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漾盯着毫无动静的信息页面看了好一会儿,迟迟没有回信。
她轻轻地摇头,喃喃着:“不要来m国……”
沈轻看她如此忧愁,“难道你就没想过晚些恢复记忆吗?等祁女士把孩子生下来。”
舒漾低眸,“沈医生,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我的决定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我想恢复记忆只是不希望,祁砚再为了我的事情焦虑下去,他很爱我,也很尊重我,所以今天我才能坐在这里。”
那天舒漾在家里翻药剂,她看见了祁砚藏在书房抽屉里的药,治疗躁郁症的。
拿起那个装药物的瓶子,里面已经少了大半。
可是,祁砚从来没有和她说过。
“我先恢复记忆,如果能和祁砚重归于好,这件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可是我若是不按原本的想法,而是像你说的,选择放弃计划主动替祁秋华瞒着祁砚,等孩子生下来,那么我成什么了?帮凶吗?”
“到那个时候,祁砚为了我的记忆焦虑,又为了孩子的事情痛苦的情况下,我再恢复记忆折磨他吗?”
“等他发现我还跟着他母亲,一起背叛他,他会恨死我的,会疯掉的。”
沈轻紧紧皱眉,“这些事情我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就算你现在把祁女士的事情告诉他,也只会在他的焦虑上,增加痛苦罢了。”
对于一个已经陷入焦虑的人来说,的确不应该再制造更多的事情隐患,而是先解决他焦虑的源头。
那就是恢复记忆。
两个人的感情是什么结果,好歹祁砚还能知道方向,但是孩子不一样。
若是祁秋华真的铁了心要留孩子,祁砚作为儿子,最后必然是狠不下心,只会折磨自己,消耗自己。
那舒漾又该怎么办?袖手旁观吗?
更何况,舒漾曾经在祁砚身上受的委屈,又该如何?
她怎么狠得下心责怪祁砚,祁砚又怎么舍得她委屈自己?
事情怎么做都是个死局。
就当这世界上没有那个孩子的存在,在他们两人的感情中,祁砚只需要目光看着她就好了。
祁砚若是因为那个孩子做出格的事,这才是最不值的。
如今他花了这么多年站稳的地位,绝不能毁于一旦。
舒漾眸中情绪深沉,“如果对他来说都是折磨,我希望只有我带给他的。”
沈轻看了眼时间,“万一祁砚现在已经在来m国的飞机上,怎么办?”
只见舒漾温柔的弯着唇,却没有回答,而是说。
“沈医生,开始吧。”
京城
车子已然驶入机场外的停车场,助理往后看了一眼。
“九爷,登机时间快……”
话未说完,助理扭头看着车后座低着头的男人,拿着机票的手握的发白,肉眼可见的颤抖着。
他赶紧把车里备用得药递了过去,“九爷,药在这里。”
男人抬眸时眼睑猩红,慌乱的倒出几粒药,往嘴里倒。
助理眉心紧蹙的说道:“九爷,要不我们还是改天再去m国见夫人,先去找医生再检查一下。”
这样的状态要是去m国后,出什么事就晚了。
转眼放个药的功夫,助理听见车门‘嘭’的一声被从外关上。
祁砚下车跑了出去——
助理赶紧追上去,机场的大厅已经开始播报:
“先生们女士们,请注意,最后一次呼叫祁砚先生登机,您预订的xx次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请立即前往17号登机口……”
最后,
谁也不知道祁砚有没有登机。
四年前。
英歌兰红枫公馆。
奢华复古的装潢,传统英式建筑的风格,每一处都象征着身份和地位。
高档的深棕色的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位年轻俊美的男人,透明无框的银色眼镜,和黑白层次感极强的正装,处处都透露着高层精英的凌冽气场,看起来十分的难以接近。
“人什么时候过来?”
