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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嬗惊得花容失色,浑身如遭雷击,她脸色白了又红,一股羞恼蹿了上来,她连忙伸手去推他,吓得声音都有些发颤,“贺东辰,你别乱来,放我下去!”

她是真的被吓坏了,她害怕,害怕他会不顾一切的,像她十八岁时那样对待她。

贺东辰感觉到女人在害怕,她身体紧绷,不停的颤抖,他抬起头来,眸色越来越深,他望着脸色发白的她,伸手轻拍她的后背,柔声安抚:“嬗儿,别怕。”

云嬗蓦地瞪大双眸,他很少叫她的闺名,生起气来都是连名带姓的喊她云嬗,她低头望着他,男人眼中似乎有暗黑的漩涡,她看得久了,就会被吸进去,摔得粉身碎骨,她摇头,“别这样对我,你先冷静一下,你跟着我深呼吸,呼气,吸气,呼气,吸气,冷静,冷静……”

女人天真的以为,这样就能转移男人的注意力,可是按在她背上的大手,却像刚从火堆里拿出来,烫得惊人。

贺东辰眼神幽暗,这丫头是太天真还是太单纯,这样就能忽悠到他?他的手拿开,摁住她的后脑勺,紧接着薄唇严严实实的堵住了她的唇。

她的声音立即消失,云嬗瞪大眼睛,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他不是调戏她,而是实打实的吻她。清冽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她包裹,她心里羞恼不已。

她用力挣扎,可是不管她怎么挣扎,他都一动不动,她的腰被他用力揽住,身后是方向盘,方向盘硌得她后背隐隐作痛,两人之间却不留一丝的缝隙。

“你……”她的声音消失在他的薄唇间,贺东辰垂着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云嬗吓得不轻,她的手抵住他的胸膛,隔着衬衫布料传到她掌心的体温让她想要缩回手,但眼下的情形,却由不得她胆怯,她克制着心底浓烈的不安与紧张,头往后仰,想要脱离他的侵犯。

然而男人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薄唇如影随形。

云嬗浑身颤抖起来,脸颊又烫又红,心底那股子羞恼越甚,他把她当成什么了?她不顾弄伤自己,强行挣扎起来,她不能让他为所欲为。

可是不管她怎么挣扎,她都逃不开,她怒极,握紧拳头朝他面门砸去。贺东辰反应极快,连忙放开她,另一手握住她的拳头,一腔的怜爱全化作愠怒,他瞪着云嬗,“讨打是不是?”

云嬗不是弱女子,面对欺负束手无策,刚开始她还很慌张,这会儿全顾不得了,她恼怒地瞪着他,道:“是你不要脸在先。”

贺东辰气得吐血,他吻她是不要脸?靠,他这辈子就没遇到过这么会破坏气氛的女人,他神色狰狞,怒道:“我不要脸,刚才我看你还挺享受的。”

云嬗见男人的狼爪往她袭来,典型的想吃她豆腐,她彻底怒了,又挣不回手,另一拳头已经朝男人胸口砸去。

贺东辰吃了嫩豆腐,迅速缩回手,格挡她的拳头,将她的手反剪在身后,这样一来,她的动作就越发别扭。

男人的目光格外幽暗,他睨着气得俏脸通红的女人,轻浮道:“手感不错,不知道尝起来是什么滋味。”

“你敢!”云嬗目光凶狠地瞪着他,她不是十八岁那个任他为所欲为的女孩,她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特战队小七,她任他欺负,那都是因为她心里爱着他,但是却容不得他再拿这种事羞辱她。

十年前,那个刚刚成形的胎儿剥离她身体的痛苦,她永远都不想再尝试。

“试试,看我敢不敢!”贺东辰挑衅地看着她,在她的目光下,一点点欺近。云嬗眼睛都要瞪凸出来,像被电流击中,她浑身都颤抖起来,没想到他真敢!

