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君救我!”那怪物连滚带爬地跑到谢泽之身旁,“扑通”一声跪下,求他相救,“真君,我不是妖魔……”
“你身上一股魔气,说你不是妖魔。”姜芷夏跟了过来,“你是不是当我白痴啊。别想着跟我们家昭衡攀亲戚,不顶用知道吗?”
她上前将它推远了些,“去去去,别在那儿闹腾。他伤还没好呢”
她蹲下来,谢泽之顺势环住她的脖子,靠在她的颈肩处,跟受了什么委屈似的,小声哼唧道:“别离我太远。”
“好。”
姜芷夏心道:怕是没了法术,失了安全感。想到这儿,她不禁轻叹一口气,怜爱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怪物站在角落眼泪都快下来了,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昭衡真君吗?
“真君,是我啊!我是巨灵神。”他说完捂着脸蹲那儿哭。他心里何尝不委屈,自己明明是个神仙,如今变成妖魔,被关在这里快三百年,好不容易等来能为自己做主的谢泽之,结果刚一露头又被灵清掌门暴打。
他越想越难过,哭得停不下来,看这架势非是要把这些年的委屈都哭出来才算完。
姜芷夏被他哭出一身鸡皮疙瘩,她拧眉看了看谢泽之。谢泽之强撑着直起身子,打断他的哭嚎:“你是巨灵神?”
“是、是,正是小仙。”他抽抽搭搭地说。
“你不是在两百年前,神魔大战之时失踪了吗?”
他见谢泽之半信半疑,连忙掏出自己的腰牌递给他。说自己当年在天界巡逻,发现有一极其微小的灵气漏洞。他上前查看之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了进去,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来到了这里。
这地方封住了他的法力,让他无法出去,于是被关到了现在。
腰牌倒是真的,但谢泽之仍旧不确定。
巨灵神一急,说道:“真君,你还记不记那时你初登仙界,还没有掌管天条。每日和天界的霓霜公主来往密切,那时我们都以为你们好事将成。霓霜公主还为你拒绝了他人的求亲。她当着众仙的面说跟你私定终生,你也没反驳。然后……”
“住嘴!咳、咳……”谢泽之急地喝止住他,一边咳一边去看姜芷夏的脸色。
“然后呢?”姜芷夏好奇道:“霓霜公主是谁?好熟啊,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
“芷夏,你听我说这件事是有原因的。”他顾不得体内真气乱窜,只慌地解释:“那时我们只是合演了一出戏……”
“啊,我想起来了。”她灵光一闪,“你真君神殿的那些神仙跟我说过。他们说没有我,你俩就在一起了。你上回也没说完。看来他真的在天界待过……”
“对、对!”巨灵神疯狂点头。
谢泽之被自家这抓不到重点的夫人气得眼前一黑, 身形不稳,向一旁倒去。姜芷夏连忙扶住他,“说两句你怎么还上头了,冷静些。”她抚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谢泽之没有说话,心想要是没人,他高低得轻咬她一口以示惩戒。
“那也证明不了你是巨灵神啊。”姜芷夏不知情,转头替他继续向巨灵神问话:“你还有别的证据吗?”
“有!有!”巨灵神连声说道:“这里被关的神仙不光我一个。”
他转头冲楼上一喊,瞬间,隐藏在上面的神仙浩浩荡荡地冲了下来。纷纷跪在谢泽之面前求他救命。
他们的长相与巨灵神相似,皆是面目狰狞,满身魔气。就冲这副模样,哪怕他们说自己是好人,姜芷夏都得掂量掂量。
但他们都说自己原是天上的神仙,什么海棠花神、碧泉仙翁,松鹤仙童……他们皆是被天界的漏洞吸引而来,困在这里无法脱身,久而久之入了魔,变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相貌。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姜芷夏问。
“此处是镇仙塔。”巨灵神答道:“乃是魔界子桑世家所创,用来困住神仙,隐藏魔气的。”
“哈!?”
