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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云嬗心慌意乱地看着前面的路况,刚才有贺雪生在车里,她还不怎么紧张,现在只有她和贺东辰在车里,她就紧张的要命。

车厢里无处不在的男性清冽气息,提醒着她男人强大的存在感,她用力抓紧方向盘,她害怕昨晚的事情再重演,更害怕自己无力拒绝,再让自己堕落。

贺东辰掀开眼皮,目光沉静地望着前排的女人,刚才有贺雪生在,他不能肆无忌惮的盯着她看,这会儿根本无需要掩藏。

她很紧张,浑身绷得紧紧的,连睫毛都一直在颤。他在车里,就让她感到这么不自在么?

他抿了抿唇,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他忽然出声,淡淡道:“sorry,昨晚那么对你,我是正常男人,你穿成那样坐在我腿上,我控制不住……”

云嬗一呆,没想到他会为昨晚的事向她道歉,她不由自主的攥紧方向盘,在他说出更让人脸红心跳的话时,她连忙打断他,“昨晚的事我已经忘了。”

贺东辰定定地望着她,本来是想向她道歉的,可她的语气又让他忍不住生气,嘴快过理智,他脱口而出,“我没忘,我还记得你在我身下,身体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云嬗心里慌乱,握住方向盘的手忍不住一晃,车身也晃动起来,贺东辰不曾提防,被甩到车门上,十分狼狈,他怒气冲冲地瞪着她,好好的说话,她非得激怒他。

“我说我已经忘了,你不要再提。”云嬗稳住车身,同时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能因为他一句调戏就方寸大乱,否则这个男人会继续这样对她。

贺东辰抿了抿唇,偏头看向窗外,怎么看都有种赌气的味道。她说得轻松,说忘就忘,他可是回味了一整晚。

云嬗感觉到身上那两道火热的注视消失,她才松了口气,平稳地开车朝前驶去。大概是放松下来,她肚子咕噜噜叫起来。

她顿时脸红,连忙伸手按着小腹,抬起头看向后视镜,不期然撞到后座上男人深邃的眼睛里,她心跳一顿,连忙移开视线。

她心里局促,拼命不让肚子叫,肚子却叫得更欢快了。

车厢安静,贺东辰不可能没听到她肚子叫的声音,他皱紧眉头,“刚才让你吃的东西哪里去了,这么快就饿了?”

他盯着她把一碗排骨汤喝完,不至于饿得这么快,除非……

云嬗愣了一下,还是诚实的回答道:“吐了。”

“……”贺东辰瞪着她的背影,好得很,他费尽心思让她吃点东西进去,她转眼就给他全吐了,他气得不轻。“菜不合胃口,还是真怕有毒会毒死你?”

“我没有这个意思。”云嬗一板一眼的解释,强行吃下去的东西,她胃痉挛得厉害,不是故意想吐,而是忍不住。

贺东辰抿紧薄唇,脸色阴沉得吓人,这个女人到底要他怎么办,千方百计想对她好,她却一点也不领情。他掐了掐眉心,拿起手机给秘书打电话。

云嬗坐在驾驶室里,感觉到车厢里低沉的气压,她抿着唇,听贺东辰不知道给谁打电话,她心不在焉的,也没有注意他在说什么。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贺氏集团下面,云嬗感觉到身后的人开门下车,刚要发动车子驶离,车窗敲响,她降下车窗,看着窗外的男人,贺东辰冷声道:“你,下车!”

云嬗皱眉,“我已经把你安全送到了,我要回去了。”

“叫你下车你听不懂?”贺东辰声音冷冷的,语气中还多了不耐烦,他脸上的表情波澜不兴,望着她的眼神很淡漠。

云嬗知道他的脾气很不好,这段时间越发的阴晴不定,她不敢惹他,只得熄火下车。贺东辰转身往大厦里走去,走进大厅,季林提着一袋新鲜蔬菜与肉类站在那里。

见贺东辰进来,连忙将东西递过去,“贺总,您要的东西。”

“辛苦了。”贺东辰接过去,朝他颔了颔首,然后拎着袋子径直往电梯间走去。季林看着跟在他身后的云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贺总泡妞,怎么不带人家去高档的酒店,反倒来办公室煮东西,真奇怪!

