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匆匆报与丰泽。
听完老仆的描述,丰泽心中隐约有了猜想,该不是她吧?
他迎出去看,果然是淮阳长公主,一时怔住。
“怎么,丰相不请我进去?”
丰泽醒过神来,忙将人到厅中,又让仆人拿最好的茶过来,这还是谢寂送他的。
淮阳环视一圈,相府宅子虽大,但里面陈设清简,来来往往仅有几个老仆。
“为何你府上不见有侍女?”
在京中,哪个达官贵人家没几个年轻美貌侍女?这也是身份的象征,何况丰泽贵为丞相。
丰泽有几分局促:“......公主,微臣有老仆侍奉起居,无需侍女。”
他位高权重,无妻无子,且脾性极好,难免有侍女私下打起主意。
还有属下借侍奉他起居的理由,送美人给他,他对这些避之不及,从去年起,便不再用侍女。
淮阳猜出几分缘由来,这人真是克己守礼。
她道:“丞相今后有何打算?”
听她这么问,丰泽一怔,“待陛下不再需要微臣时,微臣便回老家颐养天年。”
淮阳公主轻声道:“你就一点都不羡慕连城与谢驸马?像他们那样相守相伴多好?”
丰泽叹道:“自然羡慕,他们是两情相悦,佳偶天成。”
看着他清瘦的身形,淮阳心中微酸:“你可曾后悔过?若早些娶妻生子,岂不美满如意?”
丰泽思考一会儿,认真道:“不悔,娶妻生子未必就如意。”
淮阳闻言有些茫然。
丰泽对她解释道:“谢少卿之前不是现在这样。”
遥想当年,谢寂中探花,还是他给摘的牡丹。
彼时少年谦逊温和,表情却淡淡的,未见有喜气,比三十多岁的状元还沉稳,像是看透了世间。
但如今的谢寂,浑身洋溢着喜悦,他看连城公主的眼神,柔情无限。
“若无连城公主,谢少卿还是那副模样,幸好他遇到了她,世间之幸,莫过于此。”
淮阳眼中渐湿。
她与丰泽也在最好的年纪相遇,却生生错过。
如今她眼角已有细纹,丰泽头上也有了白发,但这又如何?
站起身,“你......愿不愿意今时今日,与本宫重新相遇?就连城他们那般。”
丰泽怔然看着她,像是隔着岁月长河,眼前人一如当年。
他动了动嘴,声音在发颤:“......微臣,微臣愿意。”
这是他的生平所愿啊。
***
得知宁和没有性命之忧,前日还醒过来一次,皇帝沉重的心情缓解许多。
谢寂带着自己养的桅子花,与连城一道进了宫。
连城一身天水碧衣裙,清丽无双。
“父皇你看,这盆花苞可多了,等花开时清香满屋,保管父皇喜欢。”
皇帝笑道:“不错,这花枝繁叶茂,还是驸马会养花。”
谢寂问他:“父皇,最近可有喜事发生?”
皇帝神色中似乎带着一丝丝喜气。
连城惊奇道:“这你都看得出来?”
皇帝指指谢寂,笑呵呵道:“还是你聪明。”
连城眼睛一亮,“父皇,发生什么好事了?”
皇帝也不隐瞒:“是你们的姑母,她要嫁人了,你们猜男方是谁?哈哈,是丰相。”
连城与谢寂互相对望,俱是一喜,“父皇,是真的吗?”
“朕还会哄你不成?昨日你姑母与丰相一道来找朕说的。”
皇帝抚摸花枝,“朕这位丞相,总算是为自己争取了一回。男人嘛,不能太矜持,要主动些才好。”
目光扫过谢寂,带着几分赞许。
连城挽住谢寂的手臂:“丰相好样的!这下姑母有人陪伴了。”,又欢喜道:“不过还是女儿的驸马最好。”
谢寂脸上俱是柔情,拍拍她的手,“嗯。”
皇帝轻咳,“好了,无事你们就退下吧。”
这对小女儿腻歪的,还不如让他们赶紧回去。
连城摇晃着谢寂的手臂,“不要,女儿要陪父皇用饭。”
“朕不用你们陪,等会儿还要去政殿议事,吐蕃要派人来了。”
年初连城将吐蕃王的弟弟押送到京后,吐蕃王承诺,会尽快派人来朝贡,眼下已经在路上了。
谢寂郑重道:“陛下,吐蕃兵力雄厚,且之前与我朝有过冲突,他们未必情愿臣服。”
在他眼里,蛮夷只能用武力征服,若用礼德感化,那大概要几百上千年才行,对他们不能不防。
皇帝却不甚在意,“朕知道,你们回吧。”
连城与谢寂刚到公主府,谢家派人过来。
“公主,大郎君,夫人说樱桃宴将近,特意派小人送请帖给公主。”
连城笑道,“请你转告谢夫人,本宫与谢少卿都会前去。”
管事喏喏着告退。
谢寂嘴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连城微微垂首,“你,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称你母亲为谢夫人?”
虽然谢夫人待她不错,但她只能客客气气的称她一声谢夫人。
谢寂失笑:“你想哪去了?我想跟你说,今日天气好,我们晚上在院中看星辰如何?”
连城松口气, 欢快拍手:“好啊,就这么办。”
到了晚上,夜暮低垂,星空如宝石般闪烁生辉,
两人兴致勃勃的仰望天空, 不一会儿,连城脖子有些酸。
她捏捏后颈:“少卿,你真不是一般人,别人赏月,你赏星辰。”
谢寂道:“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星辰多美,像公主的眼睛。”
连城嘴角翘起,“你的眼睛也好看,你浑身上下都好看。”
谢寂手指在背后快乐的蜷起,强自压下笑意:“说起来,婚后我还没弹过琴,我们回屋吧,我弹琴给你听。”
连城自然同意。
上次外出布粥时,谢寂弹过琴给她听,但她那时只顾看他的脸,没留意琴艺。
霜降取来绿绮琴,谢寂伸手轻抚,他许久未用此琴了,便请连城先弹奏一曲。
连城端坐于琴前,她身姿挺拔如青竹,广袖如云,手挥琴弦的样子极美,琴声亦有古意。
谢寂心中发颤,这么好的连城怎么就归了他?
一曲结束,连城停弦罢手,正正经经道:“请少卿赐教。”
她是真心实意,但少卿有歪心思。
谢寂绕到她背后抱住她,去亲她的侧脸,修长的手指解去她的衣带。
两人很快滚作一团,谢寂将她抱坐在腰上,让她面朝琴。
察觉到他的意图,连城想逃开,却被他摁住行事。
......
“连城,不用忍......可以出声......”
以往也是,连城大胆却也矜持,过程很少发出声音,往往将嘴唇将破。
他实在喜欢听她的声音,更心疼。
若是用外一种声音盖住,连城大概就不会害羞吧?
谢寂手挥七弦,以急促的琤琤琴声相和,遮住怀中人低低的呻吟声。
连城软成春水,她迷迷糊糊的想,原来这就是少卿的琴艺。
只听谢寂低低道:“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他在胡说八道!
琴才不是这么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