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夜晚,东方楚良在他们之前的山洞中来回踱步,说什么也不相信陆辰年传递出来的信息。
“他那种人会忍辱负重去找线索?”他拍着桌子,“还、还请那些平民吃东西?主动要求跟他们去忘仙地下?早上趁着跟我二师姐对视,把看到的东西告诉她。你们干脆说他是我三师兄转世,这个可信度还更高些。”
“你倒也不必这么说他。”莫缄叙摇着折扇,“他为人是清冷孤傲了些,不是是非不明,不然昭衡真君找他换衣服时,他大可以拒绝。若真是你三师兄,我反而不信他能做出这些事情来。季宸可从来不愿意跟凡人待在一处。”
他上前压着东方楚良的肩膀让他坐下,“你就算不信他,也该信你六师姐和二师姐吧。你六师姐把钱都给他了,可见对他足够信任。”
东方楚良别过头去没有说话,他一点都不喜欢那个陆辰年。
“她怎么样?”谢泽之问道。
“不太好。”提到姜芷夏,莫缄叙也不免担忧起来,“听小二说,她昨天又是一晚上没睡,白天出门被跟踪都没察觉出来,性子也越来越躁,还出手打伤了一个人。”
“啊?不会是往生草对她有影响吧?”东方楚良抓住莫缄叙的手臂,“掌门师姐不会有事吧?要不大师兄你想想办法把她送出去……”
莫缄叙称自己在想办法,只是她此刻被仙皇奉为“座上宾”,想出去不太容易。
谢泽之沉默半晌随后说道:“除非这件事彻底结束,否则她不会同意离开的。她知道有她在忘仙挡着仙皇的视线,你们这里才更方便做事。小七,你要抓紧时间调配解药。这样她也能早日脱身。”
他虽说的平静,可心却像放在热油上煎一样难受。这让他想到了当年她成亲时,他不想亲眼见她嫁给别人,于是选择闭关。但他的内心也是像现在这般不安,之后就听到了她被重伤,差点性命不保的消息。
东方楚良听了谢泽之的话冷静下来,拿起莫缄叙写的纸条仔细研究。上面是“肥料”中掺杂的东西。 除人肉外还有公鸡血、驴蹄,狗爪和这些动物的内脏,这东西都是至阳的东西。
莫缄叙又告诉他,陆辰年还在忘仙的地下见到有人拿瓶子往里面倒了两滴水,那“肥料”顿时溢满了一桶。他怀疑就是弱水。
他拧着眉,直呼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谢泽之问他。
“这些东西全是极阳之物。但我们夜晚又去挑坟头土铺盖在往生草上。这让它们达到了一种阴阳平衡的状态。这草简直平衡到完美。”
莫缄叙凑过去,“你给你姐夫用的什么配的药?”
“就是一般的阳性药材,我想它总归在魔界里长出来的,克制一下阴气应该有用。但这……”他抓着自己的头发,“偏生这植物不会说话还没有根,可真是要了命了。”
“没有根?”谢泽之好像抓到什么关键,他拿起那张纸看了一会儿,随后坚定道:“小七,你就按你的思路,去配极阳的药来。这东西一定是极阴的东西。”
谢泽之向他解释说自古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万物若想生存必要合抱阴阳。拿植物来说,阴性植物根为阳,叶为阴。阳性植物与之相反。
往生草被除了根,破坏了它本身的平衡性,按理它是不会存在的,但它们至今仍“存活”在田里。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它们已经“死”了,而用来浇灌的东西是用来维持它们不腐的。
东方楚良仍有疑问,“可‘肥料’里的东西都是阳性的。”
谢泽之摇摇头,“阴阳随时可以转变。人肉、驴蹄这些东西看似极阳,但与弱水掺杂在一起,性质就发生了转变。你想的没错,这东西就是阴性的。”
东方楚良听到他的肯定,顿时扬起下巴,十分骄傲,可没多久又垮下脸,“药引怎么办?”
假使按谢泽之所说,这东西是极阴的,若想克化它必要用极阳的东西。能够克化这种草的阴毒只能是这种草的根。
极阴必有极阳。
“我们要去魔界找吗?”他垂着头,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突然,扎根在这里的小万破土而出。藤蔓迅速生长,蔓延到他脚边。他望着小万,目光逐渐由沮丧变为兴奋。
“你说真的……确定吗……小万你太厉害了……”他抱着小万,亲了又亲。小万抖着叶子,嫌弃地退开了。
“嗳!嗳!少爷……”莫缄叙打断他们的二“人”世界,“这小叶子说什么了?”
