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陈堪哦了一声,脸上忽然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随后朝徐涣扔过去一个嗔怪的眼神,意思是你早说啊,怎么不早说呢?
不就是想要回到温暖的江南,又不想舍弃手中的权势嘛,多大点事儿啊。
反正我又做不到,你干嘛不早说嘞?
注意到陈堪嗔怪的眼神,徐涣脸色一喜,随后看朝陈堪拱手道:“不瞒侯爷,末将家中还有七十岁老母,末将每天想的都是如何能够回乡尽孝,这才想着今日厚颜和侯爷提一提此事,想看看侯爷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陈堪笑意盈盈的看着徐涣道:“徐将军一颗赤子之心感动天地,既如此,何不辞去这山海关守将之位,回乡奉养老母呢?”
“这......”
徐涣脸色一僵,剧本不太对啊。
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应该开出价码,双方接着心里博弈吗?
陈堪轻笑一声,随后笑道:“京师之中,五军都督府大都督由朱能大将军担任,隆平侯担任前军都督,剩下的左、右、中、后都督皆由历城侯,泰宁侯,新城侯等人担任,不知徐将军回京挤掉他们之中的哪一位呢?”
陈堪此言一出,就见徐涣的表情瞬间变幻莫测。
有羞恼,有愤怒,但更多的还是无力。
因为陈堪说的这些人,他一个都挤不掉。
论战功,论资历,甚至论和陛下的亲近程度,他都比不过这些人,拿什么去挤这些人,拿命去挤吗?
陈堪这话就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京师的位置一向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就算他徐涣能搭上靖海侯这条船,也没办法把他强行塞进坑里。
他想回京师,唯有两条路,要么如陈堪所说,放弃山海关的权利回京做个闲人。
要么在战功上挤掉某个大将军,让朱棣不得不给他腾一个位置出来。
只能说他从一开始就将求助的希望放在陈堪身上这事儿就做错了。
陈堪只是朱棣的女婿,他没那么大的能量让一个手握两万兵权的军中大将回到南京后还能掌握这么大的权力。
片刻后,徐涣止住脸上的表情,朝陈堪拱手道:“侯爷,末将失态了。”
陈堪笑着摇摇头:“无妨,徐将军今日这顿饭,本侯吃得很开心,多谢将军款待了。”
徐晃收敛心神,笑道:“侯爷说得哪里话,侯爷肯赏脸留在山海关,是末将的荣幸。”
“叨扰良久,本侯也该回北京了,就此别过吧。”
陈堪率先起身朝徐涣拱拱手便要离去。
而徐涣在听见陈堪这就要走了,急忙出身挽留:“侯爷怎地走得如此着急吗,可是末将有什么款待不周的地方?”
“徐将军多虑了,本侯只是单纯的挂念北京,这不,进了山海关吃也吃饱了,睡也睡够了,也该回家了。”
陈堪笑着同徐涣说了一句,便转身下了城楼,朝着徐涣给麾下弟兄们安排的房间走去。
而徐涣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也真的不再追出挽留。
陈堪一下楼,便看见了百无聊赖的程风。
“侯爷!”
陈堪抬手打断了程风的问好声,淡淡的吩咐道:“传令下去,回北京。”
程风闻言,顿时大喜,急吼吼的便去召集人手去了。
山海关这个地方,他是一刻都不愿意待了,尤其是看见徐涣那张伪君子脸他就有点反胃。
凭什么一个只会溜须拍马的家伙现在官职比他还高?
陈堪笑着摇了摇头,找了根柱子靠着,只等将士们集合起来便回家。
徐涣为什么不追出来陈堪倒是知道,无非就是觉得他没有利用价值了,便不用再讨好了。
这没什么问题,陈堪也不想和他扯上什么关系。
程风的大嗓门绝对是叫人的最佳利器,只是在房间门后吼了一声,所有人便都知道侯爷要走了。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那就走呗!
很快众人便集合起来,陈堪大手一挥,便领着将士们走出关城,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徐涣最终还是选择站在城楼上目送陈堪远去,只是眼神中的无力感怎么都掩盖不了。
对于一个善于逢迎钻研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放弃到手的权力来说更痛苦的事情。
相比之下,七十岁的老母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
......
