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我在睡觉啊。”
“都咬到你耳朵了,你都没醒?”
“我醒了也看不见,被野兔子野山羊吃掉个胳膊腿儿啥的对咱们来说不是很常见吗?”
……
两个小精灵你一言我一语吵了起来。
甄寻忍着呕吐的冲动,蹲下来查看:死兔子的头骨已经碎掉,灰色的皮毛上还沾着干掉的黑色血迹。
“不会是她,你看,这兔子身上还有牙印,看着像是被什么猛兽一口咬死的。”
甄寻想起一个多月前,他第一次看到疙瘩头的时候谷魂觉醒时看到的景象:死兔子,疙瘩头,还有那只带血的爪子……莫非,她那次看到的景象就是昨夜?
甄寻想起那次“谷魂“的细节,疙瘩头说得没错,那凶兽长得黑乎乎的,但是它腿上有伤,应该走不远。
几人设置好了捕兽陷阱,分散埋伏在石头后面,面前的空地还放着几只兔子做诱饵。
它来了!
甄寻感觉到一种天生猎手的靠近,怪不得说它神出鬼没,原来是一只通体暗黑褐色的豹子,皮毛让它隐于黑夜,大大的爪垫踩在地上几乎没有声音,那两颗鬼火一般萤绿的眼睛露出了杀机,它一步一顿,靠近一只肥兔子,调整呼吸,微微伏低身子,猛地窜了出去—众人屏住呼吸—
可它这次并未得手,落地的位置明显偏离了,豹子的一条后腿蜷缩着,一直没有落地。
本是搞暗杀的顶级刺客,这次失手让黑豹子一脸茫然,眼睁睁看着兔子蹦走的滋味并不好受。
就是这个时机,甄寻拔出肃威,双手握住刀柄,就要往那豹子的头上劈下—
那豹子却就地一滚,一股妖风盘旋而起,甄寻下意识抬手用衣袖挡住风沙。
甄寻眯着眼睛看到一个人正朝她缓缓走来,
“小寻,我来了。”
黑色衬衫牛仔裤,皮夹克又为他添上一丝不羁的帅气,上来便一把抱住甄寻,久违的气息打破了甄寻的警觉,是他,二十岁的商时序,那个被她掩埋在记忆深处的商时序。
“你怎么会在这里?”甄寻问道,她手里还握着那把肃威刀。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商时序轻轻低下头,笑着刮了一下甄寻的鼻梁,“五一的机票很难抢呢。”
“教场中路的蓝花楹?”甄寻试探地说出口,那个时候,她就是带商时序去教场中路看的蓝花楹,蓝紫色的花花密集得如同紫色云雾一般,那是c城五月独有的浪漫。
“时序,我怎么找不到那个电影院,导航明明说就是在大学城附近啊。怎么还要走二十多公里。”甄寻拿着手机不自觉地原地转圈圈。
“傻瓜,你定错区了。”
甄寻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整个人像是被钉住了一样,商时序却将下巴放在甄寻的颈窝,温柔地说道:“没关系,电影可以改在明天看,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吗?”
她最喜欢和商时序在一起时的安静和轻松,和家里永远充满着咒骂和争吵的氛围不同,商时序是她遇见的少有的会微微侧身,安静听她小声说话的人。
“去看蓝花楹怎么样?刚好就在附近。”甄寻提议。
这是幻觉吗?如果是幻觉,可以再走一遍那条种着蓝花楹的教场中路吗?她想和二十岁的商时序一起。
握着商时序的手走在花海里,甄寻像是握住了一世的幸福,她脚步翩跹,不舍地踩着那些掉落的蓝紫色花朵。
甄寻欢快的步子慢了下来,她紧紧地握着商时序的手不忍松开,就算是假的也好,就让我在贪恋一会和二十岁的商时序在一起的时光吧。
甄寻对自己说把这条路走完,就说再见。
四步,五步……甄寻停了下来,回过头来,努力保持一脸的平静去看着那个满眼都是自己的男孩子。
“小寻,以后我们结婚的话,还来这里拍婚纱照好不好?”商时序提议道,“或者你想来一场草坪婚礼吗?我的奖学金都存着呢,以后都交给你。”
不会了,不会有婚礼的,甄寻有些哽咽,商时序,你不知道说分手的你是多么无情吧?