这些神仙你一言我一语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姜芷夏与谢泽之在众人的叙述中了解到原来天穹派早就被子桑世家控制。他们假借成仙之名,实则收集魔气。这座塔下压着的就是他们收集魔气的法阵。
这些神仙体内的魔气都是源自法阵。
与赫连家收集世间的淫靡之气不同,子桑家收集的是凡人的怠惰懒散之气。
所以他们假借修仙之名,召来一大群凡人养在后山,就是为了从他们身上提取能够修炼的魔气。
谢泽之说反了。作为陪衬的不是后山弟子,恰恰是这些前殿弟子。
他们的存在让后山那些人坚信自己没有修仙天分,彻底打消这些人勤能补拙的想法。同时子桑世家向后山的女人灌输努力不如嫁得好,向男人灌输只要等待时机便可一步登天。
子桑世家不断渗透他们的思想,给他们编造成仙之后的美好场景,让他们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修仙。又用那些施了幻术的饼给他们带去美梦,使他们相信这是上天的暗示。他们独一无二,只要机会一到,他们绝对会成功进入仙界。
世人都喜欢走一条轻松且简单的道路。既然早晚会成功,谁还愿意刻苦修炼。于是他们越来越倦怠,越来越放纵,直至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而懒惰的环境形成,加入的新弟子即便想勤奋、想改变都难了。
“这个叫渊漓的是谁?他是子桑家的人吗?”谢泽之问道。
“是。”一位来这里时间长的神仙说道:“其实子桑家分散在各个修仙门派当中,用同样的方法提取魔气。不过最后魔气都会汇总到这座塔下,再经由法阵传送给魔界。渊漓是子桑家主的长子,专门负责天穹派的相关事宜。”
如果说天穹派被魔界接手,那姜芷夏就能想通为什么他们一来,这里的“师父”就说“他们每个人生而平等自由,想做什么做什么,不受任何约束”这种话了。
这话前一句没有问题,但后两句就是胡吣。神仙都要靠天条规范行为,凡人何时就不需要约束了?
这些魔头打着自由平等的旗号,实则是为了分化众人。这和宁姝所做的事情如出一辙。
这些修士信了他们所谓的“自由”,相信彼此之间没有半分共性,谁也管不了谁,大家都是竞争而非合作关系。那自然不会团结到一起。
这对于子桑家而言,管理起来别提多简单了。
而且子桑家很怕有人突然反应过来,带动身边人一起改变。可假使他们都在分化状态,那凭这人如何勤奋也不会影响到别人。反而他会被大环境影响,心里仅剩的那点挣扎也没了。
不过姜芷夏不太明白渊漓身为子桑家主的儿子,为什么要去演那种“师徒恋”的戏码,不会是个人爱好吧。
“这是一种抚慰药。”巨灵神解释说:“很是重要,绝对不能演砸。”
因为长时间的无所事事和总是实现不了成仙的愿望,这些人就会心生烦躁,对现状不满。这样下去他们要么闹事,要么想别的出路。
子桑家为了使他们永远浑浑噩噩,在编造美梦的同时,会派真人在他们之间“表演”,甚至还会从后山中随便挑取一人,当做真实事例安抚众人。
通过近距离观看“表演”,后山的人可以将自己带入其中。这些短暂的 “甜头”能够压下他们心中的躁动。
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子桑家就会特意来后山带去“甜头”给他们。多方面“安抚”下,他们自然不会想着改变,乖乖变成子桑家待宰的羔羊。
姜芷夏听完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也怨不得凡人懒散,而是这些魔拿捏到了人性的软肋——好逸恶劳。在美梦和“甜头”的加持下,他们防不胜防。如果她是后山当中的一员,估计也很难跳脱这个精心打造的牢笼。
末了,她又想起那些被杀掉的人和抽走的魂魄。既然子桑家的目标在于吸取凡人的懒惰之气,那他们要这些魂魄做什么?
“可能是想将前殿的人修炼成仙吧。”巨灵神猜测道:“仙界向这里供给的灵气越来越少,他们不得不用他人的魂魄帮助前殿弟子修炼。”
“那就奇怪了。”谢泽之缓过劲儿来,“魔界为仙界培养神仙?这于情于理都不合。”
“前殿我们不太明白。关于这里的事他们隐藏得很深。”又一神仙说道:“不如真君和姜掌门上第七层问问。那位掌门应该知道原委,他平日里还可进出此塔。您要劝得动他,说不定我们都能得救了。只是他布下结界,我们实难靠近。怎么求,他也不应。”
“掌门?天穹派的掌门?”姜芷夏道。
“没错,是这里的掌门……”巨灵神支支吾吾地,貌似不知道怎么说。好半天又加了一句,“也是虚玄的前掌门——上官云。”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