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顾欢喜便请韩钧帮忙,去深挖平远伯府的人脉关系网,同时,对孟瑶的一举一动也关注的更加密切。
两天后,韩钧就给了她一份关于平远伯府姻亲故旧的详细信息,倒是孟瑶那儿,没任何进展,依旧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除了脾气越来越暴躁,没其他异常。
顾欢喜认真看了一遍,果然,兵部,户部,都有跟平远伯府扯不开的关系,不过那些人官职不高,不太起眼罢了。
可往往就是这样不被看重的小人物,能轻易毁了一桩事儿。
再次在房车里见到许怀义时,顾欢喜把名单交给了他去处置,“粮草的事儿,八成还真是平远伯府搞的鬼,他们对你依然没死心呢,现在休战期,没办法再在你背后放冷箭,就用这种招数搓磨人,等把你们的身体都折腾出毛病来,倭寇再进犯,你们还有体力去扛?”
许怀义听完,一脸厌恶的道,“小小年纪,心思竟然这么恶毒,她想除掉我,只管冲我一个人身上招呼,对所有人下这种狠手,她就不怕天打雷劈?老天爷也是不长眼,咋就给这侄女人重生的机会?她配吗?让她重生,难道是为祸百姓的?”
“真叫她得逞,你们整个军营的将士,都危险了,幸好……”顾欢喜看清孟瑶的险恶用心后,此刻无比庆幸许怀义当初去剿匪的决定了,比起被人弹劾,战败的后果更可怕。
许怀义冷着脸道,“我原本看她还是个孩子,有些下不去手,现在看来,这人不能留了,这就是个祸害,为了一己之私,不但把所有将士的命不当回事,连国家安危都不顾,我们要是败了,全体战死,倭寇肯定上岸大肆抢掠,届时,不知道多少百姓要家破人亡!”
闻言,顾欢喜心里一跳,“你是想……”
许怀义“嗯”了声,抬眼看她,“你不忍心?”
顾欢喜默了片刻,摇摇头,苦笑道,“有些不习惯,在战场上杀人,那是合理合法,私底下……你下的去手吗?”
许怀义诚实的道,“以前下不去,现在可以了,尤其是对孟瑶这种祸害,就更没啥心理负担。”
“你既然有了决定,我自是不会拦你,她屡次三番要害你,你反击回去,也是应该的,只是,她身边有建兴帝派去的高手护着,你想除掉她,怕是不容易,稍有不慎,反倒是将自己陷进危险中,那可就不划算了。”顾欢喜忧心忡忡的提醒,“而且,孟瑶要是这么被人杀死了,建兴帝肯定会追查到底,届时,你咋办?你能保证自己不留半点破绽?”
许怀义皱眉道,“我肯定会好好谋划一下,把自己撇干净了再下手,最好搞成个意外……”
顾欢喜见他低头琢磨,无声叹了口气,以前,最遵纪守法的人,现在也会动用私刑了,她也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终究是环境改变了他,过去那些原则和底线,都被渐渐打破了。
以后会不会变得面目全非,只能交给时间去印证。
虽说决定了要对孟瑶下手,但这事儿也急不来,毕竟许怀义还在南边打仗呢,鞭长莫及。
倒是乔家的事儿有了结果。
乔怀羡被判了流放边关,替他充当打手的那几个直接斩杀了,大雍对拐卖的刑罚很重,基本上一旦抓住就没活路,情节严重的,还会连累整个家族。
肖家女只是被劫走,没收到其他伤害,乔怀羡这才保住了命。
不过,流放边关,除非遇到大赦天下,否则,一辈子也没啥指望了,活着比死了还要遭罪。
至于乔家,因为这事儿,名声算是毁了,乔槐虽不在朝堂任职,但手里握着不少生意,就靠这些才能在京城有一席之地,如今,生意一落千丈,许多铺子门口被人泼了污水,还有地痞无赖来找茬闹事的,报给巡查的衙役,也无济于事。
显然,有人刻意打压报复。
至于是谁,也很好猜,端王只会盯着祁王厮杀,还不至于对付一届商户,出手的是肖家。
堂堂禁军副统领的闺女被一届商户给欺负了,这口气怎么可能咽得下去?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如今,便是落井下石的好时机,自是要忘死里踩。
不光乔槐,乔怀瑾也受了连累,他所在的羽林卫,也属于禁军,归肖副统领管,得罪了上司,他还能有好?
肖统领都不用背后玩手段,光明正大的给他找点事儿,就能治的他叫苦不迭,险些待不下去。
他自顾不暇,也就无法再照应乔槐一家的事儿。
乔槐撑不住了,嫡长子被流放,就等于是废了,生意又接连出问题,眼瞅着连富贵都保不住,他不崩溃才怪!
顾欢喜让人一直盯着乔家得动静,听到乔槐吐血倒下,连个像样的大夫都请不到时,也不免有些唏嘘。
夜里见到许怀义,跟他感慨道,“乔家也不是小门小户,靠着祁王,也有些根基在,可现在说垮就垮了,听说,都沦落到往外卖铺子了,城里像样得大夫,没人敢登门去给他看病,就怕掺合进去,里外不是人,也是够惨的……”
许怀义一点不同情,战场上淬炼过的男人,心都不可避免的冷硬了许多,“都是自找的,啥事儿都敢掺合,输了就得认。”
顾欢喜说了句公道话,“他们也没选择的余地……”
乔家天然就站在是祁王的阵营,不帮他,还能帮谁?
许怀义道,“咋就没得选择?乔怀瑾为啥没管?”
顾欢喜愣了下,“乔怀瑾觉的劫走肖家女不靠谱,所以拒绝了?”