“贺东辰,你这个无耻之徒,啊!我要杀了你!”云嬗气得尖叫,狭窄的车厢里,她屈起腿来,一脚蹬在男人胸口,她穿着一字高跟凉鞋,鞋跟踩在男人胸口,贺东辰疼得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他还没来得及品尝那股销魂的味道,就被她踹开,她握住方向盘,一个跃身,跳到后座,她身手敏捷,即使是两年安逸的生活,都没能让她这一身武艺报废。

然而男人出手更快,大手抓过去,云嬗整个人往后仰,她急得伸出双手护在胸前,生怕走光,却被男人拽了回去。

她心里又惊又怒,卡宴车内宽敞,她双手拽住两侧座椅,一腿抬起,朝男人的脑袋踢去。她动作又快又狠,并不是想逃离那么简单,简直是把他当成仇人一样往死里弄。

贺东辰原本只是陪她玩,见她如此凶残,不由得也动了怒,他迅速放开她,见她往后座滚去,还没坐好,就伸手去推车门,推不开,她握紧拳头朝车窗上砸去。

贺东辰心神俱震,她不想被他碰,竟绝决到这种程度,甚至不顾弄伤自己,他迅速扑过去,将她拽离车窗外,反扑在座椅上,真皮的座椅弹性十足,车身剧烈晃动起来。

云嬗吓得不轻,她双手一阵乱抓,贺东辰的脸颊被她的九阴白骨爪扫到,顿时火辣辣的痛了起来,他迅速捉住她的手,反压在座椅上,长腿压住她乱动的腿,恶狠狠道:“你这只小泼猫,疯了不成,穿成这样就想跳车,再乱动我弄死你。”

云嬗睁开眼睛,瞪着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此刻也不管他是什么身份,骂道:“给我滚开!”

一个滚字,彻底的挑战了男人的尊严,贺东辰本来打算放开她,听到她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他故意蹭了蹭她,鄙夷道:“没男人这么压过你么?一碰就抖成这样,欲拒还迎,还是欲擒故纵?”

云嬗一张俏脸立即充血,她眼眶腥红地瞪着他,那是急红了眼的模样,她冷声道:“贺东辰,你再不给我滚开,后果自负!”

第一次,她可以是傻,第二次,她绝不可以再犯贱。

她永远不会忘记,当时她流了产,一个人痛不欲生的待在宿舍里,等着军校把她开除,她有多无助,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给他打电话,她其实想问,如果她被军校开除了,他愿不愿意来接她回去。

电话打通了,却是一个声音娇媚的女人接的,那女人的声音嘶哑,她甚至听到了男人的嘶吼,那么像那晚。她疼得撕心裂肺,还是没有放弃,坚持要和他说话。

手机换到男人手中,男人没等到她说话,就不耐烦的道:“别再打电话来烦我了,我正忙着。”

随后他扔了手机,没有挂断的通话里传来激烈的声音,她心如刀割,她没有挂断电话,一直听一直听,直到对方发现还在通话中挂了电话,她才抱着座机痛不欲生的大哭。

贺东辰俯身,盯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他没有看错,她眼里除了恼怒,还夹杂着强烈的恨意,他猛地怔住。

云嬗见他失神,她手脚并用,想要将他推开,可男人高大的身躯却纹丝不动,她心里绝望,纵使她一身武艺,也拿他莫可奈何,她甚至是自暴自弃的,放弃了挣扎,她漠声道:“你想要就拿去,但是别把你那肮脏的东西留在我身体里。”

贺东辰骄傲的自尊被蛰了一下,他迅速坐起来,看着女人嫌恶的表情,一颗沸腾的心彻底凉了下去,他瞪着她,目光有几分狰狞,“云嬗,你找死是不是?”

看她衣衫不整的模样,他脱下西服扔过去,盖在她身上,他起身爬到驾驶室,伸手摸向搁在中控台上的烟盒,降下车窗的同时,点了一根烟,眉峰皱成了一座山。

这是第一次,他在云嬗眼里看到恨意,也是第一次,听到她对他说这么恶毒的话,肮脏的东西?他气得用力吸了口烟,真想掐死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云嬗躺在后座上,身体一阵阵凉了下去,身上的外套,还沾染着男人身上特有的气息,她咬紧牙关,才能控制自己不发抖。

眼泪从眼角无声的滑落,她侧过脸去,在男人面前,女人永远是弱者,她不愿意当弱者,把自己伪装得很强大,可是刚才那一瞬间,她却害怕得发抖。

贺东辰抽完一根烟,心情还是没有平复下来,他发动车子,驶出了停车场。路灯明明灭灭地照射进来,将男人的脸衬得越发阴晴不定。

他薄唇紧抿,从始至终,都没有去看一眼后座上的女人。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一个小区外面,男人沉沉开腔,“你到了。”

