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甄弥儿还不知道,有一天,她可以和他紧紧地坐在一起,胳膊挨着胳膊,还是在同一张床上。想到什么,她呼吸一窒,面颊瞬间通红,两根指头搅的更用力了些。
等了许久,也不见顾庭之掀开盖头,她猜到他应该是不懂,便忍着害羞,提醒道:“相,相公,你帮我把盖头揭一下……”
话音一落,视线内瞬间没有了阻挡,出现在眼前的男人面如冠玉,身姿修长,挺拔如松,身穿一身大红喜服,温润如玉。
他就这么静静地瞧着她,见她抬眼看了过来,脸上的笑容放大,缓缓重复道:“馒,馒……”
甄弥儿一愣, “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
她的小名还真的没有几个人知道,这是外祖母替她起的,因为她小时候长得胖,看上去很讨喜,外祖母格外疼她,经常偷偷塞馒头给她吃,馒馒这个小名由此而来。
可没过多久,外祖母生了病,舅母不肯把银钱拿出来给她医治,没过多久,她就走了。
在这之后,也便没人再这么叫她了,娘一直叫她阿弥。
顾庭之没回答,甄弥儿也就没再问了。她瞧着这张自己在心底刻画过千百遍的脸,鼓起勇气,主动拉住了他的手。
“你饿不饿?”
顾庭之摇头,甄弥儿把他手中的盖头拿过来放到一边,轻声问他:“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他两只手分别握成拳头,搭在自己的膝盖上,一动不动,想了很久才慢慢回答:”傻子顾庭之。”
甄弥儿表情僵住,心中揪疼,眼含怜惜。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顾庭之盯着她的脸看了又看,开心点头:“馒馒。”
甄弥儿很她喜欢他这么叫她,她大着胆子,伸出双手,捧住了他的脸颊,接着将自己的脸凑近了些,盯着他漆黑如墨的眸子,一字一句郑重道:“你不是傻子,你是我的相公,我是你娘子。”
顾庭之似受到了她的蛊惑,傻愣愣地点头。
因为庭儿伤了脑子,周氏担心他什么都不懂遭新媳妇嫌弃,已经躲在屋外听了好一阵了,此刻听到儿媳的话,心里欢喜不已!
谢天谢地,还好儿媳妇是个好的,只要她肯好好与三儿过,她和老头子在有生之年,定会护他们周全,等后面双脚一瞪,庭儿有这么个媳妇照顾,她也能安心了!
周氏对甄弥儿的喜爱一下增加了许多,她去厨房舀了些做宴的菜,没一会就给端去了房里。
“老三媳妇,饿了吧?快吃些东西垫垫。”
村里人一年到头吃不到几次肉,就算是成婚这样的大宴,也就两三个菜,荤更是少的可怜。
家里平时也就稀饭配上两个青菜,碰到农忙的时候再加上几个馒头或是饼子,周氏端进来的东西有一道鸡肉,还有一道白菜炖粉条,再加上两个玉米饼子,分量都不少,这对甄弥儿来说已经算相当好了,要知道他们家过年也不一定能吃上这些。
甄弥儿赶紧道谢:“娘……谢谢您,我吃不了这么多的。”
周氏只当她作为新媳妇,不好意思暴露自己的食量:“你尽管吃,厨房还有。”
甄弥儿不好再说些什么,外面的那些传言夸大得有些过分,其实她的食量和大多姑娘相差不大,自己这么胖也不是吃的,而是天生的,周氏端来的这些,甄弥儿和顾庭之加起来,也就吃了一半。
还好她知道吃不完,先分出了一小半放进了干净碗里,可以留着明天吃。
吃过饭后,顾庭之仍旧傻呆呆坐着不说话,甄弥儿将碗筷收拾好后,端来一盆热水,替他擦脸洗脚。
顾庭之很听话,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不吵不闹的,乖的不行。
“你知道吗?我很早很早之前就喜欢你了。小时候,我长得胖,大家都不喜欢和我玩,还老是合伙欺负我,只有你,不但说我很可爱,还帮我教训那些人。你长得好看,读书又厉害,大家都说你长大后肯定有出息,所以那些孩子都很听你的话,后面都没再欺负我了。我当时就想,你真好,要是能永远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顾庭之沉默着,好像没听懂,但见到她咧嘴露出的两个小酒窝,他也跟着笑,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
甄弥儿心软地一塌糊涂,在心里暗暗发誓,往后自己一定会好好对他,不论他以后能不能恢复,她都会对他好。
甄弥儿拉起他的手,接着道:“得知你和杨秀清定亲的时候,想着往后不能再喜欢你,我都伤心死了,哭了好久。后面又得知你们退了婚,虽然知道不应该,但我真的好坏啊,还偷偷躲在被子里笑。最后想了好久,我不放心把你交给别人,就央着阿娘找了媒婆上顾家提亲。还好,你应下了。以后,我就一直陪着你,照顾你好不好?”
顾庭之做思考状,接着点了点头。
甄弥儿笑眯了眼:“那等我把水倒掉后,咱们就睡觉好不好?”
她出门去倒水,在门口瞧见了偷听的周氏。
其实周氏过来,只是想听听屋里的动静,看自己的儿子会不会洞房啥的,没想到听了一耳朵新媳妇的深情告白。
她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装作自己是来拿檐下的扫帚,拿起就走了。
以庭儿现在的状况,洞房的事情不急,不过明天还得嘱咐一下老大老二,让他们得空好好教教自己的弟弟,这种事情,就算是傻了,应该也是会做的吧?
等甄弥儿将两人收拾妥当,这才躺下睡觉,她本来要睡外侧,想着晚上好照顾他起夜啥的,没想到顾庭之硬是要睡在外侧,她只好依了他。
这床不算宽敞,再加上她体积庞大,两人躺下后便紧紧挨在了一起。顾庭之侧身看向她,心里想着这样她就掉不下去了,为自己的决定开心起来。
作为一个姑娘家,又是在床上,甄弥儿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但因为旁边躺着的是他,她突然又觉得这样再正常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