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得济取出一支烟,我给他点上,他哈哈笑着说道:“努尔来提这个混蛋又跑了吗?看我怎么收拾他。”
我又叮嘱了蒋得济几句,大意是让他就在这里休息,不许乱跑,否则我回来一定要收拾他。老蒋很听话的不断的点头答应着,而且开始眼睛眨巴了,然后他慢慢的侧过身,靠着被子。
虽然他还在吸烟,不过可能再有十几分钟就睡了。
于是,我走出了门,对那两个女人说道:“我还要在哈城市里去找另一个逃跑的病人,目前还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家里躲着,所以我要先去他的家里查一下。这个蒋得济马上就会睡觉了,你们可以放心地锁上门,等我把另一个病人的事情查的属实了,我马上就回来。然后,我就把他们立刻全部都带走,我们就回去了。你们也不要害怕,老蒋是不会再闹的了。而且,刚才你们局长也安排把费用汇过去了,所以我绝对不会丢下老蒋不管的。”
两个女人似信非信地看着我,我有点恼怒她们,精神病人虽然可怕,但是也不至于这样吧。尤其是,我刚才看到老蒋时就知道这里的人对他是畏之如虎的,还把他锁起来关在房子里,像对待犯人一样。
我生气地说道:“你们什么意思?难道让我带着两个病人满大街的去抓另一个病人?”
她们这才知道跟着我的刘池恩也是一个精神病人,那个财政局的姑娘马上说道:“夏医生,你等等,我去报告局长给你派个车,那样也方便你办事。”
没过十分钟,蒋得济已经叼着熄灭的烟,侧身倒在床上睡着了,巨大的呼噜声很快响起来。我让留下的那个王科长锁好了房门,然后一起下了楼。
刚走到楼下,财政局的姑娘和一个哈萨克族的壮汉正在等着我们下来,然后告诉我,这个是地委车队的司机,局长安排他带着我们去努尔来提的家里。司机长的非常壮实,这是常年喜欢吃肉的基本体格形态,但是我现在忘记他名字叫什么了,哈萨克族人很热情,但是名字叽里咕噜一大串,所以也就记不住了。
刘池恩和司机都很熟悉哈城市,特别是刘池恩以前发病的时候,在这个边境城市流浪过不少时间。所以,我给他们说了努尔来提的家庭地址后,还不到半个小时,我们就找到了努尔来提的家。
为了不惊扰到努尔来提,我特意让司机把车稍微停远了一点儿,然后我们下车悄悄的摸了过去。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小院,外表看没有什么特殊的。远远的看,院子里面大概有五六间砖房,中间还有一块空地,搭着架子,显然种过什么。不过,在我最后确认了这个小院根本没有人以后,也发现小院的院墙很破烂的,是用泥巴打起来的,有些人知道那叫“干打垒”,看着也是年久失修。
院子里的那片地上杂草丛生,高高的草都快把架子完全包围了。一点儿有人的迹象都没有,我示意刘池恩上去拍了好几下大门,果然没有人来开门。
这个时候,隔壁一个院子里走出来一对汉族夫妇,问明了我们的身份以后,女主人说道:“他们一家四个人是在这里住着的,但是像做贼一样,院子也不收拾,白天悄无声息的,晚上才做饭吃。但是,半个月前,晚上坐着长途的夜班车走了。第二天一早我们才发现,这个院子里没人了。”
奶奶的,我暗自嘀咕了一句,这小子精得很,早就知道我们要派人来抓他,提前又跑掉了。因为我早就了解到,努尔来提身体非常健硕、长相英俊,他的父母对这个儿子是很疼爱的。这也就造成了努尔来提是我们医院的一个“常跑冠军”——经常逃跑。
病区的工作人员对他很是头疼,因为他每年都要逃跑好几次,而且每一次几乎都是在他的父母的掩护和帮助下顺利脱逃的,这一次也不例外,那是在他母亲来探视的时候,他母亲蛮横的非要带着儿子去路口的饭馆吃抓饭,病区不同意,因为努尔来提的“常跑”记录,让职工根本不相信他母亲的那些说辞。