他摇了摇头,或许这就是贺总泡妞的段数,再看那边,电梯上的红色数字正往上升,他这才转身离去。

电梯里,云嬗看着他手里的袋子,里面有蔬菜与肉类,她心里有些诧异,他晚上没吃饱?要来办公室煮东西吃?

她没问,和贺东辰单独待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她总觉得局促不安,想要逃跑。

很快,电梯到底顶楼,贺东辰拎着袋子出去,云嬗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来。办公室北边有个小厨房,里面应有尽有,据说是公司的福利,晚上加班时,会有专人在这里煮东西给大家吃。

贺东辰将袋子搁在办公桌上,伸手解开西装纽扣,脱下外套,然后解了袖扣,将里面的白色衬衣挽起来,又摘下腕表。

看见云嬗站在办公室门边,他拎着袋子出来,经过她身边时,他道:“办公室里有些零食,你先吃点垫垫胃,我去做饭。”

云嬗惊愕地望着他的背影,他却脚步未停的向北边走去,云嬗怔住,不可否认的,心里流淌过一股暖流。原来他大半夜的折腾,是要给她做饭。

可是为什么呢,他不是恨她么?

云嬗走进办公室,办公室很大,正中摆着一张宽大沉黑的办公桌,桌上文件摆放得整整齐齐,给人一丝不苟的感觉,西侧是小型会议厅,东侧摆着几组沙发,整个办公室壕气惊人。

她走到沙发旁,看见茶几上摆着两个果盘,其中一个里面放着新鲜的水果,另一个里面放着零食,上面都是英文,她饿得狠,见贺东辰不在,也顾不得矫情,拿了一个偷偷吃了起来。

椰蓉的饼干酥脆可口,她吃了一个,又拿了一个,像一只偷吃的小老鼠,停不下来。

贺东辰回到办公室,就看见她趴在沙发上,咔嚓咔嚓地嚼着饼干,他突然就忘记自己为什么过来,他双手斜抄在裤兜里,倚着门看着她,心情突然就好转了。

看她吃第四个时,他忍不住出声,“别吃太多,待会儿吃不下饭。”

云嬗听到他的声音,一块饼干噎在她嗓子眼上,噎得她直翻白眼,贺东辰连忙走过去,伸手拍着她的肩膀,一手端起水杯,送到她唇边,道:“快喝点水,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吃个东西还这么不让人省心?”

云嬗捧着水杯,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水,简直无语凝噎,还说她呢,他要不突然出声,她能噎住么?好不容易将那块饼干冲下去,她才发现她捧着他的手,她心里不自在,连忙缩回手去。

手背上那双柔荑迅速缩回去,贺东辰看了她一眼,将杯子放在茶几上,他才想起,他刚才过来,是想看看这丫头会不会趁机跑了。

云嬗僵站在那里,俏脸上染上一抹红晕,她局促道:“那个……天太晚了,我先……”

“你会洗菜吧,一个人动作太慢,你过来帮我。”贺东辰打断她的话,怎会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可他偏偏就不让她说出口,憋死她。

“可是……”云嬗不想和他共处一室,心里别扭又尴尬,昨天两人还势如水火,今天就这样,她实在接受无能。

“还不跟上?”贺东辰瞪了她一眼,继续转身往外走。

云嬗抿了抿唇,看他盯着她的目光,就好像在说她吃白食不动手一样,她简直无语到极点,是谁要折腾来着?

跟着贺东辰走进小厨房,云嬗看见案上的肉切了一半,刀扔在案板上,说明他刚才去办公室前,正在切肉,他想到了什么,切肉切了一半,就跑回办公室?

是专程去逮她偷吃东西么?

思及此,云嬗的脸莫名发烫。

贺东辰站在流理台前,一手拿起刀,一手按着肉,切了两下,衣袖垮下来,他回头看着呆站在厨房门口的云嬗,将手伸过去,道:“过来帮我把衣袖挽起来。”

云嬗慢吞吞地走过去,伸手捏住衣袖,尽量避免碰到他的肌肤。贺东辰垂眸,看她专注地给他挽衣袖,他的目光不由得柔和下来。

其实就这样相处也不错。

云嬗挽好一只衣袖,他又伸过来另一只手臂,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她挽得很快,挽好了,她抬起头来,就撞进男人格外专注的眼睛里,她心里一震,连忙移开视线,问道:“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贺东辰也回过神来,他指了指水槽里的蔬菜,道:“洗菜吧。”

