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虽然是县令大人的儿子,但考试还是要亲自下场的。他此刻被分在顾庭之左后方的位置,一抬头便见到顾庭之挺直着背,正奋笔疾书。
好了?
正当他出神之际,顾庭之已经换了另外一张答卷,林墨见此,不敢再分神,赶忙在自己的答卷上开始作答。
而第一场就被分到了第一排的张子恒,忍不住想回头看一眼顾庭之,但见着主位上的考官大人,还是没敢转头。
前几日他去顾宅的时候,顾庭之都还没好,也不知道现在是否可以顺利考完。
然而,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此时的顾庭之根本就刹不住手,所有的考题他看过一遍后,答案便自动浮现在了脑子里,手听从大脑的使唤,将答案一一写下。
当将所有答卷都写完时,他浑身已经被汗水浸透,脑袋一阵阵发晕,但他想到考场外的家人和馒馒,硬是咬牙撑着。
等有其他考生答完交卷时,他也跟着站了起来,上交了考卷。
张子恒看了一眼自己还是空白的三页纸,担心不已,就怕顾庭之交了白卷,他决定等考完这一场,去找一下他,好好与他说说考场上的各种规则。
顾庭之和另外一名已经交卷的考生还不能离开考院,被安排在考厅里坐着,要等到有了十名考生交卷后才能开放龙门先将这一批放出去。
要是顾庭之还记得之前的事情,那一定知道此刻坐在他对面的这一位,便是在长云镇学馆时,处处与他作对的李良杰。
李良杰家贫,和之前的顾家一样,连饭都吃不饱,他在学馆读书极其刻苦,每日睡得比狗晚,起的比鸡早,他的努力也算是有成效的,次次大考小考都能保持在云安县前十,学馆的老师对他也很看重。
只是,或许是受出生及成长环境的影响,李良杰身上的戾气太重,有些愤世嫉俗,还极其讨厌没有他努力却比他优秀的人,比如顾庭之,比如林墨。
此刻他见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顾庭之,脸上看不出什么,内里却是翻江倒海。
不是说顾庭之傻了吗?那他为何也能如此早早地交卷?刚刚他在监考台交完卷回头时,特意瞟了一眼顾庭之的答卷,每一张都写的满满当当,根本不是白卷!
难道他已经好了?李良杰盯着他的脸细细观察,什么都没看出来。
顾庭之才不在意他在想什么,他此刻正在回想自己刚刚在答卷上写了些什么,可脑袋一抽一抽的,胀疼的厉害,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半个时辰后,又陆陆续续出来了几人,林墨就在其中,他看了一眼考厅中的两人,坐到了顾庭之旁边,主动与他打招呼。上次他去顾家时,顾庭之昏迷不醒,所以根本就不认识他,但也礼貌地朝他点头回应了一下。
李良杰撇嘴,主动与其他几人低声讨论起了今天的试题。讨论了一个来回,有人觉得自己考的不错,放下心来,有人觉得自己在写答案时,大意了,懊悔不已。
顾庭之和林墨都没加入他们。
过了两刻钟,又出来了三个人,现在加起来刚好十个。
张子恒也在里面,他主动凑到顾庭在面前,询问他考的如何。
顾庭之因着二白的缘故,对他还算熟悉,摇头道:“我忘了。”
张子恒一脸担心,其他人则是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就连林墨,也是一脸惊诧地看向他。
“怎会忘了?那刚刚的答卷你是否都写了?这可还记得?”
顾庭之点头,这个他记得,都写满了!
他还没来得再说什么,衙役已经将龙门打开。让他们明日申时到衙前看榜,如若明日榜上没有自己的姓名,那也就没必要参加第二场了。
顾庭之走出考场,一眼就见着人群中朝自己挥手的馒馒和四妹,大步朝她们走去。顾立宗父子三人都还在,周氏带着两个儿媳刚走没多久,回家准备晚饭去了。
几人心照不宣地没问顾庭之考的如何。
“相公,可是饿了?快吃个饼垫垫。”甄弥儿将手中还热乎着的牛肉饼递给他,另一只手去提他的考篮。
顾庭之确实饿了,他接过饼,先递到甄弥儿嘴边,让她咬了一口,这才自己吃了起来。
顾家众人对他这一举动都已经习惯了,没觉得有什么,一起跟过来的张子恒和林墨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顾庭之竟如此不拘小节。
几人互相打完招呼,顾立宗主动开口,邀两人去顾家吃饭。
张子恒之前就在顾宅吃过饭,一回生二回熟,立马就答应了。林墨本来有点犹豫,见张子恒应下,便也答应下来,他让自己的随从全枫先回一趟林府,告知一声县令夫人。
一行八人回到顾宅时,周氏她们也没想到顾庭之这么早就出了考场,晚饭才刚开始做,见着家里还来了客人,几人忙加快了动作。
顾立宗扛着锄头去了院后方的菜地,想着趁晚饭前,将新买的那些黄瓜和辣椒种子种上,顾青松也跟着去帮忙了。
甄弥儿将顾庭之的考篮提进了书房,换了身爽利衣裙,也去厨房帮忙了。
因着刚刚她打开了房门,一直在房里待着的一白听着外边传来二白的声音,也从门槛上爬了出来,慢慢地朝堂屋挪去。
堂屋内,传来几人的说笑声,别看张子恒看上去有些内敛,但其实他是典型的自来熟,现在化身为一个话痨,一件平常的事情都能被他絮絮叨叨地说的很有意思。
顾青柏从小八面玲珑,不论张子恒扯到什么话题,他都能接上,林墨偶尔也会插上几句,说些自己的见解,几人很快聊开,而顾庭之,则静静地坐在旁边,不知道游神去了哪里。
直到一白爬到他的脚边,不停用自己的头去顶他的小腿,他这才回神,一把将它从地上捞起。
张子恒和林墨见着这只通体乌黑的大乌龟时,愣了好一会,得知是被顾庭之用徽墨涂的,两人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