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城,半岛咖啡厅。
白露坐在柔软的毛绒沙发里。
桌前是一个精致细腻镶着华丽金边的白瓷咖啡杯。
袅袅的白雾从咖啡杯中缭绕而起。
刚磨好的咖啡还散发着咖啡豆清新的香味。
暖色的灯光静谧流淌。
低调奢华的咖啡厅空无一人。
几个黑衣人戴着墨镜,面色严肃的站在远处背对着她。
在她的对面坐着一个打扮时髦的妇人。
米白色的针织毛衫,胸前别着一枚精致的胸针,两侧珍珠耳环更衬得她整个人高贵优雅了许多。
远远的就能从她身上味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水味。
她大约五六十岁的年纪,却是风韵犹存。
眉眼间那抹柔媚温婉让人能够想象她年轻时的样子有多么美好。
妇人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小口。
才有些生疏的开口。
“小露,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
白露淡淡回道。
视线移向窗外。
窗外是烟波浩渺的大湖。
远处错落有致的坐落了几间古色古香的建筑。
白墙黑瓦,飞檐挑角,倒映在一碧如水的湖面上。
清风吹来,波光粼粼的湖水宛如吹皱的宝石。
既有江南水乡的婉约,又有一种东吴万里浩渺烟波的大气。
优雅的妇人细细的打量着女孩白净细腻的侧脸。
微微出神了下,这才从自己包中取出一份文件,将其轻轻推到女孩儿跟前。
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
“小露,这是苏城大学的入学证明,我已经帮你办好了学籍,过几天你就可以到他们的金融系插班。”
说着她顿了顿,关心道。
“毕竟你只上了豫省的大专,以你的学历,就算在你现在的公司,想要进一步晋升都很困难。况且我还听说你们公司的企业氛围一直有问题,经常加班熬夜,薪水还低,就连高层的风评也不太好。”
“这样的公司,你留在那里也不是办法,不如好好上学,等从苏城大学毕业,如果你愿意,我还可以送你出国深造。”
白露收回视线,随意翻了翻对方送过来的入学证。
目光缓缓对上妇人关切的眼神。
轻轻一笑,“谢谢你……奶奶。”
听到女孩吐出的后两个字,妇人的身体微微一顿。
脸上旋即露出了抹不自然,连忙低头喝口咖啡。
神色略微有些尴尬的道,“小露,我们相认还不久,彼此不熟悉,你还是叫我温夫人吧。”
“温夫人,”白露咀嚼了下这三个字,随即轻松一笑,爽利的答应道,“好的,温夫人。”
说着,她将身子靠在背后,双手环胸,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对面那位精致优雅的妇人。
态度冷了下来。
以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道。
“今天温夫人来找我,不是单单给我送入学证明这么简单吧。”
女孩平淡的眼神变得慵懒深邃,宝石般漆黑的眼瞳透着一股上位者的冷漠。
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仿佛一位无情的仙人淡淡俯瞰芸芸众生。
妇人诧异于女孩儿前后变化这么大。
她感觉对方那黑耀石般深黑的眼底透着冷光。
仿佛能看透人心,让人不由自主的自惭形秽。
这样的女孩儿让她感到无比陌生。
就好像眼前忽然变了个人似的。
这种感觉让她的心不由有些慌。
不过想到对方态度变化的原因,妇人的眸光不自觉得黯了黯。
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
“采薇的情况很不好,医生说血库的血已经不足,如果没有合适的血型配对,她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所以,你这么好心让我进苏城大学,就是为了交换给你女儿献血。”
白露凉凉开口,语气透着淡淡的讥讽。
妇人精致的花容一白,她没想到女孩儿会这么直白。
捏着杯子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下。
这才勉力扯出一抹微笑。
“小露,这些事,不是我们之前就商量好的吗?”
白露轻轻颔首,抬眼看了她一眼。
“不错,我当初是答应你了,可你也没有信守承诺不是吗?再说,温采薇难道只是你自己的女儿吗?他爹怎么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这像是求人献血该有的态度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欠你们温家的呢?”