“哦。”云嬗穿着七分袖外套,不需要挽衣袖,她拧开水龙头,开始洗菜。贺东辰侧眸望着她,看她乖乖听话的样子,他唇边掠过一抹笑意。

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半个小时后,贺东辰做了两菜一汤出来,他并非娇贵公子哥,自理能力一流,做的菜不敢说世界第一,但是在这一群公子哥里,他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小厨房里有餐桌,云嬗把菜端过去,贺东辰盛了两碗饭过来,放了一碗米饭多的在她面前,道:“吃吧。”

云嬗默默坐下,其实肚子没有刚才那么饿了,她还是听话的吃了起来,不得不说,贺东辰的厨艺不错,比她的好太多了。

贺东辰见她只吃米饭,没怎么夹菜,他夹过去放进她碗里,看她吃完了,他又夹过去。就像喂小猪一样,看着她乖乖吃饭,他心里特别有成就感。

十多年前,他是这样照顾她的,那个时候,他只把她当成妹妹。什么时候这种感情变了质,大抵是她十五岁那年。

那年他21岁,私下里没少和部队里的狐朋狗友看日本二人动作片,那时候狐朋狗友看着动作片激动得直撸,他却意兴阑珊,被他们取笑他性冷淡。

他是不是性冷淡,他心里很清楚,只是不愿意委屈自己。那年夏天,他休假回去,云嬗在家,一年不见,小丫头出落得越发标致,那小脸灵气逼人。

那天云姨回乡下去了,家里除了他和云嬗没有别人。他在书房里看经济管理的书籍,书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云嬗一脸惊慌失措地跑进来,扑在他怀里大哭特哭。

独属少女的幽香蹿入他鼻端,他身体有了异样的反应,他强行按捺住,将她推离,看她哭得死去活来。他皱紧眉头,好言好语的问她怎么了。

女孩张嘴就哭,抽抽噎噎的说她流血了,是不是要死了?

他问了半天,才知道她来初潮了。他尴尬的跑去超市给她买了卫生棉,他们都不会用,那个时候电脑还不是特别普及,他书房里就有,他上网搜索了一下,才知道怎么用。

他示范了半天,女孩看着他的目光有些懵,显然不明白她流血了为什么不止血,还要垫上这玩艺儿。最后,是他亲自给她垫上的,当时他紧张得不敢乱看,可还是不小心瞄到了,当时就一阵血气上涌。

那天,他在网上搜到了有关注意事项,给她科普了卫生知识。可他表面再怎么一本正经,正值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孩,也受不了那样的刺激,那天晚上,他一整晚都梦见她,梦见他们变成了日本二人动作片的主角,一整夜鱼水之欢。

翌日。他甚至没有等天亮,就收拾行装逃之夭夭。不敢面对她,更不敢面对如此卑鄙龌龊的自己。

男人过于专注的目光,终于让云嬗淡定不下去,她放下碗,盯着盘子,道:“我吃饱了。”

贺东辰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刚才在想什么,神色有些难堪,他站起来,道:“我想起还有一份紧急文件没处理,你洗碗吧。”

云嬗看着他有些仓皇的背影,好像很少看见他这么不淡定。她摇了摇头,起身收拾餐桌,才发现他一口饭都没有动过。

她动作顿了顿,然后端起那半碗饭,倒进了垃圾桶里。

……

办公室里,贺东辰站在落地窗前,指间捏着一根烟吞云吐雾,尼古丁并没有让他心里杂乱的思绪平复下来。两年前,蓝草一语惊醒梦中人,后来他出了车祸,有一段时间神智浑浑噩噩,但是他总感觉有一双眼睛盯着他。

后来他转入普通病房,那种感觉就消失了,他想他一定是在做梦吧,等他完全清醒过来时,他就开始恨,恨那个女人的无情,他都要死了,她也从不曾主动出现来看望他。

这两年,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如果那年,在军校外面,他冲进去,从那个男孩怀里夺走她,如今他们是否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他重重的吸了口烟,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走路向来无声无息的,是训练有素,除非是想让他察觉,脚步声在他身后几米处停顿下来,“碗洗好了,我可以回去了吗?”