云嬗穿着过大的西装坐在后座上,她没有矫情的不要他的西装,毕竟现实容不得她矫情,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内衣,甚至内衣的暗扣都被他扯坏了,根本什么也也遮不住。

她沉默地推开车门下车,刚关上车门,白色卡宴已经呼啸而去。她怔怔地站在马路边,看着迅速消失在街头的白色卡宴,她这才转身往小区里走去。

……

贺东辰神色阴郁地走进一家高档娱乐会所,前台经理看见贺东辰来了,连忙给老板打电话,贺东辰刚在包厢坐下,包厢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哟,我说这是谁呢,洁身自好的贺大少,今儿个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男人风姿妖娆地走进来,一手搭在贺东辰肩上,朝他挤眉弄眼。贺东辰一耸肩,震开他的手,嫌恶道:“别把你娘娘腔的腔调扯出来,我听着难受。”

“……”男人俊脸垮下来,“哪里来这么大的火气?有多久没女人了,我们这里刚来了几个干净的姑娘,还没被人开过苞,要不给你叫两个来,尝尝鲜?”

贺东辰扫了他一眼,眼中情绪不明。

男人翘着兰花指,“哎哟死相,别看人家啦,人家虽然有点娘娘腔,但是人家还是直的啦。”

贺东辰听到这腔调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他将烟摁在水晶缸里,起身就走。男人连忙站起来,拽住他的手腕。将他摁回沙发上,“喂,来都来了,怎么也要玩玩再走,你不是离婚两年了么,这为谁守身如玉啊?”

贺东辰疲惫地靠在沙发背上,他抬手遮住眼睛,“废话少说。”

男人明白他的意思,连忙起身出去了,不一会儿,一个打扮清纯的姑娘走进来,模样清秀,看着他的目光怯生生的,瞧他睁开眼睛,她被吓得往后一缩。

男人眼底掠过一抹浓重的戾色,他朝那姑娘伸手,“过来!”

姑娘怯生生地走过来,在贺东辰身边坐下,紧张地问道:“客人,我服侍你。”

说完,她伸手去解男人胸前的衣扣,贺东辰看着她,不由得想起另一张面孔,“你多大了?”

“刚满十八岁。”姑娘显然没什么经验,捏着纽扣的手一直在抖。

贺东辰皱眉。他不太能想起云嬗十八岁时的模样了,他记得,那年她暑假在家,他出差回去,路过一家表店,他挑选了一只腕表,送她做生日礼物。

她拿到手表,欢喜得跟什么似的,一个劲儿的管他叫哥哥,哥哥,脆生生的声音喊得他灵魂都在颤抖。后来有一晚,他醉得厉害,在酒吧时,好像被人下了药,路上,他打电话叫好友,送个女人去贺宅。

他回到贺宅,已经醉得什么也看不清了,踉踉跄跄地走进别墅,他口很渴,去厨房找水喝,喝完水出来,就看见一个女人站在走廊上,他道:“来了,过来。”

女人走向他,他用力想要看清对方的模样,可是只看到模模糊糊的轮廓。他踉跄了一步,一双小手伸过来,搂住他的腰,轻声喊:“哥哥,你怎么喝这么醉,我送你回房。”

男人的身体碰到那副年轻的身体,一股子邪火乱蹿,恨不得立即将她压在身下,哪里还把持得住等得及回房?他将她按在墙上,疯狂的吻了起来,边吻边道:“喜欢喊我哥哥吗?待会儿就这么喊。”

贺东辰从回忆中惊醒过来,垂眸看见女人生涩的动作,他再没有任何兴趣,沉默地推开她,从钱包里拿出一叠钱,搁在茶色的茶几上,疲惫道:“出去吧。”

姑娘急得哭了,连忙问他,是不是她做得不好?

贺东辰挥了挥手,“是我的缘故,出去吧。”

姑娘走了,贺东辰倒在沙发上,手指摸到钱包,他拿起来,熟练地摸到藏在证件后面的照片,他拿出来,年轻女孩穿着校服,笑得眉眼弯弯,他忍不住轻轻抚摸她梨涡浅现的脸颊。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那晚的女人是她的?

