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寂于庖厨一道颇有几分天赋,上回皇帝吃了他做的菜就很满意。
谢阶庭夫妻自然也满意,带着些诚惶诚恐,对连城做的羹汤赞不绝口。
连城不愿独占功劳,“非本宫一人之力,驸马帮了本宫不少。”
谢寂笑笑,“公主费力不少。”
谢家人的想象是:公主出了大半力,谢寂只是在一旁边看着,偶尔递个东西。
但谢览却觉得有哪里不对,不过无所谓,羹汤好喝就行。
谢夫人心里宽慰许多,如今看来,娶公主也不错。
公主美貌和气,不骄矜,又给足了谢家颜面,她当知足。
于是她拿出一块双鱼玉佩给连城。
“公主,这是谢家给长媳的,还请收下。”
连城欣然接过,她是长媳,这是属于她的东西。
谢润高兴的不行,她想让连城与谢寂在谢府住几日。
连城有些犹豫,她长这么大,只住过皇宫与自己的宅子,没住过别人家。
谢寂虽然是她的人,但谢府却不为谢寂所独有。
见她犹豫不定,谢夫人忙道:“公主放心,大郎院子清静宽敞,不会有人打搅到你们。”
谢寂也向她点头,连城便同意了。
见她肯住下,谢夫人十分高兴,吩咐人不许靠近他们院子,在谢府遇到公主要避让。
走进院子,连城一下蹦进谢寂怀里,仰脸欢喜道:“我终于能在你的屋里过夜了,你是我的,所以这院子也是我的。”
谢寂眉眼舒展:“嗯,都是公主的。”
连城想到什么,“对了,你是不是还有个表妹?姓朱的那位。”
谢寂轻拧她的脸,“对,听母亲说她已经定了亲,下月就要嫁人。公主为何突然提起她?”
“没什么,我就是想起水榭事件,哈哈,哈哈——”
谢寂将她从身上拨开,拉住她的手:“走。”
“做什么?”
“去水榭。”
他要带她去水榭做点事情,来覆盖那个谣言。
水榭四面临水,凉风习习,映着岸边的郁郁花树,清雅宜人。
连城推开凑上来亲她的谢寂,“不行,在这里肯定会被人看到。”
谢寂却不以为意,“就亲一下,看到就看到。”
连城大方同意,双手环住他的腰,谢寂在她柔嫩的额头亲亲,到底顾着她脸皮薄,不敢过分。
刚亲完,便听到一道稚嫩的童音,“咦,我看到了!”
两人回头,不远处谢览谢润带着一个两三岁的女童,谢润还在拼命捂她的嘴。
谢览讪笑,“公主,大哥,我们带她出来玩,筠儿不懂事,她瞎说的,其实什么都没看到。”
谢筠扎着两个圆瞅瞅,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我真的看到了,你和姑姑也看到了,你还笑呢。”
她搞不明白,大人为何总这么爱撒谎?
连城一手捂脸,一手去打谢寂。
谢寂按住她的手,对谢览道:“她为何来了这里?堂嫂呢?”
谢筠是他堂兄的女儿,堂兄被外派到地方任郡守,堂嫂应该照看她才是。
谢览奇道:“大哥你不知道吗?堂嫂把筠儿留在京中,随堂哥外任去了。”
“可堂嫂往年不都是在家中侍奉叔父叔母吗?”
“这,这——”
这其实是你心肝宝贝的功劳。
上次连城在谢家赴宴时说,夫君外任,只留妻子在家中侍奉公婆实在不妥。
因为儿媳们年轻,长期与夫君分居,难免深闺寂寞。
偷人吧,万一事发,会有损家族名声。
不偷吧,实在孤单,最好的办法是随夫君外任。
至于公婆们——他们没儿媳在跟前侍奉,照样活得好好的。
当时宴会的儿媳们听完此话豁然开朗,有几位陪着夫君去了任上。
其中就有堂嫂,她不仅随堂兄外任,还留下小女儿,美其名曰:让她代自己在婆婆面前尽孝。
谢筠跑到连城面前,胖乎乎的小手交叠,对她行了一礼,“见过公主殿下。”
这是谢润教她的,见到公主要行礼。
连城还没来得及说话,谢筠向她伸出手:“公主抱抱我嘛。”
看着她软乎娇嫩的样子,连城心头顿柔,“好,我来抱你。”
谢筠肉乎乎的胳膊抱住连城的脖子,往她额头上亲亲,“我看到了,叔叔就是这么亲你的。”
谢寂忍无可忍,将谢筠从连城怀里抱走,“我可以这样做,但你不能。”
***
丰泽在宫里陪着皇帝欣赏徐道之的书法,皇帝斜他一眼。
这人最近老往宫里跑,说是要陪他,但他已然看出这人的心思。
“丰相若忙,不必跑这么勤来陪朕,连城他们会来陪朕的。”
丰泽笑笑:“微臣无事,能伴驾是微臣之荣幸。”
“......你啊,力气使错地方了,你应该多去淮阳府上看她才对。”
丰泽微怔,“陛下,微臣岂敢——”
皇帝有些恨铁不成钢:“当年你也是如此,明明心悦淮阳,却不敢靠近。你说你,才华相貌都不差,家世更比那人强得多,为何就这般胆怯?”
丰泽垂目:“长公主高贵貌美,微臣不敢高攀,再者她心有所属。”
“你就是想得太多,做得太少。若你与淮阳成了佳偶,她哪还会被伤得如此之深。”
他头一次觉得,丰泽过于端方守礼,男人有时脸皮要厚些才好。
瞧瞧跟在连城身后穷追不舍的谢少卿,人家在他还没点头时,就父皇长,父皇短的叫上了,脸不红,气不喘。
他甚至有些怀疑,便是连城有了驸马,谢寂也能将连城哄走。
“你都快五旬了,为何越发拘谨?多跟年轻郎君学着点。”
丰泽知道 ‘年轻郎君’ 指的是谁。
他苦笑:“陛下,不是每个人都能如谢少卿那般。”
他害怕,怕被拒绝的滋味。
若他不向淮阳表明心意,他们还能做朋友,若是说出来,她也许以后不愿再见他。
皇帝鼓舞他,“你不妨试试?”
丰泽与谢阶庭不同,这人是纯臣,不能让他晚景太凄凉。
至于淮阳——她便是到了八十岁也是卫家公主,身边不能没有男人侍奉。
“丰相,你若不肯,朕便为淮阳寻别的男子,有的是郎君愿意尚公主。”
中年丧妻的朝臣也不少,想尚长公主的大有人在。
“你已与淮阳错过了二十余年,还要再错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