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芷夏来到后院,对汇面大师说:“你来,把它叫出来。”
汇面大师念经一流,但这次是第一次下山捉妖,再加昨天晚上被猫鬼追杀,胆子都吓破了。他一早就想跑回山上,硬是被姜芷夏拖着才没走了。这会儿姜芷夏又让他去引猫鬼,他面露难色。
“大师别害怕。”姜芷夏知道他畏惧,宽慰他说:“你引猫鬼没有任何危险。但你要不去就会有血光之灾。”
“为什么?”
“因为你要不去,我就杀了你。”姜芷夏笑得十分和善。
汇面立即上前接过粥碗,询问姜芷夏要怎么做。
姜芷夏让他跪在任夫人的房间门口,拿筷子敲粥碗,其余人躲在一旁。
汇面口念:“猫女出来,毋住宅中……”
不多久,藏在一旁的众人感觉周边的温度下降,从任夫人房中飘出一团黑气,径直来到粥碗前。
汇面目光呆滞,脸色发青,好像什么东西走进了他的身体里。
此时,姜芷夏将朝泛师道长推出来,“把它赶出来。”
朝泛一早憋着要雪耻呢,动作非常利落,几步上前将朱砂点在汇面的眉心。
一声猫叫,汇面面色恢复如常。那猫鬼从他身上被打了出来。
意识到自己被骗了的猫鬼想回到任夫人房中,可大门口挂着姜芷夏给的奇异吊坠。它进不去房门,顿时大怒,化作黑气围绕朝泛和汇面,似是在踱步。
他二人虽看不见猫鬼的真身,但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想要将他们置于死地的视线。朝泛抽出宝剑,找准时机向猫鬼幻化成的黑气一剑刺去,黑气灵巧躲过,奔汇面而来。
汇面又想跑,被姜芷夏拦住:“今日退,明日退,你要退到什么时候?”
说罢,她将他向猫鬼的方向一推。猫鬼看和尚扑过来,反而躲开了。
人身上这三把火只要自己不退缩,一般的鬼都要退避三舍。
汇面见猫鬼躲避,自己也惊讶:原来它也怕啊!于是胆子大了起来,盘腿坐在空地处念经。比较起昨天,他内心多了几分坚定。
猫鬼被经文吵得头痛不已,愈发恼怒。院子里刮起一股与昨日相同的邪风,朝泛道长被这风弄得睁不开眼。猫鬼趁此机会一跃而上。
“道长别用眼睛看!用别的感官找它!”姜芷夏在一旁提醒。
朝泛紧闭双眼,耳听身后风声呼啸,回身一剑劈去,竟然砍中猫鬼。猫鬼惨叫一声,又向汇面的方向逃窜而去。
“和尚,拿念珠打它!”
汇面虽紧张,但手很稳,迅速将脖子上的佛珠取下,朝猫鬼扔去。
猫鬼躲闪到一边,怒视姜芷夏。不是这女人提点,他两人根本它的对手。它怒吼一声,冲姜芷夏而来。
姜芷夏将发钗取下划伤自己的手指,带血的发钗甩入那道邪风中。猫鬼被发钗所伤,又幻化成一团黑气欲逃向外面。
她夺过朝泛手中的剑,抛给陆辰年,“杀了它。”
陆辰年跃身几步接住宝剑,赶在猫鬼逃走之前将它一剑斩杀。
伴随猫鬼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那团黑气散了。
半晌,任远山才缓过劲儿从旁边出来,“我给几位磕头了。”说着就要下跪。
姜芷夏一把扶起他,“小事,您现在吩咐下人去给任夫人熬点姜汁,让她喝下去,把猫鬼残留的阴毒吐出来就好了。”
“好!好!”任远山赶紧派人去做。
一切尘埃落定,姜芷夏捡起掉在地上的发钗擦干净又带了回去。
她转身叫住汇面和尚,“大师,你念经的水平一流,可缺那么一点点勇气。伏妖第一忌是胆怯。下回再遇到它们,别想着退缩。那些东西你退一尺,它们便进一丈。最后退无可退时,它们下手的机会就来了。”
“姜施主所言甚是,贫僧一定谨记在心。”
“二位虽不是同教,但总归目的都是为黎明百姓降妖伏魔,要和不要分。”姜芷夏说话点到即止。
汇面也明白她的意思,双手合十,口念阿弥陀佛。
朝泛道长将宝剑收起,走到她面前,双手奉上,“姜姑娘,贫道一生斩妖除魔可竟没有把这除妖剑的威力发挥出来。这剑跟着贫道也是明珠蒙尘。
这剑虽说不是什么大罗金仙打造,但也是家师倾尽毕生心血所锻造。若不嫌弃,请收下这把剑,方便姑娘以后收妖用。”
“你也太大方了。”姜芷夏震惊,“你给我了,你用什么?”
“贫道技不如人,决定改行回家卖炒饭。”
“倒也不必这么极端。”她劝住朝泛想要“转行”的想法。“如今灵气外泄,仙界势微,妖魔为祸人间。如果道长退出,受难的百姓所能求助之人就少一个。妖魔就多一分嚣张气焰。都如道长这般,人间何时能恢复平静。更何况胜败乃兵家常事,打不过想办法再来。”
一语惊醒梦中人。朝泛只顾自己受挫,心中羞愧,却忘记除魔本是为黎民百姓而不是为名为利。
他内心郁结一扫而空,仰天大笑,抱拳施礼,“多谢姑娘。”带着道童和汇面大师一同离开。
“剑不要了?”