好像是三个月后,一次朋友聚会,那个朋友开着玩笑,说他让他找女人,结果女人送过来,他连门都没让人家进,最后还是他帮着付的嫖资。

他心神俱震,揪着那位朋友的衣领,怒声质问,那位朋友被他的模样骇住,坚称没有给他送女人过去。他脑子里一阵激灵,他一直以为那晚是别的女人,可此刻他才知道,他大错特错。

那天家庭聚会,家里的人都去海边别墅了,留下的只有云嬗。

是云嬗,那晚居然是云嬗!

该死的!

他当下就订了飞往京都的机票去找她,他徘徊在军校外面,半天都不敢进去。说来也可笑,连死都不怕的他,居然怕面对一个小女孩。

他甚至想好了,见到她,他要告诉她,他毁了她的清白,他会对她负责,等她军校毕业,他就娶她。可是这番话,他没来得及说出口。

身后,一辆出租车停下来,一个伟岸的男孩子从车里下来,一手撑着车门,一手护着从车里下来的女孩。女孩子脸色苍白,十分虚弱的样子,男孩将她抱起来。

惊鸿一瞥间,他看见了依偎在男孩怀里的女人就是云嬗,她脆弱得像纸片人一样,一碰就会碎,她靠在男孩肩膀上,并没有看见他。

然后他就听见那个男孩子温柔的对她说,“你刚刚流产,什么都不要想,养好身体再说,校方那边,我会想办法。你别和我争,我们在医院已经说好了,这件事是我的错。我来负责,知道吗?”

贺东辰如遭雷击,他都听见了什么?她流产了,是那个男孩子的错,她怀了那个男孩的孩子?那一瞬间,他甚至没有勇气上前去质问她,看见他们走进军校,背影逐渐消失在操场上,他在校门站了许久,才失望离去。

他从未想过,云嬗对他如此厌恶,甚至还带着恨意。这些年,她始终不肯回来,都是因为他吗?他当年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占有了她,所以她打从心底恨他?

他轻抚着照片,眼前逐渐模糊,他低声呢喃道:“恨我吗?是恨的吧,可是云嬗,你知不知道,我也恨你,很恨很恨,可比恨更深沉的,是……”

……

云嬗回到家,她的手机响起来,她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她没有接,将手机扔到茶几上,自己则跌进沙发里,抱着抱枕发呆。

对方显然是不屈不挠,非得打到她接为止,手机一直嗡嗡的震动着,扰得她不得安宁。她终究还是接起来,刚接通,那端就传来河东狮吼,“你这个死丫头,我让你去相亲,你捣什么乱?你姨妈把电话打到家里来了,把我好一顿数落,你在外面都和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交往?”

女人的声音震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她将手机拿远了一点,道:“妈妈,不要再给我安排相亲了,我自己的事,我会处理。”

“你会处理?你看看你多大了,28岁了,再过两年,你就30岁了,一时候不是你挑别人,是别人挑你。云嬗,我把话放在这里,今年之内,你不把男朋友带回来给我看,你就别认我这个妈。”云姨气得要命,刚才小妹打电话过来,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她心里生气,自己的女儿被人说得一无是处,还水性杨花,当下就和小妹吵起来。

都说母亲最护自己的娃,别人家的再乖,还是觉得自己家的懂事。

这么多年以来,她对云嬗始终愧疚,她父亲去世后,她本来是想再嫁一个,想着能给云嬗一点父爱也好。但是二婚的家庭哪里那么合适?她试着相处了两个,对方都不喜欢她女儿,她就彻底绝了这个心思。

她想,她母兼父职,会把云嬗养大成人。可是到底不是健全家庭长大的孩子,从小云嬗就孤僻叛逆,闯了祸就让大少爷背着,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让孩子更难过。

所以她加倍的对大少爷好,弥补一个母亲在人格上的懦弱与自私。

云嬗一晚上受的委屈,压得她心里喘不过气来,尤其是母亲最后一句话,让她彻底崩溃,她攥着手机,委屈得直掉泪,“您怎么能轻易说出这种话,我不认您我认谁去,连你都不要我嫌弃我,还有谁愿意要我?”