“人家叫小万。”东方楚良兴奋不已,也不与他计较太多。只说小万之前帮谢泽之找荷包时路过忘仙,留意到那里有一株没有叶子的根,不知道是不是忘仙草的。
“我这就去转告小二她们。”莫缄叙起身打开洞门。
莫缄叙和林忆她们的分工不同。他们提前来的半个月,林忆她们负责在忘仙打通人脉关系。
仙皇虽说需要凡人的香火,但打从心里看不上他们,也从不对这些凡人有过多关注。这倒是给林忆和柳茉思留下很大的施展空间。
她们二人在凡间这三百年早就历练出来,与凡人打交道不是难事,再加上何素素又招人喜欢。很快这三人便找出了很多志同道合的人,不过一个神仙也没找过。毕竟这个时候,神仙并不一定能靠得住。
得到莫缄叙的消息后,林忆就安排下去。忘仙不算特别大大,而且他们人多。不出一天就有回报。有人见秀珠姑娘抱着一个小花盆从仙皇房间里出来,动作很是隐秘,之后又把它送了回去。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仙皇的房间找。”姜芷夏站坐起身来,又被林忆按到床上。
她凶巴巴地说:“人家现在也在睡觉呢。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休息。那棵草我们去找。明天晚上那个仙皇出去游街,我们正好趁人少溜进去。”
柳茉思有些发愁,“可他门外有散仙把守。他们不会给我们开门的吧。这个老狐狸,但凡找人来看守,我们就能如无无人之境,随时进出他的房间。”
“反正也睡不着,干脆以找事的名义,直接把那俩打哭,连仙皇也打死……”姜芷夏刚起来,又被柳茉思抓了回去。
“你听话,好好睡一觉。”柳茉思说着打了个哈欠,“我来这儿天天睡不饱。那个陈飘飘更惨,一天只能清醒两个时辰,怎么偏生你睡不着。不过我听说瞌睡是会传染的。我和师姐跟你一块儿睡。”
“我说。”姜芷夏躺在两人中间,柳茉思和林忆一左一右将她箍住,“这样还怎么睡啊!?”
何素素见她仨挤在一起好不热闹,也挤了过来。小小一张床,硬是塞了四个人。这下别说睡觉了,腿都伸不开。于是睡觉改成了聊天。
三个人一唱一和,再加上躺在地上的张和裕时不时搭腔。几人逗得姜芷夏哈哈大笑,心中烦躁减轻了一些。
玩笑一阵后,林忆收敛笑容,端正态度问道:“那明日怎么进去?”
“这两个散仙就没点爱好之类的?”姜芷夏提议:“请他们喝酒呢?”
“时间太紧,还没灌醉仙皇就回来了。”
“也没什么弱点?”
“弱点?”柳茉思想了想,“耳背算不算?反正我跟他们打招呼,他们总能听岔。听说仙皇那老头怕他们听到什么重要事情往外传,特意将他们的听觉变得模糊。而且就因为听不清,两人经常因为一点小事打起来。”
“耳背……”
姜芷夏看了一眼张和裕,又瞧了瞧何素素,心下想到一个办法。
隔天,仙皇照例出门游街,身边的碧荷与秀珠也跟着他一同前去。何素素深吸一口气,问身后的张和裕准备好了没有。
张和裕伸头瞧见站在门口五大三粗的守卫,心里有些发怵,直说再等等。
“还等?再等他们都回来了!”何素素不知道他的身份,说话毫不客气,“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胆小。”
“我不胆小。”张和裕小声反驳,“我怕把词儿忘了,再等等。”
“不会就瞎编,你别怕。”
“你不怕吗?”
“有什么怕的。”何素素不理解,“我一个人下山的时候,比你还小呢。为了活下来,什么方法都试过。你现在还有我师父他们护着,出了事也是他们挡在前面。你要还是这么瞻前顾后,让他们怎么办?”
张和裕抿着嘴,攥起自己的衣角,心下一横,“我们走吧。”
何素素走在前面,大声对张和裕说:“当了我师父的男宠要懂礼貌,见人要打招呼。比如见了年纪大的女人要叫什么?”
“大姐”
“年纪大的男人呢?”
“大哥。”
何素素一指守门的二位散仙,“见到他们呢?”
“叫大爷。”
“你大爷!好好说话,你骂人干什么?”
张和裕也急了,“废话,叫大爷是骂人呢!?”
“张口闭口你大爷你大爷,有没有点礼数?”
“这不你让打招呼……”张和裕问门口那两位散仙,“大爷,你说我骂你们了吗?”
守门这俩不明所以,也没太听清楚这两个小孩天上一脚地上一脚说什么呢?但见何素素长得可爱漂亮,又莫名心生一股好感,没有赶他们离开,反而问他们是什么事。
何素素费了老半天劲儿解释,他们才听懂。
“你可能也是没听清。让他重新说,你好好听听,别一急就动手。”一位散仙说。
“行,看在您二位的面子上。劳驾问二位,姓什么?”
“姓李。”
何素素转身对张和裕说:“你再说一遍,我听听。礼貌一点!
张和裕点点头,冲着两人一鞠躬,“李大爷。”
她一听撸胳膊挽袖子,抬手甩了张和裕一巴掌,“学不听了是不是?打刚才起大爷长大爷短,你要疯啊?!”
看门那俩连忙拦着她。那散仙说:“他没骂街,他刚说的是李大爷。你说是吧,他李大爷?”
另一个人回了他一句,“你大爷……你这偷摸拐弯的,骂我是不是?”
“谁骂你了?李大爷是骂人啊!?”
“会不会说人话?就你这德行只配当个散仙。”
“你不也是散仙。”
“我是你大爷!”
于是刚才还在劝架的两名守卫,此刻打得那叫一个有来有回。楼下的人听到动静,立即一窝蜂涌上来拉架。
躲在一旁的姜芷夏见机一侧身,溜进了仙皇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