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大柱和萧春来都高高兴兴地离开了陆家布店。
屠大柱回来后立即就请大夫替自己母亲看病抓了药,然后也没管这天黑后越发酷冷的气候,就来到陆家织坊附近逛了起来。
不但如此,屠大柱也跟其他相熟的军户好友打了招呼,多多注意关于陆家织坊的流言。
萧春来也不例外,当晚还了赌债后就给几个关系好的赌友打了招呼,然后又去红花楼找了自己的相好小翠,让其也帮自己留意。
总之,两人都很认真地在暗中打听关于谁会动陆家织坊的情报。
毕竟只要三个月陆家织坊没事,他们就能得到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对他们而言也不是一个小数字,当然也不排除他们作为陆远的街坊邻居,有天然想帮助陆远的义气在。
人在为一个人做一件的事本身就很难区分到底是为了义气还是为了利益。
只不过在有利可图时还能尽到义气无疑是让人感到最有意义的一件事。
屠大柱和萧春来现在就是这样,只要一听到关于陆家和陆家织坊的言论,他们立马放下茶杯或者提起裤子亦或是丢了牌九,直接套着近乎打听起来,比关心自己是否戴了绿帽子的事还要关心。
陆远也因此每日都能从屠大柱和萧春来这里得到许多外界关于他陆远与陆家织坊的流言蜚语。
当然说是流言蜚语也不确切,至少陆远还是通过这两人的嘴知道了一些风声。
不过,也许是陆远的产业还没彻底做大的缘故,除了张家和几个临清城的大商号在暗中打听自己的织坊外,这些风声里倒也没有谁要谋夺自己产业的风声。
陆远也因此没有做什么大的动作,他干脆也静观其变,只继续做着自己现在应该做的事。
左铁臂与曾东升已经与陆远签订了雇佣契书,且同负责制造织布机的木匠鲁亮一起住进了陆家倒座房。
所谓倒座房就是南房,即古代四合院的南侧房间。
古人居所讲究坐北朝南,北房最为尊贵,一般住长者如父母,而南房即倒座房则住奴仆。
所以左铁臂与曾东升等工匠虽不是陆家奴仆,但也是陆家雇佣的下人,自然也就住在南房。
而以前位于南房的一间飞梭织布机组装室与飞梭织布机制造室也被陆远重新改名为春风机械公司。
左铁臂、曾东升、鲁亮则是春风机械公司第一批机械师。
虽说这些人对机械师和机械公司的概念还很陌生甚至也没什么感觉,但陆远一开始就成立机械公司和任命机械师是有长远的目的的,而目的自然就是为将来打造强大的机械工业打基础。
成为机械师对曾东升而言,最大的好处就是自己有月银工钱,而且自己即便一时做不出什么东西,也能每个月拿基本工钱。
更让曾东升高兴的是,陆公子即陆远许诺还会替自己的机械师代缴班匠银。
所谓的班匠银征收是因嘉靖四十一年明朝工匠征用制度改革,由以前直接分班征用工匠无偿替朝廷服役改为由工匠向朝廷缴纳班匠银然后由朝廷自己雇工时产生的税赋征收制度。
这个改革让工匠们有了独立自主经营的自由,也因此促进了大明工商业的发展。
这也是陆远为何能在临清城可以直接雇佣成熟工匠的原因,若是在嘉靖四十一年以前,他根本无法让一个工匠长期为自己打工。
班匠银不多,按照朝廷的制度,每名工匠一年需缴纳班匠银四钱五分,一个月不到四分五厘。
所以,陆远替自己的机械师代缴工匠银也不算太高的成本付出,但这样做却可以直接切断这些工匠和朝廷的联系,便于自己将来控制这些工匠。
如果有一天,陆远的势力不需要大明朝廷做庇护时,这笔班匠银可以直接变成他自己的,进而也可以变成这些机械师们的个人所得税的一部分。
眼下陆远下聘唐家的纳币之礼将近。
陆远为了给自己这即将到来的婚事增添点喜庆的氛围,也为了让在陆家打工的街坊们在婚宴随份子时拿得出礼物来,就干脆提前发了九月的月钱。
曾东升也拿着第一笔月钱满心欢喜的回了家,暗中想着等陆家公子成婚的时候,自己也得送一份礼,以表达对他的感谢。
不过,曾东升刚到家里就见自己那回娘家的媳妇江氏正等在自己家门前。
曾东升更加开心了,忙走过来:“媳妇,您什么时候回来了,我正要想去接你呢。”
“你接我干嘛,如今我大着肚子,有两张嘴吃饭,你一个木匠,又不会经营,一年到头挣不了多少银子,拿什么养活我和我肚子里的娃儿?”
回来拿冬衣的江氏有些无奈的看了曾东升一眼,然后就开锁推门回了家里。
江氏一看见家里挂着的几块肉顿时就愣住了。
曾东升这时候也跟了进来:“媳妇,可你老这么住在老丈家也不是个长法,他们虽说有土地,但也只是庄稼汉,人也多,没得白白拖累他们,还要看他们脸色。”
“你也知道这是拖累我爹娘啊,可这有啥办法,你这做木匠的活挣得了几个钱,只会说好听的话,明知自己媳妇孩子还在老丈家吃白饭,自己却在家里卖肉吃!”
江氏说着就抹起泪来。
“媳妇莫哭!我不是只会说好听的话,我是真挣钱了,那肉也是我为你买的,就等着你回来吃!给你补身子。”
曾东升说着就拿出自己的月银来,摊在手心里,递到了江氏面前:“我真没骗您,这是我今日得到的月银,一两五钱,以后每个月都有这么多的!”
江氏愣住了,刚刚蓄满一眼泪水的她忽又流露出惊喜的神色来,小心翼翼的拿起一枚银子来:“你的月银?什么月银?你是哪里的银子?”
“我现在是陆家的机械师,给陆家干活每个月都可以从陆家拿一两五钱月银的,如果转正以后还会再增加的!媳妇,我没有骗你,这是我的契书。”
曾东升忙把契书拿了出来。
江氏不知道机械师是什么,也不认识几个字,只早年跟着父兄习得几个数字,后来认识曾东升的名字而已,因而只见契书有红印章和红手印又有曾东升的名字以及一两五钱字样后,她就不得不相信曾东升所说的,一时竟抱住曾东升呜呜哭了起来。
“媳妇莫哭,我们日子好起来了,以后不用看他们脸色了!”
曾东升拍了拍自己媳妇后背说道。
江氏一边哭着一边嗯嗯的答应着,然后也不顾及自己有了身孕,就起头来,然后就噙住了曾东升的嘴,然后满脸娇羞道:“当家的,我想你了!”
曾东升也干脆把江氏横抱了起来朝里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