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人正是肖致远的老相识,原县府办科员,后被调至东溪乡的郑旭松。在这之前,肖致远便听说郑旭松托人找关系调到了县委办,想不到还真是冤家路窄,今天一早在这儿竟然遇上了。
按说以肖致远今日之身份,郑旭松不该说出如此刁钻刻薄的话语出来,但他却一直坚定的认为自己被贬东溪乡就是替肖致远背的黑锅,这会很有几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意思,说话什么的自是任性而为了。
除此以外,郑旭松之所以有如此底气,是因为这次他搭上了一条大人物的线,否则,也不会由东溪乡直接调进县委办来,说白了,他并未将肖致远放在眼里。
“郑秘书,你这话我可担当不起,这也是我的办公室,我到这儿来,好像没什么不对吧?”肖致远冷声回道。
经过在金荣华身边这段时间的锻炼,肖致远已非昔日的吴下阿蒙,虽说暂未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但却远非郑旭松这种级别的对手所能挑战的。
郑旭松被肖致远的话噎的不轻,不甘心就此罢休,两眼直视着对方,冷声说道:“哟,堂堂的县委一秘竟想要和我们同在一个屋檐下混事了,这不是孔夫子教三字经——大材小用吗?”
郑旭松说到这儿以后,停下话头,冲着身边众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跟着附和两句。
这两天,在场的人可没少聚在一起谈论县委第一大秘肖致远,郑旭松冲着众人使眼色之前,心里认定这些人是一定会帮衬他的。
谁知当郑旭松的目光投射过去以后,其他人要低头,要不将眼睛转向别处,都装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郑旭松见状,心里很是不爽,便将心头的怒气发泄到了肖致远的身上。“肖大秘,我们这儿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神,你还是去你的专用办公室里待着吧!”
郑旭松说到这儿,有意冲着肖致远做了一个请的意思,一脸的轻蔑之情。
肖致远不是一个惹事之人,但也绝不是怕事之辈。如果郑旭松只是说两句淡话倒也罢了,他现在居然直接撵肖致远走人,这触及到了肖致远的底线,自然无需再和其客气。
“郑旭松,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和我一样,只是县委办的普通工作人员,请问一下,谁给你的权力撵我出去?你代表哪位领导还是代表哪级组织,请你直接回答我?”肖致远冷声质问道。
肖致远这话一出,不光郑旭松的脸色大变,就连站在其身后看热闹的三、四个秘书科的工作人员脸上的神情都变的紧张了起来,下意识的拉大了和郑旭松之间的距离。
郑旭松的本意只是想让肖致远当众出点小丑,想不到对方竟一连两、三顶大帽子直接砸到他的头上,让他有点找不着北的感觉。
当意识到身后三人下意识的和他拉开距离以后,郑旭松更是心虚,怒声说道:“姓肖的,你别乱扣帽子,我只是说秘书科不欢迎你,你去三楼……”
郑旭松的话音未落,身后响起了一个冷冷的男声,“郑旭松,你什么时候能代表秘书科了,我怎么不知道?”
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熟悉的腔调,郑旭松心里咯噔一下,整个人都愣住了。就在他准备转身之际,身后便传来了同事们谄媚的问候之语——
卢主任早!
卢主任,您早!
……
来人正是长恒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卢劲松,此刻,他正站在距离秘书科斜对面的综合科门口,一脸严肃的看着郑旭松,等其回答他的问话。
“卢主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这儿的办公条件太简陋,肖秘书应该……”郑旭松低头弯腰,语无伦次的向卢劲松小声解释道。
“行了,干好你的本职工作,不该管的事情少管!”卢劲松冷声呵斥道。
“是,是,我一定谨记卢主任的教诲!”郑旭松说完这话后,连忙低着头向自己的办公桌走去,生怕卢劲松再出言收拾他。
在卢劲松的眼里,郑旭松只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若不是撞到枪口上,他压根就懒得搭理对方,见其走开以后,脸上的表情一缓,冲着肖致远道:“致远,你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我有点事情和你说!”
肖致远知道卢劲松是在帮他,当即轻嗯了一声答应了下来,转身便跟在其身后出了秘书科的门。
看到这一幕后,郑旭松等人彻底傻眼了,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金荣华明明已被市纪委的人带走了,卢劲松怎么还会如此维护肖致远呢,难道姓肖的是卢主任的人?
