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暂时落下帷幕,顾欢喜才逮着机会跟许怀义说了。
许怀义最近也很忙,开年后,一边布防,准备和倭寇决一死战,一边还得剿匪,尝到了甜头后,将士们就舍不得这块肥肉了。
俩口子已经连着几天没碰面了,有急事交流全靠传纸条留言。
夜里,顾欢喜躺在房车床上津津有味的看电影时,许怀义一脸胡子拉碴的冒出来,身上的衣服又是汗又是血的,皱巴巴像块破抹布,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味儿。
“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把自己造的这么埋汰,没受伤吧?”
嫌弃又关切的口吻,许怀义听的傻乐,边脱衣服边解释,“没受伤,刚剿匪回来,这次跑的有点远,那些匪徒的战斗力也强,损伤了些人,好在,收获还算不小,不然可亏大了,更没法跟将士们交代……”
顾欢喜拧眉问,“不是说,朝廷已经给你们送粮草了吗?难道又出岔子了?”
许怀义钻进洗手间,伴着稀稀沥沥的流水声,吐槽道,“是给了粮草,但不够敞开吃的啊,而且,那些粮食为了凑分量都没脱壳,吃起来拉嗓子,还掺了沙子石子,不小心能蹦一口牙去,喂猪都不一定愿意吃!
特么的,朝廷那帮王八蛋越来越不把将士们当人看了……
就这,还是师傅在军营里坐镇的结果,要是没师傅在,指不定连这喂猪的饲料都不给送!
师傅去看了后,也发火了,给师祖写了信,必须严查这件事,按说户部不会干这种自掘坟墓的蠢事,那就可能是兵部,要不,就是押送粮草的人利欲熏心,以次充好……
但不管咋样,都是在作死!
特么的,给将士们吃这个,还指望将士们去战场上厮杀,为朝廷卖命?做梦呢!没谁是傻子!”
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洗了个战斗澡,许怀义穿着浴袍,擦拭着头发,从洗手间出来后,先奔向厨房,拉开冰箱,一口气灌了半瓶啤酒,才舒坦的呼出那口气。
顾欢喜接过他的话,“所以为了吃的饱,吃得好,只能继续去剿匪?”
“嗯……”许怀义拿着啤酒罐,溜达到床边坐下,“有肉吃,谁还愿意吃糠咽菜?反正打劫土匪,又没啥心理负担,还能为民除害呢。”
“真没人会弹劾?军营里可不是一条心……”顾欢喜提醒,“那几家人要是想找麻烦,肯定会写信揭发。”
许怀义不以为意,“揭发就揭发,谁让朝廷里有人不做人呢,再说,这是几位将军下的令,弹劾也弹劾不到我头上去,朝廷还需要我们抗击倭寇,不会大动干戈的。”
“事后穿小鞋,也麻烦。”
“嗤,穿小鞋?他们有那个脸吗?去年少送了一趟粮草,可以推给雪大堵路,今年没法再用同样的借口了,就拿喂猪的饲料糊弄,真当我们这些人没脾气呢他们能弹劾,我们也能上奏折,最后谁倒霉还不一定呢,师祖只要收到消息,还能不为师傅撑腰叫屈?”
顾欢喜见他都思量清楚了,便没再继续劝,转而好奇的打听,“你们从土匪都抢了什么好东西?”
说道这个,许怀义来了精神,一脸盎然的跟她分享剿匪趣事,末了才随意的道,“土匪窝里能有啥?无非就是些银子,粮食,藏的可严实着呢,没点眼力,甭想找着。”
顾欢喜点了下头,沉吟着要怎么说许红莲那事儿时,就听许怀义问,“是不是几个皇子掐的越来越狠了?”
“你怎么知道?”
“猜的呗,皇子们掐的狠,跟随他们的官员还能闲着?自是要帮着摇旗呐喊,心思都用在争权夺利上,哪还会认真办差?送到军营里的粮草都敢搞出了纰漏,原因八成就在这儿。”
“也可能是为了栽赃陷害对手,好拉对方的人下马。”
“嗯,倒也有可能,还可能是故意的,为了难为我们。”
听他轻描淡写的说出这样的猜测,顾欢喜心里咯噔一下,“你们谁跟朝廷的大佬结仇了?”
许怀义指了指自己,“我就有恨不得我死得仇家啊,要不当初是咋把我塞进军营的?平远伯府的姻亲故旧可不少,兵部和户部里,都有人,那位孟世子,就在兵部里领着份闲差呢。”
“他们,不会胆子这么大吧?战时,敢冲粮草动手,一旦查出来,可是砍头得大罪。”
“哼,他们都敢做局在战场上冲我放冷箭了,还会啥不干的?”
顾欢喜一时无言以对。
许怀义自己倒是并未多放在心上,“些许小人罢了,让他们蹦跶,迟早都给抓了,充军发配,也让他们尝尝喂猪的饲料是啥味儿。”
“嗯,明天我找个由头,让韩钧帮忙去查一下平远伯府的关系网,是不是有疏漏的地方……”
“也行,主要还是盯死了孟瑶,平远伯府有献出一座矿山的功劳,又有未卜先知的光环,一般的罪名,压根扳不倒他们,顶多损失几个小虾米而已。”
俩人聊了一会儿,顾欢喜又陪着他吃了顿宵夜,吃饱喝足,她才说起许红莲和许大伯上门求情的事儿。
许怀义听完,冷笑了声,“也是怪了,整个老许家二房里十几口人,好像就原主两口子还算个人,其他的,简直就是畜生,专门算计亲人,爬在亲人身上吸血,我原以为许红莲顶多就是虚荣自私一点,没太多坏心眼儿,呵,到底还是看错了,她狠起来,一点不比许怀礼逊色!”