男人放下手中的报纸,眉心微微蹙起,是失去耐心的表现。
助理看了眼时间,“约好的是九点钟,九爷我现在再去联系一下对方。”
待在祁砚身边五年,助理很清楚这个男人的时间观念,是非常强的。
而显然现在已经超出了时间范围,甚至让祁砚多等了一刻钟。
祁砚抬了抬手,“不用再去联系了,我倒要看看他打算什么时候把女儿送过来。”
助理有些担心的说道:“九爷,会不会是他反悔了,可能不想放人了。”
毕竟上次的生日宴会上,舒漾似乎是受惊吓了,而当时和她在一起的人,只有祁砚。
祁砚薄唇轻勾,没说话。
他又没对那小朋友做什么,甚至还帮她处理那件尴尬的礼物。
不仅收到了一张好人卡,留下不错的印象,倒是不至于把人吓跑。
当然,如果是江东旭想要反悔,那更不可能。
祁砚不会允许被人这样当猴耍。
只不过,既然选择了迟到,就该接受相应的后果才对啊。
助理站在沙发主位的旁边,静静的等着。
祁砚摸起茶几上的烟盒,刚抽出一根烟,还没放到唇边,大堂外面就已经传来了动静。
男人把烟放回了烟盒,丢到一旁。
他的小礼物来了。
门被管家打开,江东旭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位怯生生又好奇的女孩,手里抱着一个草莓外形的大枕头。
“久等了祁先生,实在不好意思啊,漾漾有些恋家舍不得她妈妈,就耽误了一会儿时间。”
舒漾站在父亲的身后,目光不由得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却没想到男人的视线从进门起,就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不知是不是因为第一次见面过后,梦到了祁砚,导致现在看着他的眸子,都觉得有些带怕。
男人说话时,声音浑厚动人。
“理解。”
“既然人已经送到了,伯父就先请回吧。”
刚在管家的示意下准备落座的江东旭,听见这句话,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他知道祁砚这个人没什么人情味,倒是没想到,他把女人带过来,以后交到他身边,这么大个事情,祁砚连聊两句的时间都不给。
只是祁砚都已经这样开口了,江东旭也不好多做停留。
看着自己女儿说了句,“漾漾,那爸爸就走了,你在国外读书也不用担心,有什么事情和祁先生说就行了。”
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舒漾,攥紧手,不知所措的左顾右盼。
她一向是和家人在一起生活久了,现在父母要拓展国内市场,把她留在国外读大学,还是在父亲的同事家,难免有些不习惯。
看着自己的父亲离开,舒漾更是陷入了尴尬。
她要主动打招呼吗?说什么好呢?
祁砚盯着站在面前纠结的女生,草莓枕头在她的怀里都快被压扁。
“打算站到什么时候?”
舒漾抬起脸看着他,男人睨了一眼沙发旁边的空位。
“坐吧。”
听到话后,舒漾才就着位置坐下,中间却和男人隔了好大一段距离。
祁砚看着这大片的空位,也没说什么。
舒漾思来想去,怕被误会没礼貌,还是打了个招呼。
“祁叔叔好。”
说完,舒漾就有些后悔了。
面对着这么一张脸,好像真的不应该叫叔叔。
但是非要她喊哥哥吧,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毕竟是父亲的同事,身份还不太一般,显得她占人便宜似的。
果不其然,男人深邃的眼睛看向她。
“嗯?喊我什么?”
舒漾抿着唇,挤出两个字。
“哥哥。”
她的声音很小,听到男人的耳朵里软软的。
祁砚见她似乎喊得听勉强的,无奈的扯了扯唇角。
“以后和他们一样,叫九爷吧。”
舒漾马上就改口了,“好的九爷。”
很显然这个称呼,她叫的顺口多了。
祁砚侧过头看着她,“不愿意和我相处吗?”
“没有。”舒漾赶紧摇了摇头,“上次的事情我还打算谢谢你呢。”
如果不是祁砚在,她一个人收到那种礼物,指不定要担惊受怕到什么时候。
“拿什么谢?”