听到女孩儿提起温家,白宛如脸上血色尽失,一双美眸微微放大,浑身都在轻颤。
良久,才平复了心情,语气艰涩道。
“小露,我知道,你心里恨我……”
“打住!”白露制止了她的话,抬眼看了她一眼,十分认真的道,“你不必在自己揽责任,该恨你的是我爸,跟我无关。”
“毕竟,当然你遗弃的是我爸不是我。而我不过是同样被我爸我妈所遗弃的孤儿。所以,我要怪,要恨,也是怪自己的亲生父母,轮不到你。”
“说来说去你还是怪我……”
妇人说着,眼中迅速笼上了一层水雾。
她似乎回忆起了一些往事,情绪有些激动。
“我当年太年轻,还没有你大,突然怀了孕,我真的好害怕。当年的风气有多严你根本不知道,好不容易开放高考,若是被人发现,这辈子都毁了。当时你外曾祖母甚至都不敢让我去医院打胎。”
“她只好带着我去了乡下,等我把你爸生下来,我都没有看一眼,她就马上把他放到了孤儿院门口。”
“之后我还偷偷看过他,被你外曾祖母骂,说自己的孩子越看越喜欢,如果下定决心不要他,就狠下心不能多看他一眼。”
“可是,我还是没忍住,你不知道,你父亲真的好可爱,他是那座孤儿院里最漂亮最白的孩子,就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我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孩子。”
白宛如双眼迷蒙,嘴角不由带起抹温柔的弧度。
“他还很懂事,一直躺在摇篮里不吵不闹,哪怕周围的小朋友都在哭,他也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张望着这个世界。”
她陷入回忆之中,脸色不自觉的放柔,露出母性的光辉。
“后来我考上了省外的大学,我想着等我毕业参加了工作,就一定把他从孤儿院里领出来。可是寒假等我回家的时候,才知道那个孤儿院拆迁了,那些孩子都被分配到了不同的地方。”
白露一只沉默的听着,没有打断她。
“当时我很焦急,发了疯一般找他,甚至跪下来求你外曾祖母,发动亲朋好友,在老家托关系陪人情,依旧没有那个孩子的下落。”
“之后我才知道,那个年代乡下有些地方贩卖婴儿泛滥,甚至一些小孤儿院管理混乱,有些护工监守自盗,与拐子……”
她的语气顿了顿,声音哽咽了下。
才重新开口道。
“总之,那个孩子找不到了。”
说着抬起头,抹了下发红的眼角,眨了眨湿润的眼睛。
“也许正如你外曾祖母说的吧,那孩子不仅来的不是时候,还注定不属于我们家。”
她将眼中的泪水擦干,轻轻呼出一口气。
继续道。
“后来,我大学毕业,进入了温氏集团,成为了温家老爷子的秘书,认识了温守行,之后进入了温家。”
她看着女孩儿精致的眉眼。
眼神温柔道。
“这些年我一直没有停止过找你父亲,可是那个年代没有网络,资料遗失很多,再加上许多记录真假难辨,那个孤儿院的孩子有的辗转到了其他孤儿院,有的被人领养,有的被当时的护工偷走偷偷给卖了,至今下落不明……”
“你父亲,就在那一次拆迁中彻底不见了,一直到现在……”
她看向女孩儿,眼中流露出一丝慈爱。
“我找到了你。”
白露闻言嘴角翘了翘。
语气悠然道,“儿子丢了四十多年都找不到,反而因为女儿的病情需要特殊血液,把隔代的孙女翻出来了。”
说不出的讽刺啊。
“不,”白宛如急切道,“那是因为你的血型跟采薇太匹配,这一切太巧合了,我才偷偷做了dNA,发现了我们的血缘关系。”
“当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十八岁了,所以我才接你来苏城上大学。”
“不是为了你女儿?”她反问。
白宛如精致的容颜上浮现出一抹受伤的情绪。
她苍白的嘴唇微微抿了抿,才缓缓开口。
“小露,采薇她终究是你的小姑姑。”
白露颔首,“这我不否认,我们的确有血脉上的联系。”
还不待妇人脸上露出欣慰之色,她继续开口。
“不过。哪怕是一个陌生人,只要付出诚意,我也不会无动于衷的。”
说着,她站起身来,看着她。
“接下来就看你们的诚意了。”
“还是那句话,找到我那个不负责任的老爸,前尘旧怨一笔勾销,我会乖乖的救温采薇,不然……”
她将那叠文件推回白宛如面前。
“就算是天堂大学,我也不去。”
说着就要离开,白宛如急忙站起身来,拉住她的胳膊。
语气飞速道。
“你爸爸失踪了这么久,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找到的,可是,采薇的病情耽误不了啊。”
看着女孩儿执意要离开,她有些急了。
一时间泪如泉涌。
“小露,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从小遗弃了你父亲,才让他变得这么不负责任,你可以怪我,恨我,但你不要牵连采薇,她是无辜的。”
白露看着妇人泪眼婆娑,期盼的望着自己。
她瞟了眼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淡淡开口。
“请你记住你的身份,温夫人。”
这个时候,远处的黑衣人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将目光看了过来。
夫人拉着女孩胳膊的手微微一僵。
保养良好的手臂不自觉地松了开来。
女孩儿墨玉般的眸子淡淡地看着她。
提醒道。
“还有,我爸起码把我养到一岁多,才将我送到孤儿院,而你怀胎十月加起来,陪他的日子都不到一年吧。”
她轻声一笑。
“所以说,他那么不责任,真的不怪你没养他。”
说着,她转身便走,走到一半,停了停。
“还有,下次再谈温采薇的事,让温家人自己亲自给我说。温家那么多男人,只能依靠你一个女人吗?”
