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便是年节,今年紫禁城中的第一次雪来得格外的晚。
太子府中的气氛,迟迟不曾从弘昭、弘昕的离开中恢复往日的欢声笑语。
连雪人都没人堆了。
秋明担忧道:“太子妃,要不还是去逾明院看看吧,别再把三位阿哥憋坏了。”
元卿却笑道:“无事,太子爷说了,皇上让弘昭和弘昕,年节后便回府,到时候就好了。”
一旁整理东西的秋映惊喜得差点跳起来:“真的,那可太好了,院子里冷清了许久,也该热闹热闹。”
元卿透过窗户的玻璃,看向白茫茫的院子,确实冷清了许久。
“秋明,你和溪亭去买些烟花爆竹,年节的时候咱们一起去城外放。”
“是,奴才这就去。”
“我也去,我也去,等等我,”秋映连忙跟着秋明屁股后头跑出去。
只留下秋晗陪着元卿,继续准备送到各府的节礼。
元卿看到上次康熙赏赐的蜀锦,拿回来以后,就让人拿了两匹,送去内务府做新衣。
“内务府那边还没将衣裳做好吗?”
秋晗说道:“昨日溪亭进宫去问过,内务府的人说,蜀锦裁衣需格外仔细,还得再过两日送来。”
纯手工的确实费时间,好在现在也不着急穿。
“内务府送过来以后要让检查过,没有问题再收下,荣惠公主的新衣就直接送去清漪院。”
“是。”
元卿又从蜀锦中挑出两匹绿色的,让人去送给王侧福晋和唐庶福晋。
其他人也都按照位分赏了些东西。
年礼准备好。
胤礽和元卿又开始每日一早,带着孩子们入宫请安。
按照规矩,福晋和侧福晋都要前往,所以今年王侧福晋也跟着他们一同入宫。
元卿没有多说什么,待她一如往常,王侧福晋也知道深浅,走到哪里都默默待在元卿身后,不曾僭越半分。
除夕夜宴时,王庶妃不停地往元卿他们的方向望去。
可惜距离远了些,她看不清哪个是她的胤禑。
身边的奴才安慰道:“庶妃放心,奴才眼神好,能看见十五阿哥,他正和太子府的几位阿哥说话,很高兴呐。”
“真的吗?”王庶妃挺直后背再次望着。
秋晚将她的行为看在眼里,立即低声告诉元卿。
她看向正聊得火热的兄弟几人,母子分离之感,她也算略略体会。
元卿将胤禑叫到身旁,问道:“十五,你想不想去见额娘。”
胤禑突然愣神,脸上隐隐期待:“我的额娘吗?”
元卿说道:“是啊,你的亲额娘,她一直在看着我们这里,一定是想你了,你若也想她了,我就让秋晚带你出去见她。”
胤禑低着头,紧紧扣着自己的手。
他当然想见自己的额娘,但她说过去了太子府,就不能想她,不然太子妃会不高兴。
太子妃和弘昭他们对他那么好,他不能只想着自己。
“我……不想……”
元卿对秋晚说道:“本宫有一件重要的事与王庶妃商议,你去请她去外面等我。”
秋晚走后,她又看向胤禑:“十五,你陪二嫂去,好不好?”
胤禑想了想,这好像也不错,只要能见额娘一面就好,也不算违背额娘的话。
他赶紧点头。
元卿怜惜地看着他,他只不过是思念额娘的孩子,却连想与额娘见上一面,都要小心翼翼。
元卿带着胤禑去到一旁的宫道,转进一间屋子。
里面是王庶妃和秋晚。
王庶妃迎上前行礼:“婢妾王氏参见太子妃,见过十五阿哥。”
“庶妃请起。”
元卿突然用手摸了摸头上的绒花:“哎呀,本宫的簪子好像掉了,秋晚陪本宫去找找,十五留在这里等本宫回来。”
秋晚会意,走到元卿身边,扶着她离开,给他们母子留些时间。
这却让王庶妃和胤禑都不知所措起来。
说来是母子,实际上,目前为止他们只见过六次,有三次都只遥遥一见。
王庶妃率先开口问道:“太子妃对你好吗?”
胤禑点头说道:“很好,太子妃将我与弘昭他们一视同仁,吃穿用度一应俱全。”
方才他一进来,王庶妃就不断打量着他。
见他面色红润,穿着富丽,对太子妃又那般亲近,就猜到自己为他打算的这一步棋走对了。
听到他这样说,王庶妃终于露出安慰的神情。
眼含热泪地叮嘱道:“太子妃是好人,一定要记得这份天大的恩情,日后好好报答。”
胤禑继续点头,却没有再说什么。
屋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母子两人都有许多话想说,对彼此的陌生感,又让他们不知如何开口。
屋外的元卿和秋晚找了一个,不易被发现的角落。
元卿靠在秋晚身上,花盆底比高跟鞋可累太多了,何况她头上还顶着不少。
秋晚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打趣道:“主子这就嫌累了,将来的凤冠岂不是……”
“好哇,你是被秋映带坏了,现在什么话都敢说。”
元卿伸手就一掌拍在秋晚的屁股上,羞得秋晚满脸通红。
角落里灯光微弱,足够让元卿看到秋晚的脸色,继续打趣道:“上次见戚风,你的脸也这么红。”
“主子,不许说!”秋晚气急,差点就该跺脚了。
还好此刻房门打开,两人不再出声,秋晚赶紧调整自己。
王庶妃先走出来,离开四五米远后,胤禑才出来。
他们就保持这个距离,直到有奴才经过,胤禑立即躲开。
秋晚问道:“王庶妃和十五阿哥都不怎么高兴?”
元卿叹息一声:“不是不高兴。”
只是彼此不熟,不知如何开口。
为了皇权稳固,为了江山社稷,让阿哥们在没有亲情的环境下长大,却要求他们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实在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