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欢在后面找到了木琢玉,同时也看到了……一柄玉骨断刃插进了女妖的脖颈。
绿色血液从女妖的伤口处源源不断的流出来,她脸上的媚红还未散去,正难以置信、死死的盯着木琢玉。
是的,木琢玉的手还握着刀柄。
但相比于女妖的震惊,木琢玉就显得平静多了,他只是轻轻的却又用力的让断刃捅的更深了些。
眼中的厌恶以至于让他看起来眼中冰冷一片,甚至显得目光有些呆滞,只重复一个动作。
颜欢能很清楚的看见那女妖垂死挣扎的时候,木琢玉的身形丝毫都没有动。
究竟发生了什么?
刚刚小变态不是还眉眼艳丽吗?怎么现在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她看着两人僵持的场景,觉得那更像是……同归于尽。
小变态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选择同归于尽呢?
但与此同时,一个念头也悄然升上了颜欢的心头,那就是:
为什么又不可能呢?
总之小变态的想法没有几个人能真的了解的。
但是!现在木琢玉是不能死的,她很确认这一点。
于是就在女妖含着剧毒的指尖即将扎破木琢玉的皮肤时,颜欢却擒住了她的手腕,然后笑着对女妖说:
“这个人……你可不能动啊。”
话音落下,颜欢也正好折断了女妖的手腕。
女妖本就是只存了一口气,现如今最后的挣扎也无济于事,不免有些绝望,但是当她的目光忽然落到了颜欢手腕上带着的绿玉环时,惊讶和震惊却胜过了濒死的恐惧。
女妖也显然是想到了什么,看向颜欢的眼神终于变成了畏惧。
“您,您是……”
“嘘!”颜欢漫不经心的将手指抵在了自己唇上,示意她安静些。
玉骨断刃本就是木琢玉的父亲为他寻来的护身法器,是能够在危急时刻护他一命的,现如今木琢玉将断刃插进了女妖的致命处,因此她的确也撑不了多久。
刚刚本来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女妖依旧睁着那双绿眸,但是却没了声息。
木琢玉也慢慢的松开了玉骨断刃的手柄。
不对劲,小变态现在不对劲。
还没等颜欢反应过来,木琢玉便将冰冷的眼眸落到了不远处的寒潭中,瞬息之间,木琢玉毫不犹豫的跳进了寒潭中。
虽然浑身被冷意包围,但是木琢玉眉眼却舒展开了,像是终于放下心来一样。
恶心,很恶心……
所以要把女妖触碰过的地方都洗干净,对,都洗干净!
木琢玉的眼中说不上清明, 倒是有些疯魔。
这寒潭不是人人都能待的,其中的寒气是能侵人骨髓的,甚至有些修炼不稳的人进入了会导致身体体质的骤然改变。
见着小变态就当是泡温泉一样泡在寒潭里,饶是颜欢看见后也不由的眼皮跳了一下,但是总不能就这么让人在里面泡着吧?
颜欢叹了口气,然后也轻轻的走进了寒潭中,冰冷刺骨的感觉瞬间从脚底传遍了全身。
颜欢轻松的将沉在潭里的小变态捞了出来。
雪白的衣袍湿透,紧紧的贴在了木琢玉身上,他似乎用力的睁开了眼睛看了一下到底是谁,却在看见是颜欢的时候恍惚了一下。
原来,颜欢真的来了吗?
他还以为不过是自己看到的幻象呢。
那个时候他沉浸在女妖的纠缠与怨恨中,几乎快失去了道心。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做到那个地步上。
跟着女妖离开的时候,他似乎看到了颜欢的神情,淡淡的、不在乎,虽然是劝着自己不要去,但是他却再触及底下的冷漠时,罕见的生出了反叛的心思。
他要让颜欢看看自己究竟能不能亲手了解了那女妖。
自己也是可以的。
在颜欢面前跌了太多次跟头的木琢玉忽然幼稚的生出想争一口气的想法,于是跟着女妖到了这后面。
其实女妖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了。
他曾在无数人身上看到过这样的目光,不过女妖是第一个做到的而已。
想到这里,他难免有些自嘲。
虽说颜欢对他做出了不少大胆的事情,但是他却从未在颜欢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目光。
一次都没有。
于是他耐心的忍着,任由女妖的手抚摸过自己的身体,那个时候他已经恶心的想吐了,但却还是尽力的忍着,等待着最好的时机。
可笑的是,在那个时刻他居然在想颜欢究竟在做什么。
是在担忧师叔的伤势,还是会想起自己呢?