贺东辰掐灭了烟,转过身来望着她,目光直直的,像是要望进她心里去。云嬗心里慌乱,垂在身侧的手指僵硬如铁,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目光盯着她,心里很不安。

“云嬗,为什么恨我?”这句话,他在舌尖滚了千次,从今晚看见她起,他就想问,一直没问出口。

云嬗惊愕地望着他,唇瓣哆嗦起来,她结结巴巴道:“我、我没有恨、恨你!”

“说谎!”贺东辰毫不留情地拆穿她的谎言,昨晚,他将她压在身下时,她眼里分明闪烁着恨意,他绝对没有看错。

云嬗移开视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真的没有恨你!”

贺东辰直起身体,朝她走过来,他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她,带着些残忍,要将她的面具撕碎。云嬗被震得连忙往后退,男人身上气场惊人,落在她耳边的话更如惊雷,震得她魂飞魄散。

“十年前那一夜,你为什么从来不提?”

“贺东辰!”像是最后的遮羞布被他毫不留情的扯掉,此刻的她,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赤果果的站在他面前,那么难堪,她声音拔高,有些尖锐,“那是错误的,已经过去了,你不要再提!”

贺东辰看着她惨白的脸色,他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眼里的惊慌失措无处躲藏,他越残忍,强迫她去面对十年前的事。

这件事是盘桓在他们之间的毒瘤,不去触碰,他们永远都会这样不明不白下去。想要获得新生,就必须除去这颗毒瘤。

“是错误的么?云嬗,我当时喝醉了,识人不清,你是清醒的,你为什么愿意把自己给我?”贺东辰强迫她去正视。

云嬗浑身轻颤起来,她痛苦的闭上眼睛,她当时在想什么呢?她想,哥哥对她这么好,他想要就给她吧,所以当她被他劈开时,她除了痛苦,心里还是甜蜜的。

她和哥哥终于在一起了,她终于拥有他了。

可是短暂的放纵,给她的却是一生的痛苦不堪,她永远不会忘记。在她最无助时打的那通电话,他将她彻底推入深渊。

她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睁开眼睛,望着贺东辰咄咄逼人的俊脸,漠然道:“你不是我的第一个男人,在你之前,我有交过男朋友,我只是想知道,和你做会不会很刺激。”

“你说谎!”贺东辰怒声道,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是不是第一次。放纵过后,第二天醒来,他看见了残留在他身上的血迹,她是第一次。

“我没有说谎,你放开我!”云嬗挣扎起来,她不愿意再和他争执下去,每说一句,不过是在她心上再扎把刀而已,什么也改变不了。

“云嬗你在怕什么,你为什么不敢承认,其实你……”

“我恨你!”云嬗脱口而出,说完这句话,她彻底冷静下来,她望着他的眼睛,重复了一句。“我恨你,你满意了吗?我做梦都想把那一晚的记忆抹去,可是怎么办?我抹不去,所以我只能让自己恨你。”

贺东辰颓然往后退了两步,他知道她恨他,可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又是另一种感受,他怔怔地望着她,“云嬗……”

“大少爷,两年前我留在桐城,你说过,以后没有必要,就再也不要见面。我做到了,请你也信守承诺,在外面,就算遇见,也当作不认识我。”云嬗说完,转身拉开办公室门大步离去。

贺东辰看着她绝然离去的背影,痛苦铺天盖地的朝他砸来,他眼前晕眩,身体晃了晃,他连忙抬手撑住沉重的额头,她说她恨他,还说就算遇见,也当作不认识。

报应,贺东辰,你曾经是怎么欺负她的,现在都如数报应在你身上,你以为只有你可以出口伤人么?

云嬗奔出大厦,坐进车里,手颤抖着将钥匙插入锁孔,她发动车子驶出去,将那栋摩天大楼远远地抛在身后,眼泪滚落下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贺东辰会提起那一晚,她打了转向灯,将车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大哭起来。她讨厌这样软弱的自己,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流泪?

明明知道,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可是最近这段时间,她到底哭过多少次?

有些事情不说开,她还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一旦说开,她连掩饰都变得狼狈不已。今后,她应该怎么面对他?