说完,便径直离开。
白宛如脚下跟长根似的,呆在那里微微出神。
这时,几个黑衣人走近。
她不着痕迹地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重新恢复端庄优雅的仪态。
看着那道利索离开的背影,几人一时间有些迟疑。
“夫人,我们要不要追?”
白宛如望着已散消失的背影,叹了口气,“先让她冷静几天吧。”
走出咖啡厅,白露的头顶突小蛤蟆收回自己的神识,忽然开口道。
“老大,你那个奶奶可能要用强。”
白露脸上没有丝毫意外之色,淡淡开口道。
“她女儿都快死了,我不愿意,她不用强制手段能怎么办?”
“况且温家能够忍到现在还没有对我下手,已经是她大力周旋的功劳了。”
“那你还让温家人过来,”它眨巴着小眼睛,忽然嘿嘿一笑,“你是不是想引蛇出洞?等他们出手的时候,好好教训他们一下。”
“一群无关紧要的人,不值得我大费周章。”
女孩儿不以为意道。
顿了顿,她才若无其事。
“我得看看温家人是否全部无药可救,才得考虑救不救温采薇是不是?”
“啊,”小蛤蟆叫了一声,“你还真要救那个叫温采薇的女人啊。你不让他们找你父母了吗?”
白露闻言,微微叹了口气。
“我也想找啊,可是就在刚才,我利用血脉牵引,因果轮算了一把,居然在地球上找不出关于我的直系血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父母都死了?”小蛤蟆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女孩儿沉默了数息才道。
“死了连骨灰都消失了吗?”
这个时候,两个穿制服的警员来到她面前。
“是白小姐吗?关于刘大海的事,需要你跟我们走一趟。”
女孩儿长长的眼睫毛眨了眨。
刘大海,不就是他们主任的名字吗?
等白露跟着两人到了警局。
突然冒出来一个水桶腰,身材丝毫不比刘主任差多少的胖大婶。
冲上来就要抓她的脸。
却被两三个警察眼疾手快的给拦住了。
这个时候,白露才发现,姚咪咪正满脸憔悴的坐在地上,神情木然。
头发披散着,衣衫凌乱,半拉脸一片红肿,还有几道明显的指甲印子。
红色的高跟鞋都掉落了一只。
明显刚刚经历了一番蹂躏。
“你们这些狐狸精,就会勾引我老公,害老公住院。”
胖大婶奋力挣扎,却被几个警员死死拉住。
已经被她得手过一次,警员们都学乖了,又怎么容忍她接二连三在警局大闹?