女儿委屈的话让云姨心如刀割,冲动过后,只剩下无尽的后悔,她沉叹了一声,“嬗嬗,妈妈不是有意的,妈妈只是希望你能成家,稳定下来。女人事业心再强,最终还是要回归家庭的。听妈妈的话,不管是自由恋爱,还是相亲,找一个对你好的人结婚吧。”

“你们都要我结婚,我单身到底碍着你们谁的眼了?”云嬗气得将手机扔了出去,手机砸在墙上,反弹到地上,应声而碎。

她捂住脸,泣不成声。

她知道。她这个年纪不结婚,就是罪过,是异类。可是她不愿意结婚,不愿意和一个陌生人生活。

翌日。

云嬗来到办公室,她没有戴墨镜,眼眶浮肿,眼袋很重,就连化妆也遮不住她脸上的憔悴。她走进办公室,身边的秘书们就发现了,悄悄过来,“云姐,你昨晚没休息好么?”

云嬗收拾桌子的手一顿,她摇了摇头,“有点失眠。”

那秘书见她不愿意多说,也就没再自讨没趣。云嬗拿起行程簿进了贺雪生的办公室,贺雪生正在和谁打电话,见她进来,示意她等一下。过了一会儿,贺雪生挂了电话,抬头望着她,看见她脸色不太好,她道:“云嬗,昨天的相亲不顺利吗?”

早上她去餐厅吃饭时,发现云姨也闷闷不乐的,昨晚她回去时。云姨还拉着她的手,紧张的问她云嬗去相亲了没有,她说去了,云姨还乐滋滋的。

看母女俩都这样,她大概已经猜到了结果。

“嗯。”云嬗不愿意多说,开始汇报今天的行程,贺雪生见状,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云嬗汇报完行程就出去了,开始一整天忙碌的工作,暂时将那些烦恼抛之脑后。下午快下班时,贺雪生打内线给她,说晚上有应酬,让她跟她去。

到了地点,看到站在饭店门前那道颀长的身影时,云嬗才知道,贺雪生晚上是来和贺东辰吃饭。她想起昨晚在车里发生的事情,差点掉头就走。

此刻,她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贺东辰。

贺东辰倚在饭店前的罗马大圆柱上,他手里夹着一根烟,静静地看着这边,越过贺雪生,落在那道身影上。

贺雪生快走了几步,上前挽住哥哥的手臂,微抬起头,就看见他脸颊上的抓痕,她诧异的问道:“哥哥,你脸上的抓痕怎么来的?”

贺东辰若有似无的瞟了云嬗一眼,云嬗直接转过脸去,当作没看见,他淡淡道:“被猫挠的。”

“你养猫了?我怎么不知道?”贺雪生看那指甲印,应该是女人留下的吧。

“刚养的。”贺东辰说完,掐灭了烟,顺手扔进了门边的垃圾桶里,和贺雪生走进饭店。云嬗看着那道挺拔的背影,心里止不住的别扭,不想和他有任何往来,偏偏第二天就见到。

她快走几步,追上贺雪生,道:“雪生小姐,既然有大少爷陪着,那我先回去了。”

贺东辰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扫视过去,云嬗立即别开眼,不与他的视线接触,贺东辰见状,更是生气,他冷声道:“身为保镖,难道不应该24小时寸步不离地守着被保护人么?”

贺雪生瞧哥哥难得如此严厉地对待云嬗,她拉了拉他的衣袖,道:“哥哥,云嬗上班一天肯定累了,有你在,不会有什么事,你让她回去休息吧。”

贺东辰没看贺雪生,目光严厉地盯着云嬗,沉声问道:“云嬗,保镖的第一守则是什么?”

“任何人都不能轻信。”云嬗不情不愿的回答,心里却很不服气,他就是故意刁难她,他是贺雪生的兄长,他还能害了贺雪生不成,这么与她较劲,还不是为了让她难堪。

“记住就好。”贺东辰说完,转身望着贺雪生,神情又变得温柔起来,“我们进去吧。”

贺雪生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总觉得这两人有点不对劲,哥哥今天火药味很重,他以前不会这样苛待云嬗。

可她左瞧右瞧,都没有瞧出个端倪来,只得用眼色安抚了一下云嬗,然后跟着贺东辰去包厢。

包厢里,云嬗检查完包厢,没有异样,她才退出去,守在门边。心里不是不委屈的,可谁让她是弱者,就得被他这样子欺负。

贺东辰坐的位置,刚好正对门边,可以将门外那道身影看得清清楚楚。他是个目标清晰的人,以前想入伍,就要做到最好,退伍从商,他就要把贺氏打理得妥妥当当。

这么多年来,他只在一件事上犯过糊涂,那就是感情。当年,他没有勇气上前去质问,如今,她就近在眼前,他还要再错过吗?