不重要了,那些都不重要了。
木琢玉拿着随身的玉骨断刃趁着女妖毫无防备的时候,狠狠的扎进了女妖的脖颈。
其实父亲也说过的,自己也很适合练剑。
所以自己拿断刃的手才会那么稳。
可是……现在自己好像看到了颜欢。
小变态伸手摸了摸颜欢的脸,然后在颜欢诧异的目光中,靠进了颜欢的怀里。
这是怎么了?
小变态主动抱着她?
简直是天方夜谭啊。
颜欢抱着木琢玉踩到了地面上,留下了一串湿了的脚印。
而怀里小变态十分温顺又美丽的靠着她,一副十足信任的模样。
颜欢还未多想,就听见了细碎的脚步声。
现在这样子被看到了可不太好啊。
颜欢拿起一旁干的衣袍将怀里的小变态遮了个严严实实,而原先爱阴阳怪气的木琢玉居然一声不吭,任由颜欢的动作。
于是木云崖出现的时候,就看到了颜欢怀里似乎有一个人。
而那女妖已然是断气了。
木云崖没有瞧错,颜欢的衣袍下露出了一丁点儿湿了的雪白衣袍。
那是琢玉的,自己不会看错。
虽然琢玉的弟子服饰看着跟一般弟子差不多,可是他终究是有私心的,于是特意让人为琢玉制的是天蚕丝的衣袍。
所以,那是琢玉。
本来做好了准备的木云崖再一次失去了问颜欢的勇气,他的话哽在喉咙里,勉强的笑了笑:
“那……我先出去安排那些弟子们。”
颜欢也不想让木云崖看到浑身湿透的木琢玉,生怕引起木云崖身为长辈的责问,于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但是,颜欢怎么从掌门的背影中看出了几分落寞呢?
究竟是不是落寞颜欢也不是很清楚了,因为她现在不得不将心思全都放在了怀里的小变态身上。
“你师叔走了,松开些吧。”
颜欢低声对木琢玉说,目光却是紧紧的盯着小变态手中死死扯住的衣袖。
那样子就好像是随时怕颜欢离开一样,所以才会那么牵着吧?
但是,颜欢将它归咎于小变态害怕被长辈看见如此狼狈的样子,而引来的不必要的麻烦。
反正这些日子小变态总是对她暗戳戳的使坏,她还是不太相信小变态会在这么快的时间里转变了对她的态度。
颜欢偏了偏头,她似乎也没有做什么吧?
木琢玉埋在颜欢怀里,即便是听见颜欢的话之后,依旧没有松开手。
他的眼中有些迷茫,片刻后又转变为了清醒,像是此时此刻才发现了什么自己从未看清的东西一样。
原来颜欢抱着他,他没有丝毫的抵触啊……
不会像之前那个女妖的触碰一样,让他恶心的想吐,甚至想将被触摸过的皮肤剜掉,似乎那样才会干净些。
没有,被颜欢抱着没有这样的感觉。
他还记自从幼时,自己似乎就十分厌恶别人的触碰。可是那些人不知道为什么,几乎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会将那些恶心的目光牢牢黏在他身上。
后来自己也似乎习惯了,甚至还能利用那些人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是自己依旧不会让人接近,他们也不敢接近。
但是,好像从上一次下山历练,一切都变了……
颜欢……
木琢玉念到颜欢的名字时,心口似乎在发烫,就连心跳都变得不正常了起来。
这一切都是因为颜欢,只有颜欢能带给他这种感受。
那份自傲终于在此刻分崩离析,剩下的只有清楚地不能再清楚的事实:
他或许只能接受颜欢。
也只能有颜欢。
颜欢看不到的地方,小变态如玉的脸庞慢慢变得嫣红,他的眼神如同镜花水月般明净,微微挑起的眉梢和深邃的眼窝散发着一股势在必得的决心。那些淡缓的情绪流转着一种从容和优雅,与平时的他截然不同。
高山上的雪终于落了下来。
木琢玉更加心安理得的让颜欢抱着了,最后甚至忽略了颜欢想把他放下来的信号,直接的说:
“走吧。”
颜欢:“?”