可是女人体型太肥硕,颤巍巍的肥肉抖动着,差点将一个精瘦的警员甩的飞起。
最后还是有个老警员看不过去。
直接一个过肩摔,以制服歹徒的方式将她擒拿在地。
那白花花的肥肉躺在地上乱颤着,整个场面活像是杀猪现场,画面极其惨烈。
混乱中女人气急之下,肥胖的手臂一甩,直接将手中的包砸向女孩儿。
没想到里面的香粉口红刷拉拉洒了她自己一脸。
那件包却被女孩儿轻松接住,来回翻看了下。
眼睛斜斜地瞧了她一眼,“哟,还是大牌子,谢了啊。”
说着就把包垫到屁股底下坐了上去。
胖大婶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躺在地上。
白的黄的粉饼洒了一脸,活脱脱一个胖脸罗刹。
她有些不明白。
她明明砸的是对方,为什么迎面吹来一股风,糊了自己一脸?
而且自己的梳妆盒明明放的好好的,为什么全部都掉落出来了啊。
女人实在想不通,一时间又气又急又觉得万分委屈。
身体一松,直接在地上开始撒泼耍赖起来。
“我滴天呐,还有没有天理了,这年头,小三都这么嚣张了。”
被她那杀猪般的嗓门震得脑袋嗡嗡响。
连耳屎都快震出来了。
白露掏了掏耳朵,有些无奈道。
“我说大婶,你有点自知之明行吗?就你家那刘大海,连过称都嫌他油,还有人去勾引他?图他什么?图他地中海,图他高血压,图他尿失禁?放心吧,你跟她是绝配,谁都拆不开。”
女孩儿嘴太损,听得女人都是一愣,紧接着又嚎啕大哭起来。
“刘大海呐,你个没良心的,招了个什么样的小狐狸精呐。”
白露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房间里的的警员见女人没有胡闹,才渐渐放松了对她的钳制。
有人理了理制服,这才来到桌子后,对女孩道。
“白小姐,你这样的,刘大海的家属报警,我们请你来做一下笔录。”
“都报警了啊,”白露看了眼女人,笑道,“刘大海怎么样了?不会死了吧。”
“额,这倒没有,”那名警员一愣,随即道,“根据医院检查,刘大海先生是高血压高血脂头晕膀胱炎心肌梗塞等多重并发症一起爆发,进而引发了身体机能瘫痪,口斜,头晕,视觉障碍等征兆……”
“就是中风了呗,”白露直截了当道,随即看了他一眼,“这不可怪我。”
那名警员哭笑不得道,“这当然怪不了白小姐,刘大海先生长年三高超标,又有轻微的心肌梗塞,家族也有膀胱癌的病史,他身上的这些病一点都不意外,唯一奇怪的就是这些病一起爆发了,直接引发中风……”
“那他是不是都要永远躺在床上了?”白露兴致勃勃的道。
看到女孩儿双眼发亮的样子,那个小警员擦了把汗道,“这倒不清楚,这得看医院的检查。我们请白小姐来,就是想了解一下情况。”
说着他多看了白露一眼,“毕竟当时刘大海发病时,只有白小姐你一人在现场,我们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白露看懂了他的眼神,举起双手道,“我们可没有身体接触哦。”
警员笑了笑,“刘大海身上的确没有你的毛发汗液……”
正在干嚎的女人一愣,呆呆的看了女孩儿一眼,猛的瞪向姚咪咪。
那名警员继续道。
“我们只是想知道,刘大海先生为什么找你去办公室?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白露闻言,从包中取出一张请柬道。
“也没有什么,他邀请我去参加公司高层的聚会,也许是因为太过激动,所以病发了吧。”
看着那张华丽奢华的黑色请柬。
那个小警员惊讶道,“霍家在皇庭酒店的请柬。”
白露挑了挑眉,看来她这个公司的大boss还挺有门面,连警察都知道。
而场中反应最大的就是刘大海的老婆。
她几乎是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饿虎扑食般扑到桌子跟前,就想要抓那张请柬。
却被旁边的警察拦住了。
“这张请帖,怎么会在你那里?”女人发了疯般的嚎叫,甚至比刚才打小三还激动十倍。
白露拿起那张黑色请柬晃了晃,明知故问道,“这张请柬当然是刘主任给我的,难道你没有吗?”