许怀义点头,“乔怀瑾可是个聪明人,他就算站在祁王这条船上,也不会无脑的啥都帮着干,要是祁王让他去,他不但会拒绝,还会想方设法的劝阻,毕竟这招数太蠢了,祁王就是知道会这样,所以干脆跳过他,直接去找了乔怀羡,乔怀羡就是个二傻子,丝毫没觉得这是个坑啊,说不定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终于被祁王看重了,呵,马前卒罢了。”
“这么说,乔怀瑾和祁王之间,有矛盾了?”
“谈不上矛盾,他们永远没法闹掰,只是在有些事情的看法上,出现了冲突而已,祁王越来越自大,听不进去规劝,乔怀瑾又太谨慎自私,他可不想只为了祁王的大业活着,他还想给自己博前程呢,是个明白人,可惜了……”
终究还是会被祁王连累。
顾欢喜道,“祁王跟端王争斗,到底还是被压了一头,没能从京兆府把乔怀羡给救出来,听说,还又折了几个人进去,势力消耗了不少,有些追随他的人,都开始动摇了……”
“很正常,那些人就是投机分子,看谁值得投资就去支持谁,看谁没戏了,就会毫不犹豫的舍弃,祁王跟端王这一场撕,估计表现的不咋样啊,让人没信心了,端王呢?他表现如何?”
“端王其实也没占着什么便宜,被祁王咬出好几步暗棋,为了安抚属下,拉拢人心,扔了不少钱进去,苏家都跟着出了一回血,不过相较祁王,端王显然更靠谱点儿,宫里有皇后镇着,端王妃也是个能干人,朝中上下,如今对他的风评好了不少,隐隐有想立他为太子的那股倾向了。”
许怀义若有所思,“晋王呢?就一直藏在暗处煽风点火?”
顾欢喜点头,“反正没加入战局,倒是沉的住气,反而是看到些楚王府和建兴帝的影子,这俩位看戏也没闲着,暗中添了不少火,不然,祁王和端王不会斗的那么狠。”
“楚王跟着折腾可以理解,建兴帝还真是一言难尽,儿子们翻脸互撕,他就不嫌丢人吗?”
“帝王的心思,大概咱们凡夫俗子不懂吧。”
两位王爷经过这一场争斗,皆是元气大伤,心照不宣的暂时偃旗息鼓了。
这时候,朝堂上,却又因为粮草的事儿,闹腾了起来。
南边递上来的奏折写的无比清楚,粮草被人动了手脚,以次充好不说,又是延误时间,又是份量不足,把将士们的命不当回事儿,就这么个吃法,能有力气打仗才怪了。
所以,他们合理怀疑,那背后的人别有用心,可不仅仅只是贪墨。
这别有用心的罪名,真要深究下去,可比贪墨严重多了,前者有通敌卖国的嫌疑,一经查出,那是要株连九族的,后者是为财,即便被抓了,也不至于丢命,要么罢官流放,要么下大狱。
所以,这事一经提出,就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
内阁里,孙尚书和陆首辅态度坚决的要追查到底。
俩人都是中立派,他们说查,不针对任何人,就是为了揪出那别有用心的。
建兴帝准了,且还将此事交给了晋王去处理。
晋王在大殿上,激动的差点失态,养精蓄锐,坐山观虎斗的策略果然是对的,看吧,这不就捡着便宜了?
祁王和端王的脸色就不好看了,有种为别人做嫁衣的恼恨。
至于齐王,自始至终无动于衷,不过下朝后,就让人收拾行李,准备去西北督战了。
他再不理朝政,也能感受到,接下来朝堂上肯定又是一番刀光剑影,有人死,有人活,他管不了,也不想管,只想远远的躲开。
齐王离京时,很低调,韩钧倒是去送行了,回来后,给顾小鱼带了一包东西,皆是些能傍身的财物,加起来能值个十万两左右。
也算是大手笔了。
但不管是顾小鱼,还是韩钧,对此都没什么感触。
俩人生于富贵,从来不缺银子,自是这些看不上眼,因为在他们看来,用银子打发是最简单省事的,压根没走心,所以,没啥可激动的。
韩钧甚至有些气愤,跟顾欢喜抱怨,“竟是连只言片语都不留给锦儿,他不想见面,是为了锦儿的安危着想,可写封信能碍着什么了?”
顾欢喜也觉得齐王做的过分,却不好再火上浇油的跟着指责,只能道,“也许,是他对小鱼心有愧疚,不知道说什么吧?”
韩钧冷笑道,“他确实没脸说,但他就没想过如何去弥补化解吗?给十万两银子有何用?打发叫花子呢!”
顾欢喜干笑着没接话,想起前世那些离婚的男人,如果肯负这么一大笔抚养费,都算是好父亲了,毕竟,有些不负责任的,逼上家门口都不肯舍财的。
韩钧又恨恨吐槽了几句,最后起身离开时,才说出来的目的,“我不知道怎么劝锦儿,你们俩亲厚,你去说说吧,让他想开点,那样的父亲,也不值得他难受。”
顾欢喜应下。
不过,不用她劝说,因为顾小鱼根本就没难受,比他们以为的都要坚强豁达。
烤鸭店第一个月的利润分成送来后,顾欢喜直接拿给他保管,他还笑着将这笔钱跟齐王临走前送他的那份比较,夸赞烤鸭店经营有方,只一个月就赚了那么多,用不了半年,就能超过他父亲给的傍身银子了。
见状,顾欢喜彻底放下了心,想着不愧是让孟瑶惦记的人啊,这心智确实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