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褴褛,一双布鞋底部磨损厉害,住客栈只订了间下房,吃食只点两个素菜,这绝对是家贫之人。要是有一张银票,倾全家之力存下五十两已顶天,绝对不可能是一百两!
他朝上方杜敬忠回话,肯定道:“大人,夹层内银票的面额为五十两。”
等他说完,张子恒朝上首跪下,磕头道:“大人,请恕小的刚刚没说真话,这银袋里并没有夹层,也没有银票,而平安福,在小的身上。”他说完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一道平安符,呈上。
“小的刚刚那般说只是为了诈他一诈。”
那大汉懵了,发现自己被他讹了后,恼羞成怒,狠狠地瞪向张子恒,爬起来就要打他。
“给我拉住他!”杜敬忠大怒,惊堂木被他拍得震天响。
“目无王法,藐视公堂,当街抢掠,故意伤人,证不言情,随口诬陷,给我拖下去打!打到招供为止!”
那大汉看着结实,可根本不经打,才十杖下去,便什么都招了。
原来,他是个惯犯,逢年过节,或是什么大日子,哪里人多,他就摸到哪里去,专挑像张子恒这种无家世无权势,身边又没有陪同的人下手,这样的人得手快,麻烦也小。
可没想到,他今年的第一单,竟然就踢到了铁板!赔了夫人又折兵!
杜敬忠向来执法严明,对这种谋财伤人之事自是不会姑息。惊堂木一拍,将判决道来,“执杖五十,牢狱里改过两年。以及罚银五十两,赔偿伤者看诊银子十两。
因顾庭之今日受伤乃侠义之举,县衙不仅奖励了他二十两,还给他行了个方便,直接现场办了报名手续,下午就不用再来排上几个时辰了。
甄弥儿拿着衙役递过来的三十两银子,心情有些复杂。随手将银子塞进了荷包里。
“相公,我们快去医馆。”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他头顶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之前流的在额前凝固成了一小滩。
甄弥儿心疼的不行,眼眶通红,低着头,眼泪大滴大滴地往地上砸,刚刚真的吓死她了,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想活了。
等几人来到医馆,大夫看过后,说无大碍。让甄弥儿帮他把伤口上的血迹擦拭干净,他领着顾青柏下去调配敷药去了。
趁着甄弥儿也跟着小医童出去打水了,顾庭之抬手将自己额头上的血块抹掉,随手往旁边的人身上抹了抹,眼睛却还盯着门口,馒馒这么伤心,要是看不到血了她就不会再那么担心了吧。
他手劲大,本来已经止了血的伤口又让他给蹭开了,流了新鲜的血液出来,顾庭之急的不行,要是馒馒看到又该哭了。忙又用手擦掉,往旁边的人形抹布上擦了擦。
张子恒:“……”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青色长衫,还好颜色深,看得没有那么明显。
见顾庭之还要去擦,急忙伸手拦下,“你可不能再擦了,越擦越多。”
顾庭之抬头看了他一眼,“哦”了一声,抬手便要再擦。
还好甄弥儿此刻跟着小药童端了水来,他这才乖乖收了手,张子恒长舒了一口气。
他现在可以确定,这位看上去和自己一般大的年轻男子,脑子和常人有点不一样,只是碍于礼数,不好直接开口询问。
果然,看到他额头上新冒出来的鲜血,好不容易止了泪的甄弥儿差点又没崩住。
“馒馒,我一点也不疼。”顾庭之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还晃了晃脑袋,证明给她看。
“别乱动!”
甄弥儿将帕子放木盆里浸湿,拧干后,小心翼翼地给他擦拭着额头上的血迹。
随后,顾青柏和那个大夫也回来了,顾青柏手中提了几服药,是要拿回去煎的。大夫将手中的药膏抹在纱布上,随后给顾庭之缠上,嘱咐他每天过来换一次药。
甄弥儿谢过大夫,扶顾庭之起身,三人往家走。
走了一段路,才发现张子恒一直跟在身后。顾青柏不解,“你不排队报考了?”
张子恒:“明天再去排队也是可以的,我先送这位兄台回去。”
“不用,你安心去做自己的事情吧,我和弟妹会将三弟照顾好。”
张子恒有些迟疑,思考了一阵才道:“那我先回去将名给报了,不知兄台如何称呼,家住何处?等我这边事情办妥了,定亲自上门答谢。”
顾青柏见他一脸执着,觉得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便如实告诉了他:“我们兄弟二人姓顾,我名青柏,排行第二,我三弟名唤庭之。”
“庭之?顾庭之!你是顾庭之!”张子恒紧紧盯着顾庭之,既激动又欣喜。
顾青柏和甄弥儿都是一脸莫名,不知这人为何如此模样,跟捡到了一千两银子似的。就连顾庭之都跟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张子恒忙正了正神色,单手握拳,朝着顾青柏施了一礼道:“顾家二哥请见谅,我久闻庭之大名,可奈何一直无缘相见,今日有幸见之,既感怀又欣喜,失礼了。”
县里的读书人就没有不知道顾庭之的,他次次旬考拿第一,年年大考拿第一,稳坐首位从不挪窝,想让人不知道也难啊。
他朝着顾庭之看过去,一脸担忧,“听闻庭之旬假归家时伤了脑袋,很多事情都无从记起,现在可有所改善?”
顾青柏摇头。
“那这可如何是好!考期只剩二十余天,要是不能好,便又要白白错过三年!”张子恒原地来回踱了几步,竟是比顾庭之本人还要着急,忽然想到什么,他忙回头,盯着顾庭之的眼睛一眨不眨。
“庭之,你现在脑子感觉如何?我有一堂叔父,年轻时离家外出,却从此断了联系,十来年杳无音信,大家只当他死在了外边,前年他却突然带着妻儿找回了家!”
“大家询问过后才知,他当年外出时,因意外伤了脑袋,被一商队所救,可他醒后,前尘往事皆忘,便跟着那只商队走南闯北过活,直到结婚生子后还是没能记起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