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从东边升起，将黑夜彻底驱赶。
第二天正式到了。
面色苍白的陈姐像是骤然老了十多岁一般，眼眶深深的凹陷，嘴唇干裂，每每呼吸都会有呼哧呼哧的好似拉风箱的声音。
“胃液逆流，肺部被毒素侵蚀，大概……”
沈默望向说话的医生，“还有多久？”
“最早明天，最晚不超过明天。”
沈默转头看向病床上的陈姐，眉间皱起一道深深的沟壑。
逆流的酸性胃液一路将食管灼伤，肺叶被毒素侵蚀成絮状被咳出，十八层地狱下的痛苦，不过如此吧。
陈姐眼睛大大的睁着，其中神色复杂。
她究竟是善还是恶？
帮助底层人民活下去多年，是为善。
研究出ZKN3，杀害杨婉柔，间接取人肾脏，又为恶。
毋庸置疑，恶性大过善心。
可是……她天生如此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
陈姐就好像是站在深渊边缘正在徘徊的迷茫者，而A组织就是来自于深渊的一双手，诱导着她跳下去，最后再紧紧的缠绕着她，让她就算是产生了悔过之心，也绝不可能逃离。
“可以用一些药物吗？”沈默望向医生道：“用一些止疼的可以吗？我会去和上面申请。”
医生无奈的指着点滴道：“从昨天就已经开始了，她的身体对镇痛剂已经产生了抗药性，所以……”
他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沈默点了下头，“辛苦了。”
说完后他走出了病房，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病房外站着陆阳，他没有再踏进一步。
见沈默走出来陆阳抬起头来。
沈默摇摇头上前，“位于第三区的ZKN3研究基地已经被连夜彻底铲除，兄弟们正在对其进行后续的排查以及封锁。”
陆阳点了下头，“工作那里我托浩哥帮忙了，白文琦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公开。”
“她醒了吗？”
“醒了。”陆阳看着沈默沉声道：“我会被他们的情绪影响到，所以等你一块进去。”
沈默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知道陆阳是因为昨晚的事情。
“走吧。”沈默轻声道。
陆阳点头跟在沈默的背后。
因为这里是监狱的医院，再加上他们身份特殊，所以沈默即便是想握一下他的手来安慰，都心有余而力不足。
像是能听到沈默心中所想一般，跟在身后的陆阳轻声道：“我没事的。”
没事就怪了。
沈默叹息着推开白文琦所在的房间，病床上的人眼睛已经睁开，开门的声音肯定也能听到，但整个人却愣愣的没有半点反应。
当沈默走进的时候，白文琦嘴唇轻动，“我为什么还没死。”
沈默将椅子拉了过来，在陆阳坐下后自己才坐在一旁。
“他们告诉我这明明剂量足够，可我为什么还活着？”白文琦又哑着嗓子问着。
陆阳在沈默之前不答反问道：“白女士，您想过您的孩子吗？”
见白文琦眼睛瞪大准备开口的时候，沈默紧跟着说，“A组织是什么样的人，从程林飞的结果看来，你还不明白吗？”
程林飞……
白文琦整个人就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静止了几秒后才磕磕绊绊道：“你，你在说什么？怎么又扯上程林飞了？”
“我的队员在你来第三区的时候就去找了程林飞，还去到了你们的房子，发现了……”沈默刻意顿了顿，在感觉到白文琦屏住呼吸的时候才轻声一字一顿道：“三氧化二砷。”
白文琦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与鬼无异。
“还有一个埋在很深地方的金属密码箱，一共三重密码是吗？”沈默微勾起嘴角，“现在还剩最后一道。”
陆阳知道沈默这是真假参半的在逼供，于是从口袋中拿出手机送到白文琦的面前，“白女士，你看到这个文件夹了吗？”
白文琦看着那标着她名字的文件夹抿唇不答。
“您故意没有带手机，所以昨晚的消息我没能及时得知，但之前的事情呢？比如说……”陆阳在手机屏幕上轻点了几下后重又送到白文琦的面前，“一些关于您女儿的事情。”
虽然……他是真的不想将那个好似天使一般的孩童牵扯进来。
但这个时候，只有白心妍这三个字才能真正的戳中白文琦的心脏。
一旁的沈默无法做出什么安慰的动作来，只得往旁边靠了靠，用肩膀轻撞了他一下。
陆阳转头看向眸中有些许担心的沈默勾了勾嘴角，以此来告诉他自己没有他想的那么脆弱。
“白女士，陈红艳这个名字你知道吗？”见白文琦似乎不明白的样子，沈默解释道：“你身体里含有的那种药物，就是她研发出来的，你在第三区的时候应该也买过吧？就是她卖的。”
“那药我确实服用过，但是因为程林飞才不小心染上的，我怎么可能会自己去买，我压根……”
沈默无奈道：“白女士，您不会忘记最开始你说的什么话了吧？”
“他们告诉我这明明剂量足够，可我为什么还活着？”陆阳一字不差的重复道。
“陈红艳那里有名单，白纸黑字一五一十的写了所有交易记录。”沈默双眼锐利如鹰隼，“要看看上面是否有和你有关的信息吗？”
“我……”白文琦咬牙承认道：“我确实买过。”
“还有呢？白女士不打算说一说？”陆阳伸手敲击了一下手机屏幕，“您说的越多，心妍就会越安全。”
像是不忍心让陆阳继续再说这些会很不舒服的话一般，沈默直接看着白文琦就道：“你知道回答我是与不是就好。”
陆阳知道沈默的用意，于是整个人往后靠了靠，将主场全部交给他。
“你和程林飞都是A组织的人，他带着你染上药，你发现了他的秘密，随后你们离婚，你去到了第三区，做了陈红艳的下线。对吗？”
白文琦用力咬了下嘴唇，随后点头，“是的。”
沈默眉头跳了一下趁热打铁道：“你想逃离甚至是曝光，但A组织和程林飞都以白心妍要挟你，所以你没办法逃离，并且暗暗的想杀了程林飞。”
见白文琦犹豫片刻再次点头，沈默开始最后一个问题。
“是不是上面的人要你进行自杀式谋杀，炸了医院，让陈红艳和你自己带着所有证据消失的同时，引发巨大舆论，最后将所有的矛头都按在陆阳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