胖女人呆住了,啊的发出一声尖叫。
捶胸顿足道,“刘大海。你没良心,老娘跟着你这么久,为你生儿育女,却还不如外面的小狐狸精,你怎么这么对我。”
这时,披头散发的姚咪咪抬了抬眼皮,看着女人失魂落魄的模样,破损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讥讽。
这次胖女人似乎被伤到了心,坐在那里以泪洗面,呜呜咽咽,没有工夫理会其他人。
在这种混乱中,笔录很快坐完。
末了,白露还不忘拿走那张请柬。
“请柬你不能拿走。”胖女人还想阻止。
却被女孩儿不咸不淡的怼了回去。
“这张请柬是刘大海刘主任亲自交到我手上的,是明远集团下属公司的内部请柬,想要拿回,就请刘主任亲自要回去吧。”
说着,将请柬放入包中,就走出了警察局。
等出了警察局,已经五点多钟了。
白露没有回公司,而是直接坐地铁,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
出租屋位于市郊,是废旧的国企职工家属院。
其中住户大多已经搬走,出租给了一些外来务工人员。
大家有一顿没一顿的住着,不知什么时候就等到拆迁了。
等白露走出地铁,天色正在渐渐变暗。
离开灯火辉煌的主干道,便进入了一片静悄悄的黑暗世界。
由于年久失修,家属院中的路灯早就坏了。
一座座老旧的家属楼就像是黑暗中的巨山。
一扇扇窗户黑沉沉的,偶尔有有几家亮着灯。
脚下的水泥路早已风化,坑坑洼洼的如同过山丘,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道路旁边的操场上还有一些掉漆的铁杠,反射出冰冷的光。
不时,还能发现有两三个人影正蹲在角落里抽烟。
看不清他们的面目,黑色中只有烟头的红色火星在忽明忽暗。
这就是白露从老家来到苏城落脚的地方。
像是这个城市被遗忘的角落。
虽然荒凉,但是便宜。
她走进其中一幢家属楼。
老楼里还是一如既往的黑暗,且安静。
而位于三楼的三零一房间,则有一丝灯光从门缝里透了出来。
温暖,柔和。
一股淡淡的饭菜香味从里面传来。
白露还没有拿出钥匙,眼前那扇厚重的屋门倏地打开。
暖黄色的灯光倾泻而出。
一抹高大的身影出现。
一把抱住了女孩儿,嗓音沙哑而激动。
“露露,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男人很高大,足足一米九五的个头,女孩的头只到他胸口。
她被男人紧紧抱着,脸贴在他的胸口,鼻尖的毛衣似乎带着时光的气息。
他的下巴轻轻放在他的头顶,英俊的脸庞在暖黄色的灯光下一片朦胧。
语气柔声道,“露露,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看着那双清澈仿若透明的湖水般干净的眼眸,白露的神色微微有些恍惚。
随即将他轻轻推开,走进了房间之中。
“有什么事进来再说吧。”
淡淡的声音传来。
男人脸上噙起了一抹微笑。
关好门,转身走了进去。
这时,白露才细细打量着他。
这是一个高大阳光的男孩,外形俊朗,气质介于成人与学生之间。
身穿米白色的毛衣置身于暖黄色的灯光下,干净透着的眼睛仿佛盛满了温情,含笑凝望着自己。
腰间系着围裙,为他凭添了分生活的气息。
现世几个月没见,他似乎没有变化。
这时,她目光落在餐桌上,四菜一汤,还是几个月前的老样子。
看着女孩儿的视线,男孩儿笑了笑。
“饿了吧,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清蒸鲈鱼,木耳炒鸡蛋,白灼虾仁,凉拌黄瓜,还有蛋花冬瓜汤。”
他一边帮女孩拉开椅子,一边献宝似的介绍道。
同时,熟练的给她盛了半份米饭。
“你尝尝,看看我的手艺有没有长进。”
在男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女孩儿夹了一口菜,扒了一口饭,熟悉的味道在味蕾中绽放。
看着女孩儿认真吃东西的模样,男孩儿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满足的笑意。
这时,手边的电话响起,白露看了眼来电显示,又看了他一眼。
男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笑了笑。
“是院长打来的,你去接吧。”
白露沉默不语的走进了房间。
关上门。
房间里只剩男人自己。
他望着女孩儿的房间,清澈的眸子蓦地变得深邃。
一道燃烧的光门从他身后凭空出现。
里面走出来一道人影。
恭敬的对他道,“主人,我们发现了一只不属于这片时空的宿命怪物。”
房间中。
白露的后背靠在门上,狠狠地吐出一口气。
不知不觉已经满头冷汗。
喃喃自语,“时光长河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