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粹宫
“庶妃,咱们的计策成了!”
“真的吗?”王庶妃激动地从床榻上撑起身子。
八月初八,她诞下了十八阿哥,此次生产比前两次都要惊险。
虽然母子平安,却也身子,她至今都尚未出月子。
“方才,德妃从乾清宫出来,瞧着乾清宫的奴才对她不同于从前的客气,十五阿哥也没有跟着她回永和宫。”
“胤禑现在在哪里?”
“在乾清宫,和太子府的两位小阿哥一起。”
“好,好。”
如此就好,也不枉费他受了那么多痛苦:“快,把药送去。”
云嬷嬷安慰:“庶妃别担心,十五阿哥在乾清宫自然会有太医替他诊治,咱们送药去,被发现定会引起皇上的怀疑。
十五阿哥身上的伤若是被查出来,就不好了。”
……
回到永和宫,德妃在殿内一顿摔东西发泄。
“贱人,完颜氏那个贱人,竟然害得老十四被罚,那两个小崽子也是贱皮子,他们若是敢让老十四受伤,本宫一定要他们百倍偿还。”
“砰砰砰--”
又是接连不断,瓷器玉器被砸碎的声音。
“去把胤禛叫来,亲弟弟出了事,他这个做哥哥的不闻不问倒是快活。”
安图嬷嬷有些为难,四贝勒这时候来,免不了又是被德妃数落的。
“娘娘,现在天色已晚,四贝勒应该早就回府了。”
德妃不解气,又将架子上的青色瓷瓶砸了:“回府了就去府上找,这也要本宫教吗!”
“嗻。”
说服不了德妃,安图嬷嬷只能派人去,宫中和贝勒府两头找。
安图嬷嬷就等在永和宫外的照壁前,想着先提醒一下四贝勒。
刚从阿哥所出来的胤禛就被永和宫的奴才找着了。
“奴才给四贝勒爷请安。”
苏培盛提起手上的宫灯,照清他的脸:“贝勒爷,他是永和宫的人。”
根据他的经验,德妃这个时候找四贝勒不会有什么好事。
胤禛顿了许久,问道:“额娘有何事吩咐?”
“回贝勒爷,德妃娘娘请您立即前往永和宫。”
“立即?”
胤禛苦笑,德妃只要说立即,一定是为了胤禵的事。
同样亲生的儿子,他就像是胤禵的附属。
“走吧。”
很快胤禛走到永和宫前的宫道上。
安图嬷嬷忙迎上来,将小太监打发走后,出言提醒道:
“今日娘娘被皇上训斥,回宫后发了好大的脾气,四贝勒一定要当心。”
安图嬷嬷又将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遍。
果然是为了胤禵。
“多谢嬷嬷提醒。”
胤禛走进宫门,就见正殿大门敞开,德妃在等他了。
“儿臣胤禛给额娘请安。”
“跪下!”德妃怒斥道。
“嗻,”胤禛没有反抗,端正地跪了下来。
德妃阴冷地看向他,那眼神,不像是看儿子,更像是看仇人的。
她质问道:“今日你弟弟受罚,你在哪里?”
胤禛语气平静:“儿臣在书房。”
他不为所动的样子,气得德妃拿起手边的茶盏,朝胤禛砸去。
安图嬷嬷立即冲上去,护在胤禛身前:“啊--”
滚烫的茶水浇在她身上。
“嬷嬷!”
胤禛想去扶她,安图嬷嬷摆了摆手:“娘娘息怒。”
德妃气愤地指着他:“老十四可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现在他在受罚,你怎么敢冷眼旁观。
现在你马上去乾清宫,求皇上放过他。”
胤禛隐忍着怒火,嗤笑道:“一母同胞,额娘说笑了,您何时把我当成与十四弟一样的儿子,在您心里,我是孝懿皇后所生的吧。”
德妃轻蔑地冷哼:“你想的真美,以为在她膝下养了几年就成嫡子了,别做白日梦了。
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好好辅佐老十四,否则有你的好果子吃。
你现在就去跪在乾清宫外,皇上什么时候放过老十四,你什么时候起来。”
胤禛红了眼眶,眸光阴鸷的看向德妃,随后毫不犹豫地起身离开。
安图嬷嬷顾不得手上的烫伤,着急地说道:“娘娘,您糊涂了,皇上本就……四贝勒的事再传出去,皇上会更加生气。”
德妃不以为意:“他不敢。”
若非算准了胤禛的性子,她也不会现在就让他去。
……
太子回京的队伍,到达了距离京城不远的驿站。
驿站的房间,是胤礽提前派人准备好的,除了床,没有任何东西,这样元卿就不会撞到。
一路颠簸,将元卿折腾得够呛。
进了房间,元卿就开始吐:“呕--”
“快拿温水来。”
用水漱了漱口,吐完以后,她就感觉胸口火辣辣地疼。
胤礽知道,元卿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不美的一面,所以他就在门外站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玉林和小一和也担心元卿现在这个情况。
半边月的毒性,玉林只在书上见过,除了书上所写,另外的他都不清楚。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哎……若是再找不到九星海棠,只怕,她连半年时间都挺不过了。”
玉林摇了摇头,能想的办法他都用上了,却连减轻她的痛感都做不到,实在是羞愧啊。
房内,元卿已经缓好了。
胤礽才走了进去:“糯糯。”
元卿打起精神:“保成,还有多久到京城?”
胤礽忍着眼里的酸涩,笑着回答道:“已经快了,咱们明日夜里启程,你好好睡一觉,后日一早就到家了。”
元卿靠在他的怀里,终于要回家了。
她原本也以为自己不会害怕这样没有尽头的黑暗,以为总能习惯,就像前世一样,习惯在黑暗中孤独地活着。
但现在她怕了,因为有了家人爱人,所以怕了。
怕自己来不及再见他们,
怕下一世再也没有这样的幸运,遇不见这样好的家人,
怕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美好。
胤礽将元卿紧紧抱在怀里。
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眼泪一滴一滴掉落在她披散的长发上。
元卿像安慰孩子们那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保成,”如果我真的死了,唯一的后悔,就是不曾真的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