听到这句话,舒漾怔住。
男人的神情格外的认真。
她就客气一下,这人怎么还当真了……
“呃……”舒漾老实交代,“我,我还没想好。”
“九爷要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和我说,虽然我大概率帮不上你什么。”
祁砚家里什么都不缺,她不给祁砚添麻烦就不错了。
“怎么会帮不上,我也有很多事情是自己做不了的。”
舒漾点点头,“那你记得和我说。”
“说了就会帮吗?”
舒漾:“……”
这男人的脑回路她怎么搞不懂啊?
正常人在这个时候客气客气也就过去了,祁砚却像是真有很多事情会找到她帮忙一样,必须要在现在确认清楚。
见她愣住,祁砚说道,“是我问的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没,没问题,只要是我帮得上的,我一定帮您。”
说完,舒漾才放下心。
看来这位爷是个非常较真严肃的主,她以后是别想画什么大饼了。
祁砚从沙发上起身,“跟我来。”
舒漾老老实实的抱着大枕头跟在男人身后,上了二楼,客厅主要以暖白色为主,太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透进来。
走到一扇门停下,男人推开门,堪比客厅一般大的房间映入眼帘,巨大的圆形床,环境温馨精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之后就住这间房间,可以吗?”
舒漾连连点头,这还不可以,那太没道理了。
祁砚给她介绍了一下房间里面的电源,和一些设备的使用功能和账号密码等等。
听到她的耳朵里,脑袋都是嗡嗡的。
但是也看的出来祁砚是比较忙的,她只好答应,要是有什么问题,再问管家阿姨好了。
祁砚看着她怀里死死抱着的大草莓,“可以给我吗?”
在来之前,祁砚就让人已经通知过她,不用带任何的东西,一切都会被安排的很妥当,但是没有这个草莓大枕头,舒漾怕自己认床,睡不着觉。
舒漾没给,有些警惕的看着他。
不知道祁砚要对她的大草莓做什么。
男人耐心的解释道:“漾漾,这个东西我需要让管家拿去检查。”
“今天它可能没办法陪你一起睡觉了。”
舒漾抱着枕头,难道还怕她带什么危险的东西?装窃听器?
想了想,还是把大草莓交到了祁砚手上。
祁砚拿过她的枕头,“我的书房在客厅另一边,房间就在斜对面,有什么事情可以敲门,记住,一定要敲门。”
因为他睡觉向来是没有什么穿衣服的习惯。
或者万一人在浴室做什么,带坏小孩子,多不好。
舒漾认真的记好。
敲门敲门敲门。
祁砚低眸扫了眼腕表,“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这周好好适应一下,等下周入学后,就要乖乖学习了知道吗?”
一提到学习,舒漾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据说佛罗荷大学是出了名的宽进严出,她要是到时候延迟毕业,简直是要丢死人。
没听见舒漾答应,男人发出一个疑问的音节。
“嗯?”
舒漾赶忙认同道:“明,明白,一定好好学!”
在父亲的强烈要求下,她读的也是国际新闻系,可是她语言天赋并不是很好,舒漾压力一下就上来了。
等到祁砚走后,舒漾松了一口气。
她往沙发上一躺,感觉自己的精力瞬间都消失了。
打开手机就有几条许心寐发来的消息。
[漾漾,怎么样了?新环境还满意吗?]
[那祁砚真的长得和新闻上一样帅吗?]
[舔屏舔屏jpg]
舒漾打字回复道:[这位祁九爷跟妖精似的。]
许心寐:[???]
舒漾一句话说不清,打了个电话过去。
“祁砚吧,就是人特别好,特别温柔,特别帅,对我也挺好的,但是我明明是和他正常交流,过后就感觉自己被掏空了……”
“你说这不是妖精是什么?”
这男人的气场有毒,就算是表现的再好相处,只要对上男人那双冷冽的眼眸,她都还是心生怯意。
许心寐哈哈大笑,“突然好想知道,祁砚发现你说他是男妖精会是什么反应。”
舒漾跟着笑,躺在沙发上指尖在半空中,分别点了三下。
“祁、妖、精。”
这时,半敞开的房门被敲了敲。
舒漾扭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