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崽?
程煦一双浓眉大眼差点没脱眶,他竟然从桑衔枝的嘴里听到这么软萌的称谓?
震惊也是一时的,桑衔枝已经挂断了电话。
见桑衔枝直接在电子门锁上输入密码,他立即反应过来,刚开口要阻止,“哎……”门锁却应声解开了。
程煦眨了眨眼,“她把密码都告诉你了?”
桑衔枝没有理会他,径直拉开防盗门。
程煦看跟前紧闭的木门,“呃,还有一道门,这种门一般里面是插销,得……你——”
没等他说完,桑衔枝已经按下把手,推开门先一步走进去,然后才偏头瞥了一眼大惊小怪的程煦,说:“坏了。”
程煦看他刚才的架势,还以为他要暴力强闯,到嘴边的话愣是被噎回去,憋了好大一口气才感叹,“我去?”就不能提前跟他说一声吗?
搞他一个见过大风大浪的刑警七上八下的。
他赶紧跟了进去,“盛恬?”环顾四周都没见到人影。
然后看桑衔枝走径直走到窗边,也跟了过去,就看到一个缩成一团的身影靠着墙壁蹲在窗下,瑟瑟发抖。
“她还真在露台啊?这么冷。”
程煦立即出声叫她,“盛恬!”见她无动于衷,又说,“我是程煦,人被抓走了,你可以进来了!”
身旁的桑衔枝从一进来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外面的人,见她听见声音却没有任何反应,皱起眉头。
“她可能听不到。”
程煦“啊”了一声,然后提高音量冲外喊:
“盛恬——”
“别喊!”桑衔枝制止程煦,“多大声她都听不到。”
说完他兀自来到通往露台的防盗门前,拉着把手试了一下,果然打不开。
程煦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盛恬听不到是什么回事。
“那怎么办?门被锁了,得有钥匙才开得了。”
两人在客厅找了一圈,没找着钥匙。
两人重新回到门前。
桑衔枝心想,既然盛恬是反锁了门躲到露台去,那钥匙应该是在她手上。
程煦也想到了这一点,对他说:
“她刚不是接了你电话吗?要不你再给她打一个?”
桑衔枝却没有理会,而是直接开口:
“开锁。”
“啊?”程煦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眉头紧锁,一脸肃然——桑衔枝是认真的。
程煦顿了一下,也很严肃认真地告诉他,“不是,这不合适!”
警察跑到民宅未经主人允许溜门撬锁,这可是违反纪律的事。
桑衔枝却顾不了那么多了,转身去拿沙发上的毯子,不忘催促他:
“别废话,快点!”
今晚室外温度接近零下,盛恬就穿了睡衣,在没有遮挡的地方吹了半个小时的寒风,再不快点他怕她熬不住。
程煦也知道事态紧急,但他这会儿在这连出外勤的警察都不算,干涉别的部门案子也不合适。
“我不会开锁。要不我叫技术人员来开?”
话刚说完,就见桑衔枝幽深的目光冷冷地撇过来,他立马投降:
“行行行!我开。”
有这么一个对自己了如指掌的心理医生发小就是可怕,什么都骗不了他。
程煦一边从兜里掏出工具,一边还不忘念叨:
“但是你让我开的,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得证明我的清白!”
“咔哒”一声,门开了。
两人才靠近,就发现盛恬浑身抖得厉害,却仍就死死地抱着怀里的崽崽,固执又警惕。
“别过来,别过来!”
两人见状也不敢再轻易靠近,桑衔枝站到离她三步远的地方,轻声开口:
“盛恬,是我,桑衔枝。”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蹲在地上的似乎隔绝了外界所有动静与声响。
程煦见她冻得脸色煞白,心想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上前一步,“盛恬……”
却被桑衔枝伸手拦住,朝他摇头。
程煦只好噤声——你是心理医生,你说了算。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高冷的发小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对没有任何反应的盛恬说话,温柔得跟被人夺舍似的。
就在程煦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的时候,忽然看到盛恬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身边,双眼瞪得老大,想从别人那里确认自己没有眼花。
桑衔枝也察觉到了,但他没理会程煦,而是更加专注地对蹲在地上的人说:
“盛恬,你抬头,看看我。”
音落,就见盛恬动作缓慢地抬头。
程煦也很惊诧,然后就看到昔日的老同学,脸色冻得铁青,眼睛却红得让人心惊,琥珀色的瞳孔涣散,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气——他还从未见过这样脆弱的盛恬,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桑衔枝看到她这副模样,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好一会儿,盛恬像是才反应过来,焦点落在桑衔枝身上,毫无血色嘴唇轻颤:
“桑……”
桑衔枝点头应道,“对,是我。”然后一边告诉自己不要着急,一边镇定地问她,“外面很冷,你冷吗?”
盛恬那双如琉璃般的眼珠移动得很缓慢,像是在对他的问题思索,“冷?”
“你看,崽崽也很冷。”桑衔枝循循善诱,“我们进去里面好不好?”
程煦看着两人缓慢的互动都替他们着急,但也知道现在任何突发言行都可能刺激到盛恬,只好按捺住自己,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了。
好在桑衔枝的业务能力极强,盛恬果然被他说动了,闻言低头看了看怀里叫得可怜兮兮的崽崽,点了点头。
盛恬准备站起身,但是刚有动作就控制不住地往后跌坐下去——蹲得太久,她的双脚已经失去知觉了。
桑衔枝见状,本能地大步上前,想要拉住她,但手伸出去还是犹豫了,问她:
“我扶你?”
得到盛恬的颔首,桑衔枝赶紧将手中的薄毯披在她身上,手掌稳稳地拖住她的手臂。
下一秒,瘦弱的身体撞入他的怀里。
桑衔枝下意识地伸出另一只手,将她抱在怀中。
一旁的程煦见状不由惊呼一声,正要上前,却看到桑衔枝很快反应过来,一弯腰,就将盛恬连同她昏迷却还抱着不放的猫一同,横抱了起来。
程煦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连串的转变,大气都没喘匀,便问:
“需要去医院吗?”
“不用,她不喜欢去医院。”桑衔枝一边说,一边抱着她回到客厅,程煦也跟了上来,进了门还不忘把通往露台的门锁上。
桑衔枝并没有将晕过去的盛恬抱进房间,而是一步都没有停留,径直往门口去。
“我家里有备用药,实在不行我再送她过去。”
程煦眼疾手快地替他开了门,然后又将门关上,两人下楼。
“也好。”他想了想,她应该是受了惊吓,安慰人没人比心理医生更会了,而且去了医院也得有人守着,盛恬的情况……
出了楼道,程煦问他,“你住哪一栋?”如果远的话他可以帮忙替个手。
“隔壁”桑衔枝惜字如金,“你回去吧,有事再联系。”
也不给程煦反应的时间,脚步不停地往旁边几米的1梯走去。
这几个月忙成狗还没来得及关心发小搬到这个小区的具体位置的程副队长,目不转睛地看着桑衔枝用门禁卡刷开隔壁楼下的大门,然后抱着盛恬,一起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好一会儿,他才发出一个惊奇的单音节: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