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我等有急事要求见皇上,劳你去通传一声。”
听到这话的李德全面露难色,摇了摇头,看着面前的陈廷敬和张廷玉低声说道:“万岁爷近几日总是睡不香,现在睡得正香着了,两位大人有什么事情总得等万岁爷醒过来再说啊!龙体安康才是天下头等大事啊!”
康熙上了年纪,每每夜深了总是睡不着,天不亮又醒了,对于李德全这样的奴才来说,康熙多睡一会儿就是他天大的福音,如今陈廷敬两人想要叨扰康熙,李德全当然不愿意。
陈廷敬见李德全执意不肯通报,又想到最近几年康熙性情不定,只能焦急地在外面等着,所幸康熙并没有睡多久,半个钟头后,两人总算见到了康熙。
此时睡了一个好觉的康熙心情极好,正靠在软枕上看着《旧唐书》,看见陈廷敬和张廷玉来了,还饶有兴致说起了书中的趣事。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唐太宗就是有了魏征这样的谏臣,才会成就青史留名的明君之臣!”
陈廷敬听到这话,心里直想骂娘,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康熙还总想着青史留名,想到户部的烂摊子,陈廷敬就止不住叹气,随后就说起了来求见的正事。
“皇上,刚刚臣已经细细问过那传令兵,湖广那边怕是出事了,江南一直有反清复明叛贼势力,臣料想是不是他们从中作祟!”
听到这话,康熙将手中的书卷重重地扔在雕花炕桌上,随后语气冰冷又带着不屑地说道:“那些乌合之众根本成不了气候,怕是那张祥道胆大包天想冒功邀宠!”
对于康熙猜测的虚张声势冒功之说,陈廷敬觉得不对,刚刚那传令兵的言语神情里的惊恐害怕可不是一般人能装出来的,而且此事干系重大,怕是那张祥道不会有这样包天的胆子。
见此,一旁的张廷玉出言进谏道:“皇上,就算如此,臣以为还是不得怠慢!”
康熙听到这话,悠悠地点了点头,随后冷哼一声后说道:“也好,天下太平太久了,这些逆臣贼子也忘了我满族八旗的马壮兵锋!”
陈廷敬听到这话,心里叹了口气,看来江南又要兴起腥风血雨了,不知道自己做得到底对不对。
出了乾清宫以后,陈廷敬忍不住唉声叹气,一旁的张廷玉看着面露纠结的陈廷敬,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子端兄,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以小换天下太平才是我等为官之道义!”
“希望这场风波不会牵扯过多,不然,老夫真是寝食难安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这样出宫了。
两人离宫之后,康熙思索片刻,就是没找到合适人选,十多个儿子,竟然没一个可用的,最后无奈之下康熙只能让恒亲王去一趟,虽然这个儿子有些平庸,但至少也去过战场,就算遇到了血腥场面,不至于丢了皇家颜面!
恒亲王接到差事后,换了甲胄,带着圣旨就去西郊大营去领兵,就在兵行官道之际,一队人马快马加鞭而来,挟裹着滚滚灰尘而来。
等到了近眼,恒亲王一看,马上之人正是今晨刚立的皇太孙弘皙,虽然有些不情愿,可在众目睽睽之下,恒亲王还是颔首见礼:“皇太孙!”
弘皙见恒亲王这个叔叔态度如此轻慢,竟然不下马对他见礼,心里很气愤,可面前却笑得谦逊地说道:“五叔多礼了,我们都是一家人,皇爷爷让我跟五叔去见见世面,之后还得五叔多多关照!”
恒亲王听到这话,向来敦厚的心里也起了不平,自己这个叔叔到头来还得当侄儿的踏脚石,而且还是废太子的庶子,因此,他只是冷着脸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两千人马一路向南,速度并不快,一路之上,弘皙还摆起了皇太孙的谱,宴请吃酒,听歌赏舞,真是乐不思蜀,恒亲王因为心里不顺,也就没有劝解,任由着弘皙得意忘形。
就这样等炮火打到河北道的时候,他们被随行的侍卫连夜从床榻之上扯下来。
“狗奴才,爷要你的命!”
听到这话,双喜欲哭无泪地喊道:“太孙您快起来,反贼马上就要打过来了!”
话音刚落,弘皙气笑了,给了面前的双喜狠狠一脚,并怒骂道:“狗奴才,你胡言乱语什么?”
被踹倒在地的双喜赶紧爬起来,跪在地上,看着自己主子哭着喊道:“太孙,奴才说的都是真话,您就是给奴才天大的胆子,奴才也不敢说这样的胡话!”
见此,弘皙终于意识到双喜说的话是真的,脸色立刻变了,指着双喜又怒骂道:“狗奴才,那你还不赶紧起来给爷更衣!”
弘皙还在梳洗更衣时,几里外的恒亲王已经被擒获了。
士兵们看着恒亲王身上的甲胄和戴着头盔,一个个都兴奋极了。
“看,这肯定是条大鱼!”
“那是,那头盔上的可是价值连城的东珠,好像亲王才能戴的!”
“那这不是说我们抓的这个是康熙的儿子?”
“那还用说,军师不是说康熙派他的五儿来了,不过,这五儿真没有,不经打,我们哥俩几个倒是捞了个大功劳啊!哈哈哈……”
被议论的主人公此时羞愤欲死,不仅被捆住了,而且嘴角还塞着有味道的不明物,想到自己败得如此糊涂惨烈,恒亲王恨不得以死谢罪,随后想到那令人胆战心惊的炮灰,他心里满是对大清深深的担忧。
江郅一直随军在中帐,很快恒亲王被捕的消息便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主子,此次我们大获全胜,势如破竹,现在又擒获了康熙的儿子,要不要我们以康熙的儿子为人质胁迫沿途的官员开城门?”
“哼,这算什么,就算没有这个劳什子阿哥,凭借我们凶猛无敌的炮火也能打的清狗落花流水,依我看就把那个康熙的儿子杀了祭旗,以扬我军威势!”
……
在座的属下议论纷纷,可大概也就两种想法,一是拿着恒亲王做人质,威逼河北道以北的小官员开城门,二是杀了祭旗,振奋人心并以报当年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种种血海深仇。
上座的江郅看着吵吵嚷嚷的营帐,眼神一冷,指节轻敲桌案,不大的声音却让营帐内吵闹争执的众人瞬间停了下来。
“行了,此人先关着!”
至于他们说的血海深仇,江郅不禁嗤笑一声,过了这么多年,江南人怕是早就忘得烟消云散,奴才当久了,就有了刻在骨子里的奴性,说不定还有文人墨客到时候指责残暴不仁,他们自己都忘了,江郅才不会费功夫去帮他们报这“莫须有”的仇。就像他那个时代的一些人一样,纸醉金迷,灯红酒绿,就忘记了自己祖先曾经被别人虐杀至死,忘记了脚下踩得这片土地,曾经尸骨成山,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