就这样抱着出去,啊?
颜欢觉得小变态可能真的是泡寒潭,脑袋泡出有些问题了,不然她怎么会听出小变态话里的意思是:
不想下来呢?
算了算了,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说不定回去后这人就正常了呢?
颜欢越想越有理,用术法将两人身上的湿气烘干之后,干脆还是拿那件衣袍将木琢玉的身形遮掩住了。
要不然被那群狂热的追求者看到了,自己又会招来那些不必要的小麻烦。
虽说对自己构不成什么危险,但还是懒得去花心思处理的。
与此同时,感受到颜欢动作的木琢玉脸上也缓缓的出现了一抹笑意。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一种无所畏惧的自信,也恰好的透露出他内心深处的胜利欢愉。
即便是在如此暗沉的地下,都显得那么的明亮。
颜欢的脚步微微顿了顿。
木云崖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而恢复正常的众人也将目光看向了掌门。
他们似乎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的动作忽然就停了下来,然后理智再回归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那些被瞳术操控的人们晕倒在地,而四处盘绕的蛇也悄无声息的死去了。
他们现在正不明所以呢,因此看见掌门从那后面出来,不免将疑惑的目光看向了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这地下强烈的妖气似乎在逐渐消散,被压迫的生气似乎又缓缓的透了出来。
难道是掌门已经将那蛇妖斩除了?
木云崖强撑着精神,迎着众人的目光终于开口了:
“那妖已经被除了,不必担心了。等会将那些人带出去便是,你们这一趟历练算是结束了。”
“真的吗?掌门?”
“那妖怪已经被斩除了?”
众人的眼眸中充盈着喜悦,眉眼都放松了许多。
实在是因为被压抑的太久了,包括从之前那些模糊的记忆中都能感受到那种力量被碾压的绝望。
然后在一片灰暗中,那些情绪忽然就消失了,被压迫的感觉也不复存在了。
于是他们看向木云崖的眼神更加崇拜了,若是之前只是对掌门的尊重,那么现在就是对强者的仰慕。
这妖怪一定是掌门除掉的,也只有掌门才能除掉那妖。
木云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否认的,但是片刻后又将那些话吞咽了下去。
不能说,会给颜欢惹来麻烦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大妖会拥有“颜欢”这个身份,但是自己却不是很意外。
甚至他此刻还能想起当时大妖要离开的时候,摸了摸他的头对他说:
“我要到处去看看,总是在这里,也是会腻的。”
“你也是,你要往前走——”
“才会看见不一样的风景。”
木云崖心里带着些许苦涩的默念和那大妖的话重合在一起,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他眼眸闪了闪,最后将那一点情绪压了下去,承认道:
“那妖既然除了,就不必再说了。”
既然颜欢是想隐藏自己身份的,那他就不能说出究竟是谁除了那妖怪的。
不能。
会给大妖惹来麻烦的。
众人听见掌门发话,连忙点了点头,按照掌门的吩咐行事了。
得把这些人带出去才行,弟子们看看了幸存下来的一些凡人。
不过……有些弟子却是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一心关注着琢玉,自然就注意到了这里并没有琢玉的身影。
琢玉师弟呢?
众人努力回想着,却发现刚刚的记忆似乎都变成了被水雾蒙住的镜子,一片模糊。
于是有些弟子眼神闪烁着看着掌门,还是犹豫的开口询问了:
“琢玉师弟呢?掌门您可有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