“所以她跪那儿求我,我也没理会,最后当人叉出去了,以后,她应该再没脸进门了。”
“你还是心软,她张嘴说出那些话时,你就该让人狠狠抽她大耳刮子,什么玩意儿,趁我不在家,就去祸害你,真要让她给得逞,咱们俩还有活路?用咱俩去给她铺路,哪来的脸?不知所谓!”
“她已经被乔家关起来了,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了……”
“活该!恶有恶报,都是她自找的,且等着吧,乔怀羡要是被判了后,乔槐两口子肯定更迁怒她没办成事儿,那才是她遭罪的时候。”
“大伯劝她了,让她带着私房回娘家,她不肯,舍不得富贵,对了,老许家今早坐车回青州了。”
闻言,许怀义愣了下,“这就离开了?不等三月里暖和一点再上路?”
顾欢喜道,“大概是怕被乔家牵连吧?他们之前得了乔家不少好处,乔家一旦出事儿,他们也撇不干净,保不齐要把吃进去的再吐出来。”
跑路是最省心的了。
许怀义点了点头,“跑了也好,咱们也能省心了,都走了吗?”
顾欢喜唏嘘道,“还剩下许怀玉,许怀廉本就不在京城,跟着镖局出远门了,其他人都在骡车上,走的挺匆忙。”
许怀义挑眉,“许怀玉还真打算留下给京城的贵人们当上门女婿啊?”
顾欢喜似笑非笑的道,“小瞧人家了不是?已经有主了呢,不然,他也不敢留下。”
“已经定下了?哪一家啊?”许怀义对京城里的高门大户也算有些了解,没听说哪家只剩个独女的。
顾欢喜意味深长的道,“朱家。”
“朱?”这个姓氏在京城可不稀罕,许怀义琢磨了一圈,忽然想到啥,不由瞪大眼,“不会是那个朱家吧?”
顾欢喜点了下头,感慨道,“朱家旁支,但也挺厉害了,运气好,一二年的富贵还是有的,还不用担心掺合那些争斗,反正不管谁赢谁输,都殃及不到朱家头上,稳坐钓鱼台,许怀玉不愧是读过书的脑子,真会为自己谋划。”
朱家,是当今太后的娘家,太后许给先帝时,大雍朝还没建立呢,那会儿正在打天下的路上,条件艰苦,前途也未卜,先帝也不是多惊才绝艳的人,压根找不到高门大户的女子为妻,只能从跟着造反的队伍里寻摸。
最开始,朱家也是有些根基的,只是很可惜,朱家有本事的儿郎都死在征战天下中,等到能享受战果时,只剩下几个不成器的了。
皇帝想抬举也没法抬举,只能给了个承恩公的爵位。
朱家也没进取心,反正不缺富贵,便窝在京城里混吃等死,如今的承恩公是太后的侄子,妥妥的纨绔子弟,年岁不小了,还整日招猫逗狗,惹事生非,不过有太后这座大靠山,也没人敢得罪,活的倒是很潇洒。
许怀玉攀上朱家旁支,以后也能跟着沾光,毕竟朱家人虽然没啥本事,但很护短。
许怀义听后,啧啧两声,“确实挺厉害,就是脑子没用在正当处,朱家是能庇护他,给他富贵,但朱家女婿也不好当啊,朱家的男爷们一个个跟大爷似得,你以为朱家的姑娘就不嚣张跋扈了?京城里但凡有点身家地位的,都不会娶朱家女,个个作着呢,稍有不如意,就敢进宫跟太后告状,哪个男人不怕?”
“还有这事儿?”
“嗯,我也是听苏喆他们八卦的,朱家几个外嫁女,在婆家厉害着呢,按着丈夫不让纳妾,发现丈夫偷吃,就又打又杀的,闹出好多笑话,对公婆也不孝敬,总之,娶朱家女,就是请了尊祖宗回去,可不是谁都能伺候的,许怀玉有的好日子过了,嘿嘿……”
“你还幸灾乐祸?不怕他进了朱家后,挑拨朱家对付咱们啊?”
“放心吧,搁在以前,他或许会,现在嘛,应该不会犯蠢了,他攀上朱家是为了过好日子,跟咱们斗,能有啥好处?”
顾欢喜想了想,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对,许怀玉那样的人,一旦认清现实,只会选对自己最有利的那条路。
许怀义冷不丁问起齐王,“今天是齐王陪着新妇回门的日子吧?”
顾欢喜意外的看着他,“你还关心这个?”
许怀义笑了笑,“随便问问,也有点好奇,齐王跟他的新婚妻子,处的咋样,俩人之前,可都经了不少事儿,一下子成了枕边人,得是个啥心境啊?”
顾欢喜道,“政治联姻,又不是自由恋爱,谁还会掏心掏肺不成?没有感情,自然也不会受多大伤害,齐王不会在意肖家女没了名节,肖家女也不会怨恨齐王不为她讨公道,都是无可奈何的棋子,又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坦然接受才能过的舒坦。”
闻言,许怀义感慨道,“你是看的真通透啊。”
顾欢喜哼笑,“人家想的更开,放心吧,小鱼也没当回事儿,这几天该上学上学,啥也没耽误。”
“那韩钧呢?”
“他也没去搞破坏,犯不上,也不值当,反正,用不了多久,齐王就该去西北了,不管娶的是谁,都是独守空房的命,韩钧只在意齐王对小鱼有没有用。”
许怀义笑起来,“倒也是,这么想,就对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