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聊完后,张天佐将高成杰送到楼下,看着他骑上那辆老式二八自行车才后,脸立马冷成冰块。他早有预感,天佑不知死活去惹这姓高的要出大麻烦,得知事情后,把周小丁大骂一通,跟张天佑也苦口婆心好说歹说。他这当哥哥的拿这个弟弟也是一点办法没有,张天佑从小体弱多病,父母把他捧在手心里,自己当哥哥平常也是能让就让,早把这弟弟宠得无法无天。
心事重重得走回办公室后,张天佐立马给张怀民打了个电话,将高成杰来后的种种一五一十给张怀民描述了一遍后,又沉声问道,“爸,这家伙刚过来,我们都不清楚他底细,水产公司怎么能让他来插手呢?”
张怀民听张天佐这么讲,愣了几秒后就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立马说道,“我疯求了我,我让他去管这档子事,你不慌,做好你自己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听到张怀民这么说,一下子心安了不少,爸爸不仅是乡里的一把手,也是家里的顶梁柱,往常大大小小的窟窿,必会解决,他相信这次也不例外,这高成杰蹦跶不了几天了。
“好,我清楚了,爸。”张天佐回道,“只是,他怎么会突然跟我说他分管水产商贸呢?这其中的曲折,您还是要去问下,不要让他会错意才好。”
听到张天佐这么说,张怀民不由的垮下了脸,叮嘱道,“好,你最近多注意些,帮爸爸把水产公司管好,一定要多加留心万不可让别人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张天佐听到张怀民的话,心中一惊,想也没想就说道,“爸,您之前说跟段……”
张天佐话说一半,就被张怀民打断道,“好了,有事到家商量,一旦有其他变故,立马找我。”
张天佐知道张怀民重要的事情多半都是回家说,回了个好字后,就没再说了。
张怀民一开始得知高成杰竟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敢上门搞事后,气的火冒三丈,跟儿子结束通话后,倒是清醒了不少。县里的曲书记马上要退休了,如今乡政府这帮子人都想看他张怀民出丑呢,这时间点,高成杰这个愣头青突然杀过来。张怀民之前不清楚他的意图,总觉得不踏实。
近来,张怀民总去县里,一来是想傍上段福瑞这个新靠山,二来也是想知道高成杰的底细。几番询得,这高成杰除了是淮陵县委书记的秘书,别无其他独特之处,淮陵是淮陵,沧澜是沧澜,隔县如隔山,他陈江海本领通天也不至于为了个秘书跨县作妖,张怀民自然就不考虑这茬。
得知高成杰并没有什么过硬的靠山后,张怀民才无所顾忌,敢在工作安排上给他穿小鞋,给他个没有任何根基的工商去搞。张怀民除了想整高成杰的不识时务外,也是在杀鸡儆猴,做给那些不安分的人看,倘若夹带私货,就是高成杰这个下场。
可没想到,这个无权无势无关系的高成杰,竟敢如此张狂的去水产商贸质疑服务费。服务费是如何来的,最后由谁拿了,他张怀民再清楚不过了。而且,这高成杰摸到这个事情,是他自己瞎猫碰中,还是有人点拨刻意推动,张怀民就不清楚了。
张怀民闭着眼睛半躺在椅子上,苦思良久不得而获,他起身用桌上红色座机打了个电话,低声道,“军子,你现在有时间吗?来我这里一趟,我这边遇到点事情要请教下你。”
张怀民器重周军,自然说话也不像对别人那么跋扈,这份客气放眼整个北滘乡都是独一份。
周军一进来就看见张怀民双眼微闭半躺在老板椅上,紧皱着眉头,手指还不断敲着木制的扶手。周军知道,张怀民是碰到麻烦了。
周军放慢脚步走到张怀民跟前,轻声道,“书记,我过来了。”
张怀民停下手上的动作,慢慢睁开眼睛并坐直了身子,说,“军啊,你来了,快坐。”
等周军落座,张怀民才说道,“军啊,是这样的,就刚刚天佐打电话来说,那姓高的去水产公司找他,问起……”
张怀民把事情简单跟周军讲了一遍后,朝周军问道,“那天的会议,你听到了的,我只说让他管乡里的工商业,根本没提水产商贸这事,他这是要干嘛?”
周军听罢,也眉头紧锁起来,搞不清这高成杰想闹哪般。
冥思苦想一会后,周军突然想到其中原由,忙道,“书记,这家伙是钻了您的空子,您说让他分管工商业,在他看来水产是归于工商业这一类的。”
张怀民那晚同周军、刘一鸣、朱家旺几人设计高成杰时,根本就没想起水产商贸这一茬。毕竟,放眼整个北滘,谁不知道这家公司是张怀民的进脔,自他当书记后就无人染指觊觎,自然没料想这新来的毛头小子会动这个心思。
听到周军这么说,张怀民才想明白,他满脸焦灼的瞅着周军问道,“军子,那这么说要是他成心要跟我过不去拿水产公司开刀,我是半点儿办法都没有吗?”
周军听到张怀民说“我们”时,心里一阵冷笑,这么些年水产商贸的钱张怀民可是一毛也没分给他,哪怕高成杰要搞垮它,跟周军也没一丁点关系。
心里腹诽,面上还是不能表现,周军满脸担忧的道,“书记,如果这会儿要再让他不插手,只怕有点难呀。”
周军刚说完,张怀民就拍案而起怒道,“我就不信这个邪,我明天就把这分工令给调给其他人,我倒要看看他个愣头愣脑的黄毛小子能玩出什么花来。”
周军也不再规劝,他看着眼前的怒火中烧的张怀民,心想,这般强势又出尔反尔的做法,倘若再几年前可能是个办法,而今是什么光景,还敢这么嚣张,怕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沉默一会后,周军又小声说,“书记,你别冲动,这事还是得从长计议,多事之秋不好横生枝节。”
张怀民也许强势自私狭隘贪婪,但并不愚蠢,他当然知道周军所指为何,也承认的确是这样,倘若现在因为这点事闹出大动静,只怕被盯着的就不止这点服务费了。
冷静下来后,张怀民看了看门口,若有所思的道,“军子,这事是不是姓刘的指使他干的,否则他哪能这么快就盯上了水产商贸呢?”
周军心中暗想,还怪别人呢,快回去问问你的好儿子张天佑吧,一天天人五人六的,副乡长也不放眼里,当面硬刚去羞辱人家,换谁还不得找点麻烦丢上门。
只是,从张怀民的语气看来,他应该还不知道他家老二在外的丰功伟绩,周军自然不会蠢到去把这事给他抖出来,便客观的说道,“书记,这倒应该不至于,高成杰是淮陵县来的,他两之前没打过交道,刘应该不至于通过一个毫无交情的人做这事。”
“也对,那孙呢?”张怀民又问道。
周军听后,沉思了几秒,才说这个不知道。张怀民说的孙是组织科长孙柏儒,他30出头就当上了组织科科长,就是靠北滘前任乡长刘冬阳大力举荐,这二人关系非同一般。
“书记,现在重要的倒不是他高成杰为什么来了这里,而是他究竟要做什么,这样我们才能做相应准备。”周军认真道。
张怀民思考一会儿后,觉得周军所言甚是,便点点头道,“你说的对,我尽快跟他见个面聊下,摸下他的想法,要是他不准备在北滘混下去了,我也可以助他一臂之力。”说完便一声冷哼。
周军看着眼前这位头发发白的老书记,心想,他真是老了,老糊涂了,说这些没用的废话,吓唬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