“不要了,我师父那儿多的是。”
……
姜芷夏把除妖剑给陆辰年,“剑给你用,一把二两。可以分期付款。”
“人家白给你的,你还要收钱?!”
姜芷夏回房睡觉,第二天一早被任远山的训责声吵醒。她坐起身来,脑子还没太清醒。
“我就你一个儿子,你不给钱,以后也别想我给你送终。”
“你!你!你这个逆子,我打死你。”
“老爷,你要打死他,先把我打死吧……”
姜芷夏揉揉脑袋,穿好衣服来到后院,一看后院这个热闹。
仆人丫鬟围了一圈。任远山手拿藤条作势要打。任夫人病才好,此刻面色苍白地抱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哭求老爷住手。任少爷梗着脖子跟他爹叫板,毫不胆怯。
“任老爷,您这一大早带着全家唱戏呢?”
任远山见到姜芷夏,扔掉手中的藤条,仰天长叹:“家门不幸啊。姜姑娘让你见笑。这个混账一大早逃出来又要去赌……”
“今天可是重头戏!”任少爷跪在地上,振振有词地说:“我已经听到内幕消息了。爹,您只要把钱给我,我就能把钱赢回来。”
“你还敢提!”任远山抄起藤条被姜芷夏拦住。
她蹲在他身边,“小子,你那个赌局都是赌什么的?怎么能赢这么多?”
提到这,任少爷来精神了,滔滔不绝地跟她说起他赌的东西。
从他的言语中,姜芷夏得知赌局设立在距离藟县三十里开外的山林里,只在晚上对外开放。赌的内容也很简单,与斗鸡差不多,买输赢。
不过参与的动物可不止斗鸡。据任少爷说,赌坊里什么千奇百怪的动物都有。
“起初,我还赢了好多钱。可最近几局那些动物的实力都相差不了多少,总是猜错。”任少爷提起这事还有点可惜,“不过,我输的那些,今天一把就能赚回来。”
姜芷夏笑笑,趁他不注意打晕了他。
“任老爷,我曾经说过你们家不止任夫人一个人有问题,您还记得吗?”
“莫非小儿也是……”
“是,但他不像任夫人是被人下了咒,而是被吸走了‘气’。”
气乃构成人体本源之一。与魂、魄不同,气可以通过后天的修炼和周围环境的作用而改变。若常与作奸犯科之人聚在一起,或多出入乌烟瘴气之地,身上的气就会变浊。而体内浊气过多,轻则招惹邪祟,缠绵病榻;重则丧失本心,六亲不认。
而任远山的儿子身上的清气已经快被吸干了,体内只有浊气的人是活不了多久的。
任远山夫妇一听,又要下跪求姜芷夏。
“行行行。”姜芷夏再度拉起夫妻二人,“我想任少爷的事和赌坊脱不开干系,今晚我去看看。恐怕他们的目的不止是任少爷。您二位在家看着他,别让他再去赌坊。这几天让他吃些清淡的,没事让家丁拉着他在太阳下跑步,多和正经人在一起。气是可以养回来的。”
任老爷道谢,又赶忙让家丁去拿钱赠予她。她掂了掂钱袋,觉得离自己转行当财主又进了一步。
黄昏时分,姜芷夏和陆辰年辞别任远山前去赌坊,可抵达附近后怎么也找不到入口。
这时,金华猫妖现身向姜芷夏行礼,说:“姜姑娘,我知道赌坊在哪里?”
“你也赌?”
金华猫妖摇摇头,“那地方我进不去,里面的凶兽太多,进去还容易被他们抓住。”
“那帮人都抓什么凶兽了?”
“我不知道。但它们身上的灵气很多,不过不太纯粹。我也是机缘巧合在赌坊旁边修行,受到灵气的资助才化成的人形。”
姜芷夏这才明白为何这猫妖修炼没多久就能化成人形,但这灵气得多丰厚才有这个效果。
难道这帮人把天帝捉来当野兽了?
赌坊设立得十分隐蔽。姜芷夏他们在山林中行走许久,最后来到一处山洞前。
上写:神囷洞
“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金华猫妖再次下拜,随后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门外无人把守,姜芷夏上前还没敲门。有人从石洞向外观瞧,询问了她几个问题,确认她没有可疑之处后给了她三张赌票并打开洞门。顷刻里面的吵嚷声涌了出来。
说是赌坊,更像是巨大的斗兽场。洞中最中间划分出一块巨大的空地,场内一只狮子正和一只猎豹相互撕咬,鲜血四溅。
看台四周一共有八道门,源源不断有人从门外进来。在一道门开启时,姜芷夏注意到那门后面浮现出蓝光。
观看台满坑满谷,约有一千人。有叫好的,有咒骂的,也有输光嚎啕大哭的。这里的人情况都与任少爷很像。身上的清气快被吸干了。更让她震惊的是竟然还有仙家弟子。场内赌徒填写好赌票,将赌票与钱财一并举起,有雀鸟飞来将其衔走。
姜芷夏不解。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如果说只是单纯的斗兽赌博,灵气从哪儿来的?又为何这么隐蔽?
她的思绪很快被一阵吵嚷声打断。她望向斗兽场,一只通体红毛,形状如牛,嘴大似盆,尾若团扇的怪物从斗兽场一边走进来。
众人见到它响起排山倒海般的欢呼。
而另一边,则走出一只长着九个头和九条尾巴的狐狸。
此时,有赌场的人高声喊道:“买定离手。”
姜芷夏目瞪口呆:这是……犼对蠪蛭?
这还有什么可买的?蠪蛭稳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