正如肖致远事先猜想的那样,卢劲松找他其实并没有事,只是简单闲聊了两句便让其离开了。
作为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卢劲松的层次绝非郑旭松等人能够达到的。肖致远作为金荣华的秘书,能在对方倒台以后安然无事,这不得不让他多问一个为什么。
在肖致远被郑旭松这样的货色羞辱时出手相助,对卢劲松而言,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官场上究竟的就是多栽花,少栽刺,卢主任深蕴此道。
两周后!
原县委书记金荣华的秘书肖致远将要调任南兴县的消息在长恒官场中不胫而走。不少人慨叹这小子的运气真是太好了,金荣华倒台以后,他该是第一个倒霉的人,谁知人家不光什么事没有,竟还拿下两县交流的唯一一个副科级名额,让人有种跌落一地眼睛之感。
在官场混迹两年多的肖致远深知枪打出头鸟的道理,除了那次逼不得已和郑旭松发生的争执之外,他便再没有与人发生过口角。调任西兴县的事情定下来以后,他索性请了一段时间的假,从长恒官场中消失了。
肖致远利用这难得的假期,先是回老家待了两天,父亲的液压机生意很红火,正在考虑扩大经营规模。
这也让肖致远心里产生一个想法,有朝一日,要是在官场上混不下去了,他就回到顾集镇和父亲一起搞液压机,相信也能将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
除了回家待了两天以外,肖致远又和嫂子程怡露、侄女珊珊吃了顿饭。得知肖致远要离开长恒去西兴任职后,程怡露虽什么也没说,但从她的表情和举止可以看出,心里还是很有几分不舍的。
珊珊则当场便掉下了金豆子,肖致远哄了好一会,便允诺,一个月回长恒一次,每次回来都带她逛一次游乐场,才哄的小丫头破涕为笑。
接下来的十多天时间,肖致远便忙着往返于长恒和临州之间。他和叶若曦虽说已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但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却是屈指可数。肖致远决定好好补偿她一下,这段时间,两人基本都腻在一起。
叶若曦本想让肖致远住到她的舅舅的麒麟阁大酒店去的,肖致远说什么也不愿意,便在靠近市人医附近找了间小旅馆,既便宜,又便于两人见面。
叶若曦见肖致远态度坚决,只得随他了。
这天傍晚,肖致远在夕阳余晖的笼罩下,由小旅馆向市人医步行而来。当他走到市人医宿舍楼跟前时,叶若曦恰巧从楼上下来。
看见肖致远以后,叶若曦冲其轻摆了一下手,娇声说道:“致远,你来了!”
肖致远面对微笑的轻点了一下头,迈步走了过去。叶若曦则一脸开心的走过来,轻挽着他的手臂,一脸的微笑,说不出开心与惬意。
两人出了市人医以后,叶若曦在肖致远的耳边轻声说道:“致远,告诉你一件好玩的事情,今天我们科室来了一个患者,三十五、六岁左右,一个实习护士给他打点滴,一连扎了三针都没成,吓得脸色苍白,差点没晕过去……”
叶若曦开心的将着工作中的趣事,肖致远在一边听的津津有味,不时还轻声提出一、两个小问题,两人聊得很是开心。
往前走了一段以后,叶若曦突然低声说道:“致远,有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说,可是……”
肖致远知道叶若曦的性格属于那种大大咧咧的女孩,很少有这种欲言又止的时候,这种情况说明她一定有什么非常为难的话要说。
“若曦,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嘛,你有什么话尽管说。”肖致远低声说道。
听到肖致远的话后,叶若曦抬起头来,看了其一眼。
肖致远在对其对视之时轻点一下头,以示鼓励。
叶若曦见状,低下头来,轻声说道:“致远,南兴太偏了一点,你如果想留在长恒或是直接到市里来的话,我……我可以帮你的!”
叶若曦说到这以后,如做错事的孩子,低下头来,不敢往肖致远那儿看。经过几个月的接触与交往,叶若曦知道肖致远的自尊心很强,以至于连她父母的身份,他都不想知道。
刚才这番话叶若曦在心里斟酌了许久,觉得再不说出来,以后可能便没机会了;说出来,又怕伤及肖致远的自尊、犹豫许久之后,在肖致远的鼓励下,她才用低的如蚊子叫一般的声音说出来。
从叶若曦之前的忸怩之态中,肖致远便猜出她想要说什么了,心里很是感动,不过他却绝不会接受女友的这番好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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