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从吃饭开始,程程的心情就很低落。
南钧尧总感觉,自己如果不问出“是否复合”这句话,恐再没机会问。
他迫不及待。
然而程程给了他一个满意的回答。
她说好。
南钧尧不知事情的变故在哪里,心中也惴惴。
吃了饭,程程带着南钧尧去逛公园,一直紧紧牵着他的手。
她很用力。
在这个瞬间,南钧尧再次读懂了她的情绪:她想要张开双臂,保护他。
南钧尧和程程在相遇之初,有过一段特别默契的时光,就是他们俩特别能领悟对方的言外之意。
这件事,南钧尧一开始没有放在心上。做老板久了,旁人揣测他心意是正常的,他也习惯了这样的特权。
直到分手。
他每天都在回想和程程的点点滴滴,便想起了这件事。
并非程程故意揣测他,她就是能一眼看懂;而他,也能很快领悟程程心意。
他们俩,契合彼此的灵魂。
不曾宣之于口的话,南钧尧懂。
所以在程程要分手的时候,他知道她多么失望,甚至恶心。
他受不了她的恶心。
而他在她取出假体的手术台上,也头一回懂得了这种事的恶心程度,便从此不敢见她。
现在,南钧尧有点不太明白她的伤感,却知她在可怜他。
为什么?
在公园里逛了半个小时,他们俩回到了家。
一进门,程程便说:“脱掉衣服。”
南钧尧叹了口气。
他说:“程程……”
“脱掉!”
他没脱,只静静站着:“程程,你再给我点时间……”
“脱掉!”程程的声音拔高,甚至带上了几分哽咽。
南钧尧便认命似的,将上衣全部脱掉。
才短短半个月,他的消瘦没有改善多少,还是能看到清晰的肋骨。
后背的蝴蝶骨那么清晰,似一对翅膀,不经意就要飞走了。
覆盖在骨头上的,是一层冷白的皮肤。
皮肤上,大大小小的痕迹,清晰可见,有些甚至焦黑。
程程的手指,带着几分初春的冰凉,轻轻抚摸上去:“这些,都是电击留下的痕迹吗?”
她问话的时候,气息都在发颤,而泪蓄满了眼眶。
南钧尧捉住她手,放在唇边亲了下:“再过些日子,这些淤痕都会消失的。”
程程靠近他,将头埋在他的胸口,湿润的脸贴着他胸膛,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声。
“钧尧。”她哽咽着叫他。
“嗯。”
“我们一起办个慈善基金会吧,专门救助那些有心脏病的未成年。”她道。
南钧尧:“好。”
“不要……不要再去吃这样的苦了。”她说。
南之鸿给她发的视频,她看到那些电击会在南钧尧身上落下烧焦痕迹,心痛如绞。
她一直想看看。
而后很多事,每件事都比这个重要,程程忘记了。
昨晚的欢爱,他在脱衣服之前特意关灯——南钧尧并没有这个习惯,他甚至会留一盏床头灯。
他喜欢亲昵时候能看到她的表情。
程程喝多了,那个关灯的动作也让她心里起了点涟漪。
她愣是没想起来。
直到云乔说他们俩住在一起、赤诚相见,程程才突然想起昨晚关灯那一幕。
他为什么关灯?是不是不想让她看到他的烧痕?
现在,她终于看到了。
这些痕迹,会像周娅的那些伤痕一样,可能会一直跟随南钧尧。
南钧尧是自愿的,周娅也是自愿的——可说到底,谁又想在皮肤上留下这样一个个痕迹?
程程心口好痛,无解。
之所以无解,因为她多余的善良,那样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