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尽，但含义大家都懂。
然而魂球听到裘明嗓音的瞬间就回瞪一眼，一下子把所有蒲公英揉作一颗，大口一张，吞了，而后口腔酥酥麻麻地哼了一声。
研妍半程变得炯炯有神的眼睛彻底空虚了，心怀对于牛嚼牡丹的强烈痛惜，她犹如呼吸困难般喘了几下，幽怨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般追随裘明、宣逍二人，久久未移。
裘明深谙某球的叛逆，压根不抱希望，所以对这道眼神置若罔闻。
然而一转眼他就发现了宣逍一脸“你该让我先开口”的这种唾弃猪队友的神情，他勾起唇角，微微一笑，随后扭头，不搭理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宣逍撮牙花子，他想咬人，最好咬下一块肉，血淋淋的一整块。
心情各异的三人降落后走走转转，终于是在一栋古楼碰到了伫立凝望的钱大勇。
“钱叔！”宣逍仿佛得到解脱般地大喊，摇头晃脑，手舞足蹈。
钱大勇回头看见了他们，缓步跟他们凑近，笑眯眯地说：“小伙子们有出息了，钱叔我都没去过雷岛呢，风景如何呀？”
裘明直抒胸臆：“很差，你不去是正确的。”
他没按套路出牌，导致钱大勇迷惘地眨起小眼睛。
不过身经百战的钱叔从不会任由冷场，就见他眼光一调，笑盈盈地看向宣逍和研妍，谈道：“研妍和宣逍也回来了啊，你们……”
他的话音诡异地戛然而止。
依照他的角度观察，恰巧看见宣逍眼神飘忽，不敢和他正眼对视，一副心虚的作态，而研妍如同许许多多怀春的少女，强装眼神清明向前，实则余波不停瞄视旁边的心上人，偷窥他的怀抱、他的臂弯，他结实的脊梁，那样的小儿女心思简直一目了然！
钱大勇的笑容崩塌了，异变为平静中含有一丝意料之内的漠然，转而眉头紧锁，面色严峻，眼神在宣逍和研妍之间闪烁不定，酝酿起棒打鸳鸯的狰狞。
宣逍眼睁睁注视着钱叔的表情跟调色盘一样不住变色，他想插嘴又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你跟我来！”钱大勇一把攥住宣逍的手臂，不由分说拽住他背身而去。
裘明、研妍和布灵凝视着他们越走越远，就要把他们甩下了。
“发生什么了？”研妍在宣逍和魂球走后恢复了正常，此时一头雾水。
裘明倒是有些头绪，心念电转，问她：“我和宣小脑在雷岛呆着的时候，钱叔在干嘛？”
“和我一起四处逛逛啊，我是向导嘛。”研妍理所当然地说。
“那陶海呢？”裘明忍住吐槽的欲望。
研妍说：“他啊，他说更喜欢水域，所以独自去近海游泳了。”
裘明再问：“钱叔和你聊什么了？”
“没聊什么啊，”研妍对钱大勇印象很好，在她眼里，钱叔是一位非常包容豁达、又不失阅历的长辈，所以对裘明的一个个问题感到不解，但她还是实话实说道，“他问我对晖炅的观感怎样，我说很棒，还问了晖炅的南部沿海，问了宣家，问了风土人情，问了在晖炅长居有没有兴趣……呼！”
她以手捂嘴，眼睛睁大，脑海里醍醐灌顶，言语上三缄其口：“难不成他，他想……”
“不是你现在想的那样，”裘明及时叫停，“我知道你们这也有个鲛人部族，别成天和他们混。”
研妍吁一口气，饶是再落落大方，闹出了这误会也是羞赧地避开眼。
不说她的想法，裘明这一刻是真佩服钱叔，为了他家孩儿真是拼了，温何老师对宣小脑的关照跟他相比简直是弱爆了，不值一提。
他不打算点出钱叔的打算，毕竟宣小脑如今生死未卜，明晃晃的前车之鉴，他不可能去捋虎须，于是换了话题说：“话说现在怎么办，你提到的那个晖炅人，他很急吗？钱叔和宣逍都不在，谁去见面？”
有正事商谈，研妍飞快平复心情，闻言看着裘明，看着裘明，只是看着裘明。
隐匿气息的布灵也斜睨着御使。
裘明悟了，不再多言，面部轻松的表情悄然长出了腿，不知跑到了哪里。
……
桃杏云岛，故地重游。
裘明当天第三次登上，满脸看似淡然，实则不高兴地被研妍拉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在那撞上身穿运动服的壮年男子，巧了，还是熟人。
严武看到他们，首先迈出一步走出树影：“是你，裘明？”
研妍回头，沿着被她牢牢扯着的胳膊去看正主：“你们认识啊。”
“严武大叔。”裘明问了个好。
“嗯，”不得不说裘明这稚嫩的长相真和他的内在大相径庭，上了年纪的严武光是看着他，肃穆的表情便和缓许多，不自觉做出更和蔼的姿态，“你的朋友宣逍，还有你们的长辈在吗？我找他们有点事情。”
裘明答道：“啊，他们目前在讨论媳妇和儿媳妇，以及老婆和兄弟老婆之类的复杂伦理问题，不是很方便，我就是来顶替的。”
严武原本认认真真地听着，但没等裘明讲完就蒙了。
研妍一开始也不懂，结合之前的讨论后灵机一动，沉静地捂住了脸。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严武轻轻咳嗽。
裘明实诚回复：“没开玩笑。”他面上挂出不通世故的单纯，话语中却举了个很有说服力的例子：“叔啊，你在南部沿海见得还少吗？”
严武沉重地咳了一声，撇过了头，捏起自己人中。
研妍从手指露出的缝隙窥视裘明的面部，莫名心悸，只觉其人这会颇不好惹。
“跟我讲吧。”裘明直截了当。
严武松开手，抗拒道：“这样不合规矩，若是人人都不分对象宣讲情报，哪还有组织秩序可言？”
对方说得在理，然而裘明老神在在的，他早有准备：“严叔，冒昧问一句，你早先预备晤面的对象是谁？”
严武皱眉。
“是罗曼，对吧？”裘明连敬语都不用，对放荡不羁的某人，他压根懒得伪装一丝敬意，“本来他在我们之中最大，地位最高，但他不想理你，就把你当皮球踢给了我们，我没说错吧？你觉得这合规矩吗？”
严武凝视裘明，裘明用那双因为被迫加班而僵硬的死鱼眼顶了回去。
两人熬鹰似地对立，良久，严武好似遭不住了，嗓音低沉，情绪沉闷地说：“后生可畏，你小小年纪，当真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