甄寻想起自己和商时序分手时的彻夜难眠和浑浑噩噩,清醒的痛苦也比骗人的假象要好,她慢慢松开了商时序的手,告诫自己不要回头……
幻境消失了……
甄寻捏住跳到她手背上一只黑色小虫子,为了防止身上还有其他没有察觉的东西,甄寻运起一股灵力震出体外。
甄寻两眼睥睨着豹子,质问道:“你给我们下蛊?”
看到甄寻眼中已经恢复了冷清,凌厉的肃威也架在自己的脖颈上,那豹子却舔舔嘴唇,说出人话:“跳蚤,跳蚤而已。你怎么出来得那么快?那个雄性还在拜天地呢!”
哪个雄性?一行人里除了她都是男性。
“不过是做个梦罢了。”菊枉眨眨眼,一片热闹的景象在一人一豹面前浮现出来—
天色昏黄,司礼弘章,侍者掌灯,新夫出场。
公子高即使是一身深色衣袍仍旧显得柔和温润,不似往日的清冷,一组玉璜、玉璧、玉衔组成的长组佩玉从腰间垂下,此时的他眼底都是莹莹星火,双唇微抿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出卖他的是已然红了的耳尖。
“喏,你看,这才是正常的反应嘛。”菊枉被迫趴在地上,身后长而蓬松的大尾巴拖在地上摆动着。
新妇出阁,一把羽扇遮住玉颜,甄寻只看得新娘乌黑的发髻上插着镂空的金梳,簪着象征儿孙满堂的红宝石石榴发钗,再往下看去,新娘腰肢纤细,长长的环佩轻轻碰撞,体态轻盈柔美。
豹子再大也是猫科动物,按照猫咪的尾巴语言,它这是有点失望吗?
甄寻刚想上手去撸一把大猫,就听到菊枉说:“你不会没对象吧?啧啧啧,你多大了?你一个人这样下去不行哦—”
硬了,硬了,拳头硬了,治不了过年催婚的亲戚,我还治不了你这个禽兽吗?
“你公的母的?绝育了没?”甄寻装作不经意地问道,眼中寒光乍起。
你个禽兽,你比禽兽还禽兽!菊枉敢怒不敢言,两只耳朵拉了下来。
“大猫”变成了“飞机耳”,甄寻心里有了一点小得意,她问菊枉:“这幻境是什么?我记得公子高说过他没成过亲,也没有婚约呀?”
“他还跟你说他没成过亲?还没有婚约?”菊枉嘴角的胡子向前耸动了一下,“有点意思。”
说话间公子高的婚礼已经结束,公子高一手抱着一个粉琢玉雕的小娃娃,一手拿着一只折去箭尖的羽箭示意小娃娃学着自己的样子投进去。
箭矢入罐,小娃娃用肉嘟嘟的小手鼓起掌来,公子高往小娃娃手里放了一支箭矢,示意小娃娃亲手试试,自己则向前弯了身子,偷偷放水。
“夫君,陶儿年龄小,贪玩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跟着一起?”一个年轻妇人走了过来,细心地收拾着折下来散落一旁的箭尖。
原来公子高的妻子是个甜妹呀!看不出来他还是个女儿奴!甄寻在一旁吃起了瓜。
“我看未必哦,这个姑娘看身材不像是那天的新娘子。”
“大奏都多少年没打过仗了,这羽箭都要生锈了,拿来给陶儿玩玩有何不可?阿寻呢?”公子高将女儿放下来,帮她扎好弄散的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