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藻宫里,戚夫人身着华服,妆容娇艳,笑吟吟地正等着刘邦,可当她知道刘邦昨晚夜宿于未央宫,并且连早上的早朝都耽误了,当即掀翻了面前的食案,面目狰狞,破口大骂。
“那个老女人都那么老了,年老色衰,竟然还扒着陛下跟本夫人争宠,真是不要脸,没脸没皮,不知羞耻,要知道会便宜那个老女人,我……”
其实戚夫人之所以昨晚没有去痴缠刘邦,那是她清楚每月总会有这么一两天,刘邦和那个太监厮混在一起,起初戚夫人知道这腌臜事情后,心里直犯恶心,也去和刘邦哭过闹过,可反而被冷落了,之后戚夫人就学乖了,没到这几天,就把自己当瞎子,视若无睹,可谁曾想昨晚刘邦被吕雉叫去了未央宫。
而殿内侍候的宫人听着戚夫人这大逆不道的谩骂脏话,只能胆战心惊地把自己当聋子,一个个如泥塑木雕一般低头垂手地当木桩了。
许久之后,戚夫人总算骂尽兴了,才消停下来,低头看着这满地狼藉,她冷冷地吩咐道:“赶紧收拾,再去给本夫人端碗羹汤,本夫人要去给陛下送汤!”
一炷香后,戚夫人带着奴婢浩浩荡荡地往长乐宫去。
此时,刘邦手里正拿着镜子,细细地凝视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可是越看越不顺眼,越看心情也越发烦躁。
蓦地,他想到昨晚年轻不少的吕雉,对着身侧的韩飨招了招手。
韩飨看着刘邦招手的样子,突然脖子一缩,心里满是委屈,就这么一个早上,自己就挨了不少大耳刮子,尽管如此,可他还是赶紧凑了过去侍候。
“陛下!”
“韩飨,去打听打听,皇后最后都在吃些什么东西?怎么看着年轻不少啊!”此时刘邦眯起眼,眼里闪烁着光芒。
“诺!奴婢这就去打听!”
可韩飨刚走出去没一会儿,就又折返了回来。
见此,刘邦面露不悦地说道:“怎么又回来呢?”
“陛下!戚夫人在外求见,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听到这话,刘邦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不见,朕谁也不想见!让他回去!”
为了自己的帝王尊严,还有男人尊严,刘邦连侍候的心肝宝贝籍孺都赶了回去,更别提此时明显来者不善的戚夫人。
“诺!奴婢这就去回禀!”
韩飨苦着脸出去了,背过身后,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等会还是机灵点,不然又得受罪了。
果然,戚夫人听到刘邦让她回去,顿时从娇艳的芍药变成了狰狞的食人花。
“韩飨!你这狗奴才,莫非是传错了话?陛下岂会不见本夫人!快快让开!本夫人要进去!”
在整个汉宫,戚夫人即便是吕雉也不敢与之正面交锋的宠妃,更遑论她所生之子备受刘邦宠爱,隐隐有改立太子之意,如此盛宠使她愈发骄横跋扈、目中无人,这不此刻她竟敢强闯长乐宫。
见此情形,韩飨赶忙招呼门口守卫拦住。
看着侍卫手中冰冷锋利的长戟,戚夫人才心有忌惮,气得跺了跺脚,怒视韩飨一眼,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戚夫人离开后,韩飨急忙去打听吕雉近日的食谱和所用补品,问好后赶忙回来禀报刘邦。
刘邦听到这些补品,心中暗自狐疑,莫非昨晚那婆娘所言要生儿子并非玩笑……
………………
吕雉最近一心备孕,调理身体,好吃好喝,根本没功夫去理会刘盈。
此时汉宫还没有日日请安的繁文缛节,刘盈见吕雉没有差人来叫自己,顿感轻松,就连心情都好了许多,不过时间久了,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心虚不安,这不今日就上赶着来请安了。
刘盈到的时候,吕雉正在喂鱼,阳光和煦,清风习习,随风送到鼻尖的花香更让人心旷神怡,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松快过了。
低头看着水里色彩斑斓,生动活泼的鱼儿,吕雉竟然不知不觉笑出了声,而不远处的刘盈听到这开怀的笑声,竟然惊愕地停下了脚步,目光直直地看着吕雉,那里面满是疑惑不解。
卫舍人见刘盈忽然停住了脚步,有些担心地询问道:“太子殿下!您怎么了?”
听到声音的吕雉转过头来,就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刘盈,此时的吕雉心里竟然很平静,或许是在确认了上天庇佑自己,自己一定会怀上儿子的那一刻,吕雉心里就默默地放弃了刘盈,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也不会有痛彻心扉的绝望。
收敛好心情后,吕雉扔掉了手里的鱼食,拿过一旁许娥递上的巾布擦了擦手,神色平静,声音淡淡地问道:“太子来本宫这未央宫,可是有什么事?”
刘盈听到这极为生分客套的话,眼神一滞,随后他上前几步,走到吕雉跟前,拱手作揖,语气复杂地说道:“儿臣见过母后!几日不见,母后身子可康健?”
“挺好的!”
以往这对母子之间都是吕雉开头,关心刘盈,教导刘盈,给他分析朝堂局势,之后又以刘盈的不耐烦,母子意见不和争吵结束,如今吕雉不开口了,这对亲母子之间竟然没什么话要说的。
沉寂许久之后,吕雉忽然说道:“太子课业繁重,若无要事,还是回去安心读书吧!本宫这未央宫以后少来些!”
听到这话,刘盈很是伤心,眼里还有一些失望,片刻后,他双拳紧握,目光坚定,看着吕雉义正言辞地说道:“母后!你是真做错了,母错,子若不能指正,何堪为子!就算母后你这样冷待儿臣,可儿臣也不能自眼睁睁看着母后犯错,伤害无辜,最后成为别人口中心思恶毒之人!”
吕雉听到这话,瞪着眼睛,指着刘盈冷冷地骂道:“滚!”
一个滚字让刘盈面色涨红,羞恼地拂袖而去。
刘盈离开后,一旁的许娥赶紧上前给吕雉顺气。
“娘娘!您别气!身子要紧,您还准备生小皇子,可千万不能生气。”
吕雉听到这话,强压住心头的怒火,想到刚刚的事情,她语气复杂地说道:“本宫这一辈子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对于刘盈,本宫是倾尽所有,无愧于心,就是乐儿,本宫亏待了她,要早知刘盈如此不争气,本宫何至于为了给他巩固太子之位,硬逼着乐儿嫁给那样的人。”
许娥听到这话,脸色很是复杂,明明鲁元公主是大汉朝唯一的公主,还是身份最尊贵的嫡公主,可却在金钗之年被迫嫁给了一个大她二十五岁的男人,唉,真是造化弄人。
“娘娘!别伤怀了,公主还年幼不知事,等她再年长一些,就能理解娘娘您的难处了,总归是母女连心。”
“但愿吧!本宫已经不奢求她能原谅,只希望她能过得好一些。”话刚说出来,吕雉就觉得自己心好疼,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
可笑!真可笑!乐儿怎么可能会过得好!明明自己已经吃了同样的苦楚,可偏偏还要送乐儿进火坑,真是活该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