……

翌日,云嬗开车去接贺雪生上班,车子驶入贺宅时,她正好看见贺东辰的车从宅子里驶出来,两人的车在大门口错身而过,贺东辰踩了刹车,而云嬗却视而不见的径直驶进去。

贺东辰的车停在门口,他看着后视镜里停在停车道上那辆紫色mini,他看不见驾驶座上的女人,却知道她有多绝决。

他抿了抿薄唇,最终还是开车离去。

云嬗盯着后视镜里那辆白色卡宴驶离,她才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打湿。每次面对他时,她都特别辛苦。

真想,不顾一切的离开这里,不用时时看见他,不用时时武装着自己,生怕那个脆弱的自己被他瞧见。

不一会儿,贺雪生推门出来,她坐进车里,看着云嬗苍白的俏脸,她问道:“云嬗,你生病了吗,你脸色很不好。”

云嬗抬头望着后视镜,朝她笑了笑,“可能是感冒了,头有点沉。”

“那你去医院看过没有?病成这样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还要你亲自开车来接我。”贺雪生内疚不已,其实她可以自己去上班,哥哥太紧张了。

沈存希一回国。他就如临大敌般,给她加派了保镖,还要求云嬗必须时刻陪在她身边。

“我吃了药,没事了。”云嬗继续圆谎,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撒了一个小谎,就要不停用谎言来圆前面一个谎。

贺雪生看得出来,云嬗最近很不开心,好像是从那天相亲之后。她后来听云姨说过,那个海龟真不是个东西,一点教养都没有,把云嬗骂得一文不值。

她当时就该陪她一起去,骂死那个王八羔子,以为喝了点洋墨水就了不起了。

贺雪生推开车门下车,来到驾驶室,伸手拉开车门,她道:“云嬗,你下车,回房去休息,我自己开车去公司。”

云嬗不肯,“雪生小姐,我真没事!”

“脸白成这样,还说没事,你病成这样,我也不放心坐你的车。听姐姐的话,乖乖下车,回去休息,我给云姨打电话,请她好好照顾你。”贺雪生说完,就拿起手机拨出去。

云嬗连忙去抢手机,贺雪生反应很快,避开了她的手,那边电话已经通了,她道:“云姨,云嬗感冒了,就在院子里,你过来带她回去休息吧。”

贺雪生挂了电话,就见云姨慌慌张张跑出来,贺雪生看着云嬗,道:“下车吧,休息一天。有那么多保镖在,你不用担心我。”

云嬗抿了抿唇,看着快步跑过来的母亲,还是下了车。

送走贺雪生,云姨挽着女儿的手往佣人房走去,看云嬗一张脸卡白卡白的,她心里担心,想起前两日母女吵嘴的事,她道:“嬗嬗,那天是妈妈语气太重,妈妈只是担心你,你别生妈妈的气。”

云嬗眼前湿热,她摇了摇头,“妈,母女之间哪有隔夜仇,那天我语气也不太好,您没气着吧?”

云姨心下一软,用力捶了她一下,到底不舍得再捶第二下,她道:“以后我不强迫你了,你想找就找,不想找就和妈妈过,我能把你养大成人,还不能把你养成老姑子么?”

云嬗笑了,比母亲高出一个头,母亲挽着她的手时,她就像牵着一个孩子。她垂眸,看见母亲头上斑白的头发,心下悲恸,她快三十了,妈妈也老了。

她知道,妈妈是为了她,才一直孤伶伶一个人,她道:“妈妈,我找,但是需要时间,您别催我,我向您保证,30岁之前,一定把女婿给您带回来。但是您答应我一件事,也找个老伴吧,我已经成年了,您不用再担心继父会虐待我了。”

“傻孩子,妈妈已经老了,还找什么找?”母女俩有说有笑的进了别墅。

……

时光如梭,转眼半个月过去,云嬗再也不避开贺东辰,因为就算她刻意避开,也有避不开的时候,比如每周一,去向他汇报雪生小姐与沈存希之间的情况。

好在他没有再对她做出任何轻薄的举动,听完她的汇报,就挥手让她走。

两人如今的相处模式,就是上司与下属。云嬗心里没有失落,只是感觉无比轻松。有时候,窗户纸一旦捅破,就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今天,又到了一周一次去汇报工作的时间,云嬗来到办公室外,鼓足勇气才敲响了门,听到门内传来贺东辰的声音,她才推开门进去。

贺东辰最近频繁出差,但是每周一都会准时出现在办公室里。云嬗进去时,他正在抽烟,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里满是烟灰与烟蒂,办公室里雾蒙蒙的,全是烟雾。

她皱紧眉头,他到底抽了多少烟,把办公室搞得这么乌烟障气的?