进了关,便是艳阳高照的日子。
不过现在这个季节,即便是艳阳高照的日子,空气中吹过来的风也有些寒冷了。
感受着皮肤上刺痛的感觉,陈堪知道,又是一年冬天要来了。
离开北京去草原之时,正是初夏,再度回到北京,却已是初冬。
回家的路程不存在什么浪费马力的说法,十天不到,陈堪和一众将士已经看见了北京城高大的城墙。
城外的护城河足有几丈深,唯一不美的便是护城河中还没有水,不过护城河里竟然用上了水泥,这个必须给好评。
回到三千营校场,留在宣府辅助守城的三千将士早就回来了,战事打不起来,他们的职责便永远是护卫京师的安全。
陈堪没心思在军中发表什么讲话,吩咐放假三天之后,便朝着侯府狂奔而去。
没法子,当了半年多和尚,马上就要见到家里的小娇妻,谁还忍得住啊。
带着一群亲卫打马走到金水河边,早就有眼尖的下人发现了陈堪的踪迹。
“侯爷回来了,侯爷回来了!”
侯府下人的大喊声瞬间惊动了金水河两岸的人家,不仅是侯府的人冲了出来,就连金水河两岸这些富贵人家的家眷也出了门,准备看看这个纵横草原的侯爷长什么样子。
是的,直到现在,仍然有许多人家不知道陈堪长什么样子。
平日里大家的人情往来都是管家在做,就算有什么亲密的关系额,也都是各家女眷之间相互往来。
更不要说陈堪自从来到北京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缩在家中教导弟子,不知道陈堪的长相实属正常。
以往是以往,但现在,以陈堪在大明的名声,他们觉得他们很有必要和陈堪接触一下。
谁家侯爷会亲自带兵深入草原啊。
深入草原就算了,还顺势即将蒙古大汗掳回了大明。
这可是古之霍去病,李靖之流的名将才能做到的事情,就凭陈堪这股子不怕死的精神,便足以让人肃然起敬。
大家都抱着这样的想法,最终造成的结果便是金水河边万人空巷,竟然比元正等会还要热闹几分。
终于,陈堪的战马从金水桥上露头了。
一身暗红色的鱼鳞甲,腰悬横刀,马鞍上两只火铳一左一右挂着,凌冽的杀伐之气仿佛让整条金水河都沸腾起来。
挤在金水河两岸的人群一时间有些看呆了,这哪里是神采飞扬的少年侯爷,这明明是贪狼星下凡化身杀神。
光是锃亮的鱼鳞甲变成了暗红色,众人便不禁怀疑起来,陈堪是不是已经将草原上的人杀干净了,否则为何会凝聚如此浓厚的煞气?
是的,众人下意识的将陈堪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当成了煞气。
要杀多少人才能将铠甲染成这样的颜色?
他们不敢去想象。
跟在陈堪身后的亲卫们,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下意识的挺直了胸膛。
此刻,他们是得胜而归的大功臣。
“大明,万胜!”
陈堪的亲卫头子李四率先举起腰刀砸了一下胸口。
旋即其他亲卫也迅速大喝:“大明。万胜!!!”
震耳欲聋的万胜之声响彻金水河畔,看得各家家眷异彩连连,尤其是躲在父兄身后的那些适婚小娘子,不由得看痴了。
“大丈夫当是如此!”
不知道哪位官员率先感慨了一句,随后便引来无数的附和之声。
在万众瞩目之中,陈堪终于走过了金水桥。
刚刚过桥,几双小手便朝着他挥舞起来:“老师,我们在这里,老师,这里!”
开口的自然是陈堪的大弟子朱瞻基,这家伙一向有社交牛逼症,除了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不顾形象的大喊,便没有其他人了。
陈堪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不知不觉,朱瞻基已经从一个小胖子抽条成了一个稚嫩的少年,花时也终于不再是一副风吹来就会倒的瘦弱模样,变化最大的是朱瞻壑,比起半年前陈堪离家之前,竟已长了一个头的高度。
就是脸上依旧是那副坚强小白花的模样,紧紧抿着唇仿佛与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但他眼中的欣喜之意出卖了他的内心。
三人身后站着的是眼睛略显红肿的常宁,她像一个老母鸡似的将三个小屁孩紧紧的护住,只是看向陈堪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莫名其妙的嗔怪之意。
陈堪翻身下马,将马缰丢给迎上来的侯府下人,对着常宁迎了上去。
“我回来了!”
简单的四个字,却是让美人垂泪涟。
陈堪也不管身上的味道难不难闻,也不想去管现在有那么多观众。
他只想狠狠的将常宁抱在怀里。
于是他就顺着内心的想法去干了。
至于几个小屁孩,他们要什么拥抱。
下一刻,整个金水河两岸便被一声娇羞的惊呼声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