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冷眼看他:“楚王,你是真愿意应下这门婚事?还是说,这只是你的权谊之计,打算以后伺机退婚?”
楚王天灵盖一抖,肝儿都在颤抖,父皇的脑子一点都不糊涂,居然看出了他的心思。
勉强收拾好表情,他义正辞严道:“父皇此言冤煞儿了,父皇如此为儿着想,儿岂敢辜负。”
皇帝吁出一口气,楚王还算认相。
“萧小娘子貌美直爽,虽有些......但与你相配,你莫要再欺负人家。朕会让你们尽快定下婚期,你闲着无事,多去看看你未来岳父。”
楚王满口答应,心里却全是苦水。
萧凛山只会拿眼睛会瞪他,而萧如月只会打他骂他。他去国公府,生生是被折磨的。
见皇帝疲乏无力,连城与谢寂安慰他一会儿,便告辞出宫。
两人出了宫门后,楚王匆匆追上。
“你们等等我——”
他钻进马车,“连城,依你看,宁和还能活吗?”
“我也不知,听天由命吧。”
“陈源呢,父皇真的将他处死了?”
“没有,他眼下关在狱中。”
楚王松口气 ,没死就好,陈源也是个苦命人,差点被宁和连累死。
“连城啊,我这心里也苦,你们如今美满得意,而我却......却要面对那泼妇。”
连城并不知萧如月的种种壮举,她诧然道:“萧小娘子不至于吧?”
“不至于?之前在清溪时你也看到了,她分明喜欢齐王,恨我恨得要死,怎么就肯嫁我了?想不通!”
谢寂道:“也许她突然发现你的好了?”
楚王歪头思索:“我除了年轻英俊,温柔体贴,地位高贵,对人大方之外......也没别的优点吧?”
谢寂:......
只见他又一拍巴掌,“哎呀,你说——她是不是为了齐王才愿意嫁我的?嫁给我后,她就能时常见到齐王,方便她与齐王通奸,好给我戴绿帽子?”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气得直垂车壁。
连城哭笑不得:“齐王不是那种人。”
到了公主府,楚王趁连城不备,悄悄拉着谢寂进了书房。
“谢少卿,本王有事向你请教。”
谢寂不着痕迹甩开他:“楚王何事?”
“就是......你是如何讨好父皇的?我看他如今都把你当半个儿子了。”
他觉得萧如月以后定会欺负他,不如争取萧凛山帮他,让他管束自己的女儿。
谢寂笑笑,“你就投其所好,示之以弱,待之以诚。”
他一边记下,一边追问,“还有呢,还有呢?”
谢寂不说话——还有任打,任骂,让他出气......但萧凛山肯定不敢这么待楚王。
皇宫里,贤妃看着昏迷不醒的宁和,哭得双目如核桃般,都两天过去了,宁和还是没醒。
太医令说了,要是明天还不醒,可以准备后事了。
她哭道:“宁和,你醒醒,陛下不会逼你嫁人了!便是母妃死了,也要换你平安。”
太后在一旁斥道:“她这是跟学谁的?不是哭闹,就是寻死!不是哀家说你,你就没将她教好,好好一个孙女,被你弄成这样。”
贤妃顾不上礼节:“太后,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妾当年不仅要侍奉陛下,还要侍奉你,哪有那么多心思去教养宁和?”
太后也着恼了,贤妃居然怪到她头上了?
“侍奉陛下?皇帝也不乐意你侍奉啊,你当年趁着皇后怀有连城,用尽手段将皇帝勾走几日,才有了宁和,哼!”
贤妃脸上热辣辣的,强辩道:“太后也是深宫女子,自然知道女子在后宫无宠有多艰难。再说陛下也是妾的夫君,他理应雨露均沾。”
太后喘口气,“雨露均沾?你想得倒美!哪个男人没有偏爱之人?只是没偏爱到你身上!”
又看看宁和,冷笑道:“她的脾性像你,至于她身子骨为何这么弱,还不是为你所误,蠢妇!”
无非是用了药,想陷害给皇后,但因证据不足,不但没扳倒皇后,反而差点误了宁和性命。
贤妃心里大苦,当年大嫂对她保证过,说那药不会对胎儿有影响......她不该信大嫂!
因着这个,这些年来,她哥哥没少帮她与晋王。
榻上的宁和晕晕沉沉,像是有无数小鬼将她往下拉,她拼命挣扎,渐渐浮向半空,恍惚中,听到太后那句话。
她的魂魄归位了,艰难睁开眼,声音极其微弱,“......母......妃。”
真是你误我吗?
你不是说,那些都是皇后所为吗?是她害我胎中带毒,几乎夭折。
北邙山皇陵,松柏苍翠,风一吹,起伏如浪。
连城跪在皇后陵墓前:“母后,我们已成亲,他如今是你女婿了,父皇很喜欢他。”
谢寂也道:“请母后放心,公主以后就由小婿照顾。”
两人拜祭过皇后,谢寂拉着连城,悠悠走在皇陵间。
他轻声道:“我未见过母后,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连城怀念道:“母后很美,不类凡人。”
皇帝曾告诉她,他初见皇后时,瞬间想到那句话:藐姑射之山有神人焉,肌肤若冰雪。
“母后大概真是神仙吧,她与父皇两情相悦,但她......后来变得郁郁寡欢......”
谢寂看得出她不愿多说,便捏捏她手心,“走吧,我们回去。”
两人出来时,却看到淮阳长公主也从皇陵出来。
“姑母,你怎么也来了?”
淮阳公主面带追思之意,她涩声道:“我来看先皇。”
连城一诧,随即了然:“姑母当如此。”
她从皇帝嘴里得知,当年先皇病重,想看淮阳长公主一眼,但淮阳却不愿见他,直到先皇驾崩,她都未露面。
她是在用这种方式惩罚先帝,惩罚他当年的不成全。
后来事实证明,是她错了,当年被猪油蒙了心,才置骨肉亲情于不顾。
连城说得对,眼下桑俞未晚,她还可以来祭先皇,还可以去见故人。
丰相府上,淮阳的侍卫去叩门。
老仆打开门,只见一个中年宫装丽人站在面前。
那女子轻启朱唇:“丰相可在家?”
老仆睁着有些混浊的眼睛,“在呢,你是——”
女子一笑:“告诉丰相,有故人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