她站在办公桌前面,听见他咳嗽起来,她忍不住看过去,发现他眼眶赤红,神情疲惫,明显是一夜未睡。她心里忍不住关心,又想起之前自己说的话,她忍住开口关怀,忍住去给倒杯水过来的冲动。

贺东辰靠在椅背上,胸前的衣襟开了三颗纽扣,精壮结实的胸膛若隐若现,他一边吸食香烟,一边抬眸看她,见她听见他咳嗽却不为所动的样子,他忍不住在心里讥笑,真是薄情啊!

她越不想和他有所牵扯,他偏偏越不想让她如愿,他道:“麻烦你帮我倒杯水过来。”

他的声音沙沙的,略带鼻音,感冒得厉害。

云嬗微蹙了下眉头,倒是顺着台阶就下了,拿起搁在办公桌上的马克杯,转身去饮水机前接水。她盯着手里的马克杯,隐约觉得有些眼熟,她将底部翻过来,看到上面歪歪扭扭的嬗字,她心里一震,这是她给他做的那个马克杯?

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他一直还在用,甚至保管得如新的一样。

云嬗的心情复杂起来,她倒了水过去,贺东辰接过去喝了大半杯,大概喝得太急了,他呛得咳嗽起来。这一咳就一发不可收拾,半天都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云嬗听着他一声急过一声的咳嗽,一颗心狠狠拧了起来,明明是他在咳,她却难受得喘不过气来,忍不住走过去,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冷漠,“没有去看医生么?”

贺东辰慢慢止了咳,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女人,他目光深邃且沉静,分明不带一点压迫力,却让云嬗莫名的心紧,她连忙缩回手退开去。

手腕忽然被他握住,他微微使力,她就被他拽回去,随即她的腰被他搂住。云嬗浑身一僵,刚要挣扎,就听他嗓音沙哑道:“让我抱抱你,一分钟就好。”

这半个月,他在国外出差,每到周一,他都会提前赶回来,见完了她,又匆匆坐飞机离开。他不敢留在桐城,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出现在她面前,惹她更讨厌。

云嬗皱眉,她不知道他们现在这样算什么,但是却没有伸手推开他。男人抱着她的力道很重,生怕她会推开他一样。他靠在她小腹上,不一会儿,就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

云嬗僵硬地挺着腰,听到他越来越绵长的呼吸声,她简直哭笑不得,说抱她一分钟的男人,一分钟没到就睡着了。

可是她要一直站在这里,等他醒来吗?

云嬗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打算将他抱着她的双手拉开,手指刚碰到他的手腕,就被他握住,反压在身后,他迷迷糊糊的嘀咕,“别动……”

“……”云嬗挣扎不开他的钳制,眼下的情况又实在暧昧,她脸色沉了下来,气怒道:“大少爷,你放开我!”

男人非但没有放开她,反而将她一拉,她顺势跌坐在他腿上,而他的脑袋则枕在她肩膀上,呼吸更沉了。

男人的呼吸一下下吹拂在她脖子上,她浑身泛起细小的鸡皮疙瘩,身体绷得紧紧的,他枕在她肩上,完全没有小鸟依人的感觉,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场,像她依偎在他怀里一样。

有些男人,天生自带一股王者霸气。做任何娘炮的事,都不会让人觉得娘,反而会觉得帅得掉渣。云嬗对此刻的画风,也是醉得不要不要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呼噜声,云嬗感觉到胸前湿哒哒的,她低头看去,才发现英明神武的贺东辰先生,居然睡得流梦口水了,还淌湿了她的衣襟,她无语到极点,却一点也不觉得恶心。

也许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并不会在意这些了。

贺东辰大概是被自己的呼噜声吵醒了,他打了个激灵,醒了过来,睁开迷蒙的睡眼,看了看四周,以及怀里的“枕头”,脑袋晕晕的,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恍惚,他哑声问道:“几点了?”

