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所措地看着她,说实话,以前在影视剧里看过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各种桥段。没想到,此刻在我的面前也有这样一个女孩,用七百朵玫瑰花编织着自己的痴爱。我被她的这份痴爱打动了,我下定决心要尽一切可能,为她挽留这个几乎无可救药的瘾君子。
我对她说道:“你先冷静一下好吗?现在乔世超还不是完全无药可救,至少他现在还在医院戒毒。所以,只要我们一起努力,我想是能够挽救的。”停顿了一下,我又继续说道,“但是,这不仅仅是依靠我们医院就能办到的,这一点你首先要完全的明确。我先看看这本东西,可以吗?我叫护士来带你去看看乔世超,他应该已经进入睡眠了。”
她点点头,我打内线叫主班护士派个人来,不一会儿小李护士敲门进来,我叫她带着刘燕丽去看看乔世超。
她们出去了以后,我很小心的打开了刘燕丽那本厚厚的日记本。在第一页上是一朵玫瑰花瓣,下面就记录着超求婚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而且足足写了有三页多纸。最后是一段话:我知道,我这辈子不会再喜欢任何男孩子了,超是我这一生永远的依靠。
后面都是一个个粘贴好的、美丽的玫瑰花瓣,每朵花瓣边都有日期,下边或多或少都有几句话,有的是心情,有的是发生的事情,更多的是记述了刘燕丽心里的甜蜜蜜的爱情。七百个美丽的玫瑰花瓣,讲述着这一对痴心恋人七百天的美丽爱情,假如有一个有心的作家在此,一定会记录下这段感人的故事。
我合上日记本,一时无语了。
这个叫刘燕丽的女孩子,一直精心的保管着、并随身携带的这本日记,记录了她和乔世超恋爱中的每一天、每一个细节,这是她此生最珍重的物品了!
我站起身来,走出办公室,来到乔世超的病室门口,病室的门敞开着。
刘燕丽跪在地上,轻轻的爬在乔世超的床头,头微微抬着,正在用心的看熟睡的乔世超。她的一只手在乔世超的额头慢慢的、一遍一遍的抚摸着,好像很怕惊醒他。所以,她的动作是那么的轻柔,那么的舒缓,如果不注意看,仿佛她也睡着了。虽然,我看不清她的脸部表情,但是我深知,此时此刻的她,一定是眼中满含着无限的深情,以及无限的爱怜。因为,熟睡中的这个男人,是她今生永远都难以割舍的爱情!她的背影,在我的面前忽然是那么的楚楚可怜,那么的无助和让人唏嘘。
我看了大概五分钟时间,她的手停了下来,头也趴在了床边。
我轻轻的走过去,乔世超熟睡着,而她也疲倦地闭着眼睛,好像也睡着了。
于是,我又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并拉上了病室门。我告诉护士约束好其他患者,不要打搅他们。
然后,我走出病房,在花园的长廊里站定,点上一支烟陷入了沉思。如果说乔世超和刘燕丽以前追求的是浪漫,那么现在刘燕丽则爱的更加的现实和残酷。以前,在各种报道中和影视剧中也看过了不少缉毒、贩毒和吸毒者的事情,但是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和吸毒者的亲人这杨的接触了,我被他们这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深深地打动了。假如乔世超还有任何一线挽回的余地,我想我必须尽我最大的努力,让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送走刘燕丽以后,我在每天的医嘱中,都让当班的护士时刻注意观察乔世超的任何细微变化。他这次没有得到毒品,情绪上会有很大的波动,如果不及时加以控制,会在病区造成不良的影响。我们这里毕竟主要是治疗精神病患者的医院,他如果跑出病房,或者伤到了其他的患者,或者患者伤到了他,那对我们医院都会有不好的影响。然后,我想了一下,给我的老师去了一个电话,把今天的所有情况给他做了细致的汇报,请他做出针对性的指示。
路老师认真听完了我的汇报,在电话那边稍微停顿了一下就马上说道:“首先,我能非常肯定的告诉你,你今天的计划肯定是成功的。至少,我们很确切地知道了乔世超的基本情况,以及他女友的情况。虽然,目前我还不敢说,你所了解到的这些,对乔世超今后的治疗有什么特别的、重要的意义。但是,无可否认的是,我们下面将对乔世超采取更加积极有效的治疗。这是你今天取得的最主要的成绩。明天到单位以后,我向医务部汇报一下,咱们尽快的再组织一次大查房,研究制定具有咱们自己特点的戒毒及治疗方案。”
得到老师的首肯,说明在乔世超这件事情上,我又走好了一步,我的心里特别的高兴。下面,就要看刘燕丽以及乔世超的父母如何与我们密切配合了,在乔世超关键的时刻好好拉他一把了。
我把烟头掐灭,扔进了廊外的垃圾桶,哼着没有调的歌开心地回到了病区。
主班护士告诉我,乔世超已经睡醒一觉了,神情虽然有些低落,但是还好没有大吵大闹,这也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是不是每个人都有心灵感应呢?难道,刚才刘燕丽趴在他床头的时候,竟然向他传递了某种无可预知的信息?
我读大学时,也曾经和老师以及其他同学探讨过这类问题,到了精神病院工作以后,我还多次就这个问题与路老师有过深入研究,结论是:这心灵感应是存在的,只是来自于哪种神奇的力量,确实无法知晓。某类特定的人群,或者有着极其亲密的血缘关系的人,以及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的那些人们,大概都会有这种感应。
我叫主班护士请乔世超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想和他好好地聊一些事情。不一会儿功夫,乔世超神情有些恍惚地慢慢走进了我的办公室。我请他坐在沙发上,并且指着刚才给他倒的茶水,还顺手递给他一支烟,示意他随意,而不要过分紧张。
由于距离服药的时间还有将近两个小时,现在的他必须分散注意力,所以我和他慢慢聊起了他以前做公司时候的风光故事。他倒是很热心地讲述了那段艰苦创业,和后来急起直追的历史,说到激动的地方,偶尔也会脸泛红晕,但是时间持续的并不长,他很快就情绪低落了。于是,我又问起了他的父母,以及他的女朋友刘燕丽。他深深懊悔了在吸毒以后,对家庭的冷漠和破坏,也深深怀念着刘燕丽。特别是那些温馨的日子,让他逐渐感到了温暖和开怀。我想尽力的让他暂时忘记毒瘾发作带来的焦急,就使劲儿和他谈着他感兴趣的话题,一个话题结束,就马上转入另外一个。
时间在我们的攀谈中度过了两个半小时,这是他三次入院以来很少见的事。以前,每次他都是非常焦急的盼着服药时间到来,而且每到这个时候,他基本上就不与任何人说什么话,就是在自己的并市里,坐卧不安的来回走动,有的时候还要催问护士,到底什么时候才发药。
当他的焦躁情绪愈加明显的时候,我叫来护士,给了他戒断药物。然而,这时候的他,却死死的盯着看我,忽然说道:“夏大夫,你说我能完全戒掉毒瘾吗?是不是如果我不服用这个药物,就会让我的意志更加坚强?”
他期待的眼神看着我,那里流露出的是一种戒毒者经常会有的渴望。
我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同样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我们就那样对视着,我知道这是我们在进行一次医者与患者,或者说吸毒者和他的医生之间的心灵交流,我们需要这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交流,因为语言此刻是多余的。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乔世超忽然就把那两片药扔在了地上,又用脚使劲地踏碎了。我非常赞许地看着他,这一个最关键的卡,他终于以自己的毅力度过去了,那么今后的事情将好办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