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萧知道夙池生病是在他三十四岁的时候。
他去国外出差给夙池带了礼物,回来后直接送去了夙池家里。
夙池的身体状况一直瞒着所有人,彧罹一直用神力帮他瞒着,可他的身体快到极限了。
帮陆萧倒水时手没有拿稳,茶杯落在地上啪的一声,彧罹从二楼直接跳下来,上前托着他的腰抱住人。
陆萧愣了一下,问:“崽崽怎么了?”
夙池笑着道:“手突然麻了一下。”
彧罹摸了摸他的脸,凉的让人觉得心发沉。
“上楼睡会?”
“嗯,陆萧……”
陆萧道:“我先走了,改天再来找你玩。”
“好。”
陆萧起身向门口走去,临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彧罹横抱着夙池上楼,即使看不到她的脸,可仍能从她背影中看出沉重。
他心里莫名的生出不安,转身放轻脚步的跟上了楼。
他站在卧室门外,透过门缝看到彧罹亲了亲夙池,听到彧罹轻声说:“安心睡吧,我会一直在,等你醒过来。”
他又听到夙池气息微弱的说:“彧罹,我要死了,爸爸妈妈们、哥哥们、陆萧……都会难过吧。”
“我不会让你死。”
夙池没再说话,或许是睡着了。
陆萧愣怔没有反应时,彧罹侧头看向了门口:“进来。”
声音似震在耳边,陆萧缓过来推门进屋。
他一步步走到床边,看到夙池盖着被子沉睡,露出的脸消瘦无比,皮肤苍白的近乎透明。
他无暇管为什么刚看到的夙池不是这样的。
眼泪漫上他的眼眶,模糊了他的视线,随后顺着脸颊滚滚滑落。
陆萧听着自己哭着问:“崽崽怎么了?”
“生病了。”
彧罹的声音似很平静,陆萧却从中读出凄凉。
“为什么不去医院,现在医疗水平发达,肯定会治好崽崽的。”
“治不了。”
“那怎么办啊?”
彧罹没说怎么办,陆萧也不知道怎么办。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夙池家,浑浑噩噩的走在马路上不知道去哪。
满脑子都是夙池躺在床上的画面。
他不知道在马路上坐了多久,直到唐言言循着两人相连的定位找来。
唐言言甩上车门,劈头盖脸的训他:“你tm闹什么脾气呢?电话不接信息不回,给我玩失踪是不是。”
陆萧没有反驳,抬头泪眼朦胧的看她:“唐言言。”
见他哭,唐言言微顿,蹲到他身前给他擦泪:“我错了,不该吼你,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
陆萧情绪顿时爆发,眼泪像开闸的洪水:“崽崽要死了,唐言言……怎么办啊……”
唐言言轻抚着他的后脑勺,哄道:“和他吵架了?吵架就咒人家,他还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
陆萧没回他,一直喊着:“崽崽……”
唐言言见他这架势才觉不对,没有再说多余的话,紧紧的和陆萧相拥,随着他一起默默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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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萧知道这件事,在夙池醒来后,彧罹就告诉了他。
夙池也决定通知其他人。
他本也没想一直瞒着,与其他毫无征兆的死亡,让亲人朋友没有一点点防备,不如提早给他们点心理铺垫,只是这铺垫时间不用那么长。
贺老爷子早已去世,易延翰和贺峻铭年纪最大,已经过了八十岁大寿,其他长辈也已六七十岁。
夙池怕他们承受不住,但他感觉自己没剩多少时间了,该是时候告诉家人朋友。
大家知道的时候表现的很平静,全都躲在背后偷偷的难过哭泣。
她们轮番安慰彧罹:“崽崽最放心不下的是你,你要好好的。”
彧罹每次都回:“不会好好的。”
大家都以为她伤心过度,直到她随着夙池死去,众人才知她的意思。
没有夙池,彧罹无法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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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个月的铺垫,大家都以为基本能接受,可到那天才知谁都没有办法接受。
贺澄渝哪怕心里再悲痛,咬牙强忍让自己表现平静,他还要照顾崩溃的六个老人。
等到葬礼办完,他才敢跪坐在墓地,抱着冰冷的墓碑痛快的哭出来。
之后几年贺澄渝都没结婚,甚至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谈,家里也没有人催促他。
外界猜什么的都有,说他身体有病的,说他喜欢男人的……
可亲近的人都明白,见证了彧罹和夙池的生死相随后,他觉得感情要珍之重之。
没遇到就不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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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夙池和彧罹的离开,其他人后面的状态,本来是不想写的,但是想有个交代。
但写的我实在难受,就写到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