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我们不是要把耕流带回卍棍门让我娘亲救他吗。”
“现在石耕流和一具死尸无异,当今世上,我想,唯一能救他的仅有一人了,但并不是你娘亲。只是,这个人会不会救治石耕流,就不一定了。”
此时区中阳和区樱惠带着躺在马车中的石耕流回到了蕙城。
区中阳并不打算把石耕流直接带回卍棍门的修治堂救治,而是把他带到了一处寻常巷子中,最终在一家普通人家的院子前停了下来。
区中阳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前敲了几下门把,然后就静静待立在门前。
处于南方的蕙城距离南海不过数十里,所以是常年不下雪的。但是现在正处于腊月初,此时也恰逢北风南下,这天,南方沿海湿润的北风其实并不比北方凛冽的寒风温柔。
在这寒冷的天气中,巷子里是如此的安静,只有偶尔吹过一阵阵的寒风。
过了好一会,门的那边才轻轻传来了摸索门横木锁的声音,然后门就在咿咿呀呀声中打开了。
开门是个妇人,正是之前与石耕流断绝了关系了的石耕流的前阿妈,原来这里正是之前石耕流来过的石耕流阿妈的住所。
区中阳矗立原地,低着头,竟久久说不出话来。
“是哪位呢?”
“是,是我,区中阳,任师妹。”
“呵,你们五大门派的人,果然都是一个样子,说话从来都不会算话,说好的以后都不会再过来,但终究还是来了。”
区中阳刚一报上名字,妇人的脸色就变得严肃起来了,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
“我这次来访,实在是冒昧。不过还是要勉强你帮我一个忙,救一下那个年轻的小伙子。”区中阳指着马车的方向说。
“十几年了,这是你第一次过来,那这个人肯定是你们卍棍门的人吧。想我救他?你觉得可能吗。而且我分明闻到的是一股浓重的腐臭味,不可能还有救的了,你们走吧。”妇人说话时显得十分肯定,这可把一边的区樱惠一下就说急了。
“我求求您了,耕流他还没死的,您救救他吧!”情急之下,区樱惠激动得破口而出了这句话。
但是出乎区中阳意料的是,这句话一出,刚要关上院门的妇人竟一下愣住了。
猛的一下,妇人一下把门往后拉开了,冲过了门槛。一下不小心踩空了台阶就要往前摔倒下去,区中阳一把就把妇人再次扶稳了。
“快快,耕流在哪,快扶我过去。”说这话时,两行清晰的眼泪已经从妇人布满伤痕的双眼流了出来。
屋内,区中阳、区樱惠站立一旁,看着妇人正在给躺在床上已经发烂、腐臭的石耕流处理伤口。
区中阳、区樱惠并不知道耕流和妇人的关系,所以对妇人态度的转变显得二脸懵逼。
妇人已经完全忘记这两个人的存在,只是眼泪不断从眼中涌出,擦了又流,擦了又流。
“你去把张清渚给我叫过来。”妇人止住了手上的一切动作,呆立住了。说话时的妇人,眼睛虽然是闭上的,但还是能看到她一脸的惊恐之相。
听罢,区中阳脸上一脸的不解,但还是立马转身就离开了,留下了区樱惠。
区樱惠上去握住耕流的手,看到耕流并无任何好转,眼泪一下就也流了下来。
“前辈,您还是不愿意救救耕流吗?”
区樱惠冲着妇人喊出了这句话,但妇人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似的,完全没有理会,只还是呆立在那里,口中念叨着:“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然后缓缓转过身去,走进房间里,把房门关上,就只留下区樱惠趴在耕流的躯体旁。
“我是张清渚。”
昏暗的卧室里,一个声音从木柜旁传了过来。
听罢,妇人恶狠狠地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张清渚探听到区中阳找到了石耕流的消息,已经在附近等候多时,刚才在区中阳运石耕流进来的同时,他就躲到了卧室内探听在探听厅中的情况。
“你此时会叫大师伯去找我,我想,你已经猜出了耕流就是你的亲生儿子吧。”
张清渚说这话时面无表情,但妇人听到这话已经几乎接近崩溃。
“已经成了这个样子,都没有死去,这是我能辨别到的我儿子身上的唯一的一个特征了,所以,我怎么会认错。为什么?你当年就知道了这件事吧,为什么还把小流送了过来,却不肯告诉我他的身世。”妇人颤抖着说出这句话,脸上的肌肉和着鼻涕和眼泪扭曲到了一块。
“让你们以非亲生母子的方式相认,已经是我能想到最好的结果了。”
“因为我不敢保证,一旦你们的身世曝光了,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甚至至今,这个答案也是模糊的。若非当今世上只有您能救下耕流,我也绝对不会让被你认出石耕流就是你亲生儿子这件事情发生!”
张清渚说这句话时,显得异常坚定,面无表情的脸上甚至显得有些木讷。
“你好狠的心呀!我们母子相认之日,就是阴阳两隔之时,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吗!”
说到这里,妇人甚至使用的是怒哄一般的方式,使得这张优雅朴素的脸显得极不协调。
这句话似乎不是张清渚所能预想到的,于是急忙发问。
“阴阳两隔?难道连您也救不了他了吗?”
哄完了刚才那两句话,妇人竟往后踉跄了几步,扶到了墙上才勉强站住了。现在妇人的脸色显得异常苍白,在屋内微弱的光线下,看不出来是一张活人的脸。
“不过,我本来就已经时日无多,而我这些年来也对耕流付出了真实的母爱,那也就不能过分苛求于你了。”
夫人说这话时,微弱的声音像是从唇缝之间丝丝流露出的,要不是周围环境异常安静,根本听不到这些声音。显然,妇人本就已经十分虚弱,刚才的愤怒更是耗尽了她的力气,而虚弱也使得她迅速冷静了下来,更加理智和心平气和的和张清渚说下去。
“不过,我还是有一事相求,那就是请你去请任明珍任师妹速速下山来。我知道她是你的师母,而且久居山上,不会轻易下得山来,不过你把这个交给她,她大概也就会过来了。”
说着,妇人从腰间拿出一个植物草叶编织而成的七彩蝴蝶。张清渚接过草蝶,妇人就轻轻的挥挥手,示意张清渚快快出发,于是张清渚二话不说,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