昨晚,他想了一整晚,答案是:不!

他一直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换了那么多钱包,始终藏着她的照片,蓝草的一句话惊醒了他,原来这些年,他浑浑噩噩度日,都是因为心里那个遗憾的梦。

他要她,管她给谁怀过孩子,管她心里藏着谁,管她是不是恨他,他就一定要她!

服务员很快端菜上来,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看起来十分可口,尤其是清蒸的八宝鱼,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贺雪生拾起筷子,还没夹到鱼,筷子就被另一双筷子夹住。

她抬头看去,看见贺东辰夹着她的筷子,她有些疑惑,贺东辰淡淡道:“等一下,云嬗,进来一下。”

云嬗听到贺东辰喊她的名字,她浑身一僵,咬着牙关走进去,贺东辰望着她,道:“先试吃一下。”

贺雪生立即笑了,“还是哥哥会心疼人,云嬗中午忙得没吃午饭,这会儿肯定饿了,那就让服务员再添副碗筷,我都让你刚才给搞懵了。”

贺雪生刚要叫服务员拿副碗筷过来,就听贺东辰讥讽道:“她哪里需要我心疼,我担心菜里被人投了毒,让她试吃一下。”

云嬗脸上血色尽失,她转头盯着男人,贺东辰目光漠然,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僵硬,看见男人将筷子递过来,她眼眶有些发烫,她努力不让视线模糊,伸手接过筷子,又拿过他的碗,一声不吭的试吃起来。

其实饭店的菜哪里会投毒,刚才云嬗检查包厢时,从他身边经过,他听到她肚子叫了,看她检查完就出去站着,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尽职尽责的保镖,他心里虽气,到底还是担心她饿坏自己的胃。

叫她直接进来吃东西,她肯定不屑,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

瞧她脸上血色尽失,他心里抽痛了一下,还是选择漠视。看她每样东西只吃一点点,他心里就在催促,再多吃一点,都瘦成竹杆了。

昨晚他抱着她时,就发现了,她纤腰不盈一握,碰到全是骨头,除了胸部还有点料以外,她真的应该增肥了。

贺东辰默默地看着她,见她像吃毒药一样那么难以下咽,他心里也不好受。很快,云嬗尝完了所有的菜,她将碗与筷子搁下,强忍着反胃的冲动,道:“没有毒,大少爷,雪生小姐,你们可以放心用餐了。”

贺雪生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哥哥,他对云嬗太刻薄了。

见云嬗转身要走,贺东辰无视妹妹脸上的不赞同,出声道:“我让你走了吗?”

云嬗强忍着不掉下泪来,最辱大抵莫过于此吧,她转过身去,毕恭毕敬道:“大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汤还没尝。”贺东辰说完,端起白瓷碗,拿汤勺舀了汤,连同里面的排骨,盛了满满一碗,推到云嬗面前,道:“喝完再出去。”

云嬗咬着牙关,抬头瞪着贺东辰。贺东辰静静地看着她,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就好像是在对待一个保镖。云嬗败下阵来,她没有他这么狠心无情,她端起碗,迅速吃起来,几分钟就把汤和排骨吃完,她用力将碗与筷子放在桌上,道:“现在可以了吗?我去叫服务员重新添副碗筷。”

贺东辰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喝了一碗汤,又吃了那么多菜,应该不饿了吧。他拿起云嬗用过的碗筷,夹起菜吃了起来。

贺雪生愕然地望着他,据说贺东辰有洁癖,从来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可他居然用云嬗吃过的碗筷,甚至一点也不嫌弃,她似乎看出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贺东辰见她盯着自己,他道:“雪生,吃饭,菜凉了不好吃。”

“哦。”贺雪生拾起筷子,夹了一块八宝鱼放进碗里,她抬起头来望着贺东辰,迟疑道:“哥哥。你对云嬗……”

“有问题吗?”贺东辰停下咀嚼的动作,看着妹妹。

贺雪生摇了摇头,“没有。”

说完,她垂下头继续吃东西,却有些食不知味。其实在她心里,一直把云嬗当成妹妹,看哥哥那样对她,她心里很过意不去,连带的也没了胃口。

……

云嬗离开包厢,冲进洗手间,她撑着格子间的门板,呕心沥血的吐了起来。胃里一阵痉挛,被强迫吃下去的东西,她连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只知道自己反胃的想吐。

她吐得胆汁都快出来了,这才停下来,她伸手按了下抽水键,转身贴靠着门板。想到刚才男人残忍如斯的模样,她眼泪就滚了下来,一个人到底有多心狠,才能这样折磨她?

