你妹妹的罪的!”
陆远接着又走到原中贵这里来:“原掌柜,既然你品性如此不端,我也不能再聘你了,我们把工钱结算一下,还有辞退你的违约金。”
陆远话刚一说完。
屠大柱和萧春来都扑通一声朝陆远跪了下来。
“陆哥儿,陆公子,我们错了,我们不该坑骗您,求您别闹到官府去!我妹妹本来就是红花楼的姑娘,原中贵睡了我妹妹也是给了钱的”。
萧春来忙解释起来。
屠大柱也忙道:“陆哥儿,大家都是街坊,您别这样,我们是不该这样做,但也是没有办法,您怎么打我都行,求您别闹到官府去,我还有老娘需要治病呢!”
这时候,原中贵也咬牙爬了过来,连忙磕着头:“公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您别辞退我!”
陆远没想到自己果然是猜对了,这三人果然是联合起来演戏骗自己,便笑道:
“你们啊,是真把我陆远当三岁小孩了,真以为我见原中贵挨打就会拿出三十两银子救他!当然如果原中贵真有难,我是会帮,可你们想利用我的同情心骗我,可就那么简单,大家都是街坊,我一开始就不信他原中贵害女人敢害到自己街坊里的姑娘身上,而萧春来再坑蒙拐骗耍无赖也不会坑蒙拐骗街坊不是,不对,我陆远是个例外!”
萧春来忙站起身来,赶忙扇了自己一个巴掌:“这都是我的不是,陆哥儿您要怪就怪我,别怪他们俩,这主意是我出的,不过,我们也不是真的想坑骗您,只是想从您这里借点银子,一是屠大柱他娘病了要看大夫抓药,二是我小妹和原中贵结婚需要银子,听说原中贵在您这里当掌柜,试用期的月银都是三两,看得出来您是发财了,连原中贵都跟着您讨了好差事,所以我们就想着在您这里借点银子,也不好主动找您,怕您不答应,好歹也是三十两银子不是,就想了这么个主意,说来也不是骗,只是想借点银子而已,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就是,就是,这事是我们不对,陆哥儿,我屠大柱给您赔礼,您要是打我一顿,我绝不还手!”
屠大柱也忙点头说道。
原中贵则更加不好意思地低头说道:“公子,萧春来说的都差不多。”
陆远笑了起来,忙亲自把屠大柱和原中贵扶了起来,然后对萧春来说道:“萧春来,你倒是伶牙俐齿,我看是真正需要钱的是你吧。”
“凡事都逃不过您的法眼,我最近输了些钱,原是借贷的,急着要还账,就出了这么个主意。”
萧春来谄笑着回道。
陆远笑了笑就说道:“大家都是街坊,以后需要帮忙直说便是,何必搞这些,没得疏远了关系!”
说着,陆远就在账簿上记了一下,然后取出了五十两银子,递给了原中贵:“这一共是五十两,其中三十两是提前支给你娶媳妇的,到时候会从你月银里扣,其中二十两算是借给屠大柱和萧春来你们两位老兄的,一人十两,但也不是白借,我需要你们帮我做件事。”
“既然陆哥儿您都这么说了,什么事您说便是!”
屠大柱拍了拍胸脯,笑了起来,有十两银子在手,他自然也不用担心自己母亲的病抓不起药请不起大夫了。
萧春来也说道:“大柱哥说的是,陆哥儿您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我们一定尽心尽力给您办好。”
陆远便将两人拉到一旁,低声说道:“我要你们这些日子暗中多处打听和走动,查查这临清城有没有人在暗中打我织坊的主意,尤其要堤防的是有没有人在暗中找我织坊织工或者新湖坊的街坊打听,只要三个月内,我陆家织坊没事,这银子你们就不用还了!”
听陆远这么说,萧春来和屠大柱都眼睛一亮,萧春来更是直接拍胸脯道:“陆哥儿您放心,我朋友多着呢,谁要是敢打您织坊的主意,我一准知道!”
“我也是,新湖坊的人我都认识,只要有陌生人来,我肯定要问问他来干什么,要是有可疑的地方,我一定会告诉给您!”
屠大柱也忙说道。
“如此就多谢了,只要陆家织坊还在,我陆远以后发了财,一定会少不了街坊们的好处!”
陆远拱了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