“十点半。”云嬗抬起手腕看表,她是九点半到的,现在已经十点半了,意思是说,贺东辰抱着她睡了一个小时。难怪她觉得腰疼得已经快断了。

贺东辰抬手抹了下脸,眼角余光瞄到她湿哒哒的衣襟,意识到那是什么,他俊脸顿时飘起一抹异样的红晕,他尴尬的抹了抹唇角,道:“不是说一分钟么,怎么不叫醒我?”

云嬗无语地瞪着他,他睡得跟猪一样,还好意思问她怎么不叫醒他。其实她也觉得纳闷,按理说,她应该一脚把他蹬在地上,可她却强忍着全身麻痹,让他抱着她睡了一个小时。

她撑着腰从他腿上站起来,腰眼酸麻,她板着脸,语气不太好,道:“那也要我叫得醒才行啊。”

贺东辰瞧着她的臭脸,又见她不停的揉腰,他伸手将她拽了过来,大手按在她腰上,柔声道:“腰酸了?你不是挺有能耐的么,叫不醒我,一脚把我踹开也行啊。”

他心里倒是觉得舒服,她叫不醒他,就任他一直睡,连自己腰疼麻了都顾不得,这是不是能说明,她对他除了恨,其实也有那么一点点感情的?

他望着她,到底问不出口,担心听到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自己不免又失望。

云嬗丝毫没发现他们现在的相处模式有点暧昧,她只觉得腰疼得直不起来,他大手按着酸疼的地方,指腹在上面打磨,她觉得特别舒服,哼哼唧唧道:“你说的啊,下次你再恶霸的抱着我睡,我就一脚把你踹地上去。”

说完,两人都怔住了,仿佛从来没想过,下次还有这样的机会。

云嬗终于发现不对劲,她直起腰来,神情恢复淡漠。

贺东辰听着她哼哼唧唧的声音,身体莫名的热了起来,然后就听到她说那番话,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女人已经从他怀里退开,淡漠地站在旁边。

他可算知道,女人翻脸如翻书是什么样子了,刚才的融洽与和谐一扫而空,贺东辰指尖还残留着她腰上滑腻的触感,可刚才还软在他怀里的女人,此刻却戴上一张冷漠的面具,拒他于千里之外。

云嬗看着他,他俊脸上还有一道被她衣领摁出来的痕迹,她连忙移开视线,道:“那个,大少爷,我向你汇报一下……”

贺东辰抬头望着她,眼神直勾勾的,仿佛要将她的灵魂看穿,他打断她的话,道:“云嬗,其实我们之间,也可以很好的相处,不是吗?”

云嬗抿着唇,“我从来没有否认这一点,上司与下属,主人与佣人之间,我们可以相处得很融洽。”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贺东辰皱眉。

“除了这个意思,我没有别的意思。”云嬗凉薄道,也许她真的变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心思单纯的小女孩,可以为了爱的人不顾一切。

“云嬗!”贺东辰声音冷厉,他腾一下站起来,椅子受到冲力往后滑去,撞在柜子上,又弹了回来,贺东辰猛地起身,眼前有些发黑,他撑着额头,过了一会儿,才缓过劲去,他盯着她,道:“既然如此,我刚才抱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推开?”

“我……”云嬗瞠目结舌,“我忘了。”

“为什么会忘?”贺东辰朝她走去,紧迫盯人道。

云嬗瞬间慌乱起来,她躲避着他的目光,刚才他咳得俊脸通红,脆弱的样子让她不忍拒绝,他说一分钟,她想,那她就放纵一分钟吧。可她在他怀里时,却贪恋着他怀抱的温暖,一分钟过去了,她不忍叫醒他,一个小时过去了。她还是不忍叫醒他。

她一直在放纵自己,沉溺在他难得的脆弱中,明明知道不可以,还是忍不住深陷。

贺东辰见她抿着唇,一直不曾出声回答,他已经近在她眼前,他伸出手,骨节分明的长指挑起她的下巴,看她咬着唇,他眼神变得深邃,忽然很想做,他从见到她起就想做的事。

他低下头去,云嬗心里一惊,她躲避不及,堪堪别开头,他凉凉的薄唇贴在她脸颊上,实打实的,没有任何作假的成分。

她震惊地望着他,却见他的头再度低下来,结结实实的吻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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