于是,他母亲就找到了我们院长,在院长的办公室里耍赖皮,最终院长被她纠缠不过,亲自打电话到病区,让母子二人离开了病区,这一去就是“黄鹤一去不复返”了。
努尔来提最着名的一次是三年前的那次脱逃,他的母亲竟然还打电话给我们医院,说是带着孩子回了哈城去,说是过几天就回来,是带孩子回去过年的。结果,意外的是我们的出纳到赛马场附近的一个单位去收费,正好发现了在马路上溜达的努尔来提和他的妈妈。
出纳很小心,悄悄的再次确认了以后,赶快找了一个商店的公用电话,给院长打了个电话。我们单位立即派救护车赶了过来,就把努尔来提抓了个现行。即使是这样,他的母亲依然非常的蛮横不讲理,就是不让我们的医护人员把努尔来提带走,直到社区和派出所派人来,才强行让我们塞进救护车拉回医院的。
回到哈城地委办,我叫上财政局的人,去把还在酣睡的蒋得济叫了起来。正好也到了中午时间,地委指派了一个什么局的局长一定要我们吃午饭。
哈城是个不大的城市,附近的山川野地里有很多的土特产,所以桌子上除了出名的牛羊肉做的美食,还有当地的特产美食,馋得我都流口水了。
蒋得济吃了药,又好好的休息了两个多小时,此时他的状态非常的不错,刘池恩又是一个对吃的有着特殊贪婪情怀的家伙。所以,饭桌上就见到他俩埋着头,又吃又喝的不亦乐乎。
哈城地委派来作陪的那个领导,看到他们吃的那么狼吞虎咽,还很开心的让服务员不断的上菜。其实我来了,还把折腾了他们好久的蒋得济要带走了,他们肯定很高兴,所以怎么吃都是值得的。
吃到一半儿的时候,那个局长看我差不多吃饱了,就满脸带笑的告诉我,在我们去寻找努尔来提的时候,按照地委一个领导的指示精神,他们派了车去那敏县,把我的放在皮革厂的一些东西都带过来了。其实就是一个小旅行包,里面是我对象给我准备的几件换衣的衣物。
然后,局长又让陪坐的一个什么科长递给我了三张当晚发往首府的长途车票。
他们当然是巴不得我立马走,只是他们买票的时候还不知道努尔来提没有找到,估计票是买了四张,得知我没有找到努尔来提后,悄悄把一张票退了。我也没说什么,就接过了车票。
因为,说句心里的大实话,我也怕在这里夜长梦多,很不安全,即使蒋得济和刘池恩两个病人,也让我很担心,出了任何差池都不好交代。
我借了饭馆的电话给单位的财务室打了个电话,肖出纳告诉我,已经收到了刘池恩和蒋得济的住院费汇来的银行通知了,我的任务已经顺利完成。
既然他们给我买了车票,我回去还可以多报百十块,心里暗乐的不行。
于是,我顺水推舟的客气了一番,对他们的积极帮助表示了最衷心的感谢。
吃过饭等待发车的时候,我和他们聊了一会儿天,以我自己很有限的精神病知识,把他们好好的唬弄了一通。哈哈哈,那是我对这次出差一直津津乐道的一件事。后来我经常给同事们宣扬我的这次壮举,特别不能少的是这一段。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我给刘池恩和蒋得济都吃了药,然后他们派车把我们送到了长途车站。
在回去的路上,我以为两个病人会睡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家伙丝毫没有睡意。刘池恩和车上的两个驾驶员一直在闲谝,我听着都是在胡说八道,但是他们还聊的特别热乎。我问了售票员,原来司机都认识刘池恩,老刘是他们那里的名人。而蒋得济则一直在自言自语,我也懒得听他说的是什么。
这两个家伙搞得我一直也不敢睡觉,即使眼睛打架,也只好在床上东摇西晃地陪着俩活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