是因为昨晚她死也不愿意屈从吗?他才要这样整她?

云嬗抬手抹了抹眼泪,她以为她已经心硬如铁,再也不会受伤,却完全招架不住他的随兴而为。他一句话,就可以伤得她体无完肤,而他不过一笑而过,心里只怕还在讥笑她愚蠢。

有时候,她宁愿去过刀口舔血的生活,那样至少心不会这么累,还可以借着惊险与刺激,让自己暂时将他忘在脑后。

如今这样,又算什么呢?

贺东辰默默吃东西,与贺雪生的胃口欠佳相比,他食欲真是好,女人用过的碗筷,上面就像涂了蜜一样,让他欲罢不能。

他一边吃,一边看向门边,她离开好几分钟了,去叫服务员拿副碗筷要这么久?

男人渐渐有些心不在焉,直到那道身影重新出现在视线里,他才放了心,大块朵颐的吃了起来。贺雪生瞧贺东辰胃口这么好,她心里一阵无语。

怎么说哥哥和云嬗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听云姨说,他们小时候感情还很好,现在怎么看都觉得势如水火。哥哥以折磨云嬗为乐,而云嬗呢,碍于自己的身份,只怕也只能听命行事。

他们俩,怎么看都有点相爱相杀的味道。

一桌的菜,除了云嬗吃了一点,贺雪生吃了一点,大半都进入男人的胃里。吃完饭,云嬗拿着贺东辰的卡去结账,信用卡需要报密码,她不想和贺东辰打交道,就拿自己的卡刷了。

结了账,云嬗回到包厢,将信用卡还给贺东辰,贺东辰没有接,淡淡道:“你拿着,以后需要刷卡的时间很多。”

云嬗皱了皱眉,是恨不得和他老死不相往来,哪里肯拿着他的卡?“以后刷卡的时候,您再拿给我也一样。”

贺东辰听到她那个“您”字,怄得要命,他冷冷接过信用卡,当着云嬗的面折成两半,然后扔进了垃圾桶,转身出了饭店。

云嬗怔住,她没有去看垃圾桶,不明白他怎么就生气了,这个男人的阴晴不定让她实在招架不住,她可不可以请辞?

回去的路上,贺东辰没有开车,而是挤进了贺雪生的紫色mini里,他声称累了,不想自己开车。贺雪生倒没多想,让云嬗开车。

云嬗僵硬地坐在驾驶室里,车内多了个男人的存在,让她连呼吸都因难起来。可是她不能拒绝,这是贺雪生的车,她总不能赶他下车,不载他回去。

她悄悄的深呼吸,然后发动车子驶出停车场,后座上,贺东辰转头望着贺雪生,道:“沈存希回来快一个月了,我听说他不停找机会接近你,你有什么想法?”

提到沈存希,贺雪生的神情落寞下去,她道:“哥哥,我现在暂时不想想这些,你也别问,好吗?”

“站在你的立场上,我是不希望你们继续在一起,但是你选择他回国时,接受电视采访,不是想让他知道你还活着吗?”

“哥哥。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我现在心里真的很乱,好像很多事情与我刚开始认定的不一样,他看着我的眼神,似乎从未变过,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

贺东辰叹息一声,其实他们都是为情所困,他抬眸,看向前排的女人,两人的目光在后视镜里交汇,云嬗立即移开视线,像是没有看到他一眼,他不由得皱紧眉头。

很快,车子驶入贺宅,贺雪生下车,见贺东辰还坐在车里,她道:“哥哥,你不下车么?”

“嗯,公司有紧急公事需要处理,今晚得加班,你回去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云嬗,开车。”贺东辰说完,靠在后座上假寐。

云嬗咬了咬唇,他不下车,她还能怎么办?只能发动车子驶出贺宅,朝贺氏集团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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