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
一大早,八贝勒府就往宫里递了折子,郭络罗氏想要求见皇后。
不用想也知道,她进宫肯定是为了胤禩,和安亲王府而来。
前几日,现任安郡王华圯的亲弟华彬,也就是郭络罗氏的表弟,在酒肆中公然对皇帝不敬,被朝中大臣弹劾。
胤礽已经下旨,将华彬收押,交由宗人府处置,按照礼法,宗室之人对皇帝不敬,当处以流放。
但现在,宗人府还没有定下结果,这也就意味着,他不止这一条罪名,或者是皇帝打算要清算整个安亲王府。
一朝天子,一朝臣,有些人留着只会是祸患无穷。
对此,元卿也不是不知道。
“宣八福晋进宫吧。”
“嗻。”
午膳后,郭络罗氏的马车到宫门外。
现在的郭络罗氏,已经不是从前那副张扬跋扈的模样,连带着所用的马车、首饰都淡雅了许多。
其实,胤礽登基后,并没有亏待郭络罗氏等人,一应俸禄依旧是按照贝勒府时的规制。
她的变化,也不是因为外界,而是自己的内心,已经与从前不同了。
进入坤宁宫,见到元卿时,郭络罗氏蹲身行礼:“臣妾郭络罗氏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金安。”
“免礼。”
此时,元卿是坐在坤宁宫正殿的龙凤扶手椅上,郭络罗氏起身后,坐在了右侧的椅子上。
元卿问道:“八福晋今日怎么有空进宫?”
郭络罗氏自嘲一笑:“臣妾今日是来向皇后娘娘请罪的,从前臣妾做了许多错事,如今后悔不已,还请皇后娘娘大人有大量,宽恕臣妾。”
说着,她索性跪了下来,擦着膝盖,一步步往元卿身边挪到。
秋晚立刻将她拦住。
“呵,”元卿似笑非笑地冷哼一声。
今日没打算找麻烦,可她非要撕开这一层伤疤,那她可就要和她好好论一论。
“若是认罪就能抵消从前所做的一切罪孽,那大清的律法也存在的必要了。鞭子不打在自己身上,又怎么会知道那是怎么样的痛苦。”
“本宫一会儿便让人在八阿哥身上捅上一刀,再在伤口上抹上些半边月,那时候,八福晋也要大人大量才行呀。”
显然,郭络罗氏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说,更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已经知道了。
当年,康熙巡幸塞外遇上刺客,是她从身后将元卿推向那刺客的刀口。
郭络罗氏脸色僵住:“可你……你现在不也毫发无伤,当年若非因为你救驾有功,圣祖皇帝也不会那么轻易册封你为太子妃。”
“所以,你觉得本宫应该多谢你?”
元卿冷冷地看向地上的郭络罗氏:“原本以为,八福晋今日入宫只是想给本宫请安,不想却是来找不痛快的,既然如此,本宫便不留你了。”
“来人,送八福晋出宫。”
溪亭带着奴才等在郭络罗氏的身后,没有动手来硬的,只是静静等着她自行离开。
过了良久,郭络罗氏才终于有了动静,只见她垂着头,叹息一声,然后才起身,向元卿行礼:“臣妾告退。”
她离开后,元卿才努力平息心中的怒火,每每想起那段只有黑暗的日子,她就恨不得亲手了解郭络罗氏。
随后,元卿对秋晚说道:“跟着她,看看她是为了什么事情进宫。”
“嗻。”
另一边,离开坤宁宫,郭络罗氏整个人都泄了气一般,蔫蔫的没有精神,如果不是有英嬷嬷搀扶着,只怕连路都走不了。
好不容易走到宫门外,英嬷嬷刚要将她扶上马车,郭络罗氏却挣脱她的手,转身朝向安亲王府的方向。
眼泪瞬间打湿她的脸庞。
她已经尽力了,日后只能是自求多福了。
英嬷嬷劝道:“福晋,咱们回府吧。”
郭络罗氏却摆了摆手,自己上了马车:“我要去宗人府。”
英嬷嬷跟在她的身后上马车:“不能去啊福晋,宗人府那地方不吉利。”
……
宗人府。
自从那日夜里康熙驾崩,胤禩就被带入了宗人府中,即便是康熙的丧仪他都没有资格参加。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经常坐在角落里出神,一动不动的一待就是一整天,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衙役们都会将当日的饭菜,给他放在门口的位置,他伸手就能够到。
今日亦是如此。
只是在这寻常的饭菜里,加了些不寻常的粉末。
夜里,宗人府的所有烛火熄灭,胤禩在黑暗中开始摸索,摸到饭碗后,拿进来开始吃。
但很快,他的身体就出现了异常。
一股瘙痒从头皮传来,一直蔓延往下,直到脚底,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瘙痒越来越剧烈。
之后,又变为灼热,仿佛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点燃,烧了起来一样。
刚开始,哪里瘙痒,他就抓哪里,隔着衣服不过瘾,他就将衣服脱下,挠得全身没有一块好地方,密密麻麻的抓痕,恐怖至极。
然后感觉身上越来越热,越来越痛苦,他就在墙上不停地撞着。
“咚咚咚——”
撞击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剧烈。
很快,剧烈的动静,引来了衙役,他提着蜡烛来时,看到的正是胤禩在用头撞墙。
“你在干什么,快停下来!”衙役大声呵斥着。
此时的胤禩被折磨得痛苦不堪,根本听不到他的话,依旧不停撞着。
见他还在撞,衙役转身跑着去找人。
很快四五个衙役一起过来,将狱门打开,强行将胤禩拉住。
当他们走近,才看清他的情况。
“嘶——”
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宗人府里从来都不缺刑罚,所有他们这些衙役,也算是见过各种血肉横飞的场面。
可胤禩现在,整个头,整张脸,整副身体,已经不只是血肉横飞,能够简单形容的。
腐烂的人肉味道,比任何其他肉都要臭。
“呕——”
所有衙役都呕吐起来。
为首的那个,一边吐着,一边朝门外跑去。
这件事,他们没有人做得了主,所以要第一时间向上回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