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卿若看着杯子,眼睛弯成月牙。重申道,“我真的渴了。”
沈渊轻笑,依旧是那副君子如玉,芝兰玉树的模样,摸着茶杯的指尖却是微动。三叶嫩芽在水中悬浮的青花瓷杯,终还是放在了她的面前,粉红色的唇贴在杯沿,唇畔被水色润泽。“味道如何?”
“夫君的味道,自然是甜的~”小巧的舌尖舔过唇角,口吻带着逗弄之色。
瓷杯被匆匆放下,沈渊的眼睛避开蓝卿若的方向,脸颊微微泛红。
“桂花糕——香喷喷的桂花糕,刚出炉的桂花糕——”外头声声叫卖吸引住了蓝卿若的视线,她抓住沈渊的衣襟,双眼冒光的盯着楼下,急切的说道:“夫君、夫君,桂花糕。”
“走吧。”看着桌面上一堆吃食,沈渊也是颇为无奈。手拂过乌黑的发丝,穿过手掌。拉起蓝卿若,扔下一颗上好的晶石,手牵着手走下茶楼。
门外是熙熙攘攘的闹市,穿梭来去的人群,沿途叫卖的小贩。蓝卿若和沈渊拉着手,相视一笑,向着空气中那股桂花甜香,最浓郁的地方而去。
遥远的天空,被太阳遮盖的天空,属于极北之地,最高一位的星辰,红鸾星闪动,恒定成一颗明亮的星子围绕。
九重天域,有人从天空向下遥望,娇俏可人的女子,靠在长身玉立的男子身边周身萦绕的是谁也插不进去的气场。
手诀掐动,暮云叆叇,魔气在沈渊和蓝卿若所在地的远方爆发,张狂想要撕裂天空的笑,狂放暴虐。长剑第一时间握在沈渊手中,他握着蓝卿若的手,眼睛盯着魔气翻涌的地方不肯松开。
“夫君……”这位未免太不巧了,好不容易摆脱了床榻,出门走一走都能遇到这种事情,蓝卿若几乎都能咬牙切齿了。
眼见数之不尽的火星冲击而来,在周遭恐慌的尖叫声中,沈渊立即施法竖起巨大屏障,将整座城池牢牢罩住。火星击打在屏障之上,发出刺耳的‘吱吱’声,可屏障就像救命的大伞,将所有人护在下面。低阶的修士与凡人皆颤颤巍巍的倚靠着,害怕下一刻火星会冲破屏障落在他们身上。
黑滚滚,浓烟蔽日的魔气散发的更加恐怖,无数的幽魂和枯骨惨嚎,在城镇内的人耳边回响。
一张张扭曲的面孔在屏障外呼啸,撞击。
一层薄薄的,仿若薄膜一样的屏障,一丝不漏的将所有的冲击全部阻挡。渐渐的他们不再害怕,反倒看向中央施展术法抵御之人。
这是谁?有这样的能耐,这样的能力?
无数人的心声这样在疑问,他们的眼光在四处的游走,想要找到那个人。
通体纯白的羊脂白玉为冠,温润生光的软玉做簪,一身天青色的广袖深衣,上面纹绣龙凤山河,袍角踏的是日月星辰。人若天上孤月,幽辉冷冽,气势似刀锋,锐利。又如山岳,一眼看去,那惶惶然,茫茫然,无所适从和满心只有逃窜的人都变得安定。
而稍微高阶的修士则用炙热的目光看着那一层覆盖在整个城镇上面的屏障,掐着术诀的手指慢慢放下。这般强劲的术法,修真界并没有几人,虽不敢确定他的身份,但仿佛有这个人在,便没有什么好怕的,哪怕外面厉鬼嘶嚎,诡异的坳哭。面孔狰狞恐怖,下一刻就会冲进来将人一口口的啃噬干净。
一波接着一波的攻击被轻松化解,最终天终放晴,魔气退散,无数人喜极而泣。有一个年岁老迈鹤发童颜的修行之人,走到蓝卿若和沈渊面前,弯身拱手。“老朽替全城人,谢过沈家主。”
“客气。”沈渊回礼,牵过身旁的妻子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对身后的窃窃私语视若罔闻。
‘那人就是淮山的沈家主,生得真是好看,那词怎么说来着……玉树临风。’
‘怎么?小妮子春心荡漾起来了,你也不看看人家身旁的姑娘……’
城外的树林,无边的魔气冲刺着,所有的藤蔓都仿若怒吼着朝天生长,似乎在控诉着不甘。
蓝卿若随着沈渊宛如闲庭散步一般,行走在宛如炼狱一般的山林之中。不过沈渊所行之地,脚下所行之道一切诡异的现象,花草树木尽数回归原状。
“我不过小试牛刀,不曾想师弟竟也在城中。”殷疏狂黑袍随风飞扬,数十名魔族虔诚地紧随其后。“多年不见,师弟的修为更胜,连我都难以窥探。”
“魔君谬赞。”沈渊不骄不躁的拱手,俨然不像旁人口中冷若冰霜的淮山之主,反倒像话本中走出的风流佳公子,温和得不像话。不过他越是如此,殷疏狂反倒更为谨慎。“此番携内子出门走走,倒是扰了尊驾的雅兴。”
“不过是些猎物,今日猎夺或是明日并不区别。”殷疏狂似乎并未将方才之事放在心上,遇上沈渊本属意外,就目前的情形他并不想与淮山为敌。
蓝卿若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这殷疏狂倒是张狂得厉害。城中那些都是无辜的凡人,毫无自卫之能,只懂安居乐业。可在他眼中竟然跟猎物一般,肆意掠夺。她刚好出声,就被沈渊暗中阻止,只见他神色不变,甚至莞尔笑道:“魔君既然有此兴致,不如屈尊到淮山。本座亲自带领百位金丹以上修士,给魔君助助兴。”
这话显然是争锋相对之意,殷疏狂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师弟是执意插手凡尘之事?”
“本座本就身居凡尘,何来插手二字。”沈渊作为淮山之主,心里明白终有一日会对上魔域甚至魔界,也从未惧过。
殷疏狂身后的魔将满脸怒火,手持魔族禅杖上前厉声,“凡尘之人不过蝼蚁,无论是谁敢拦住魔域办事,一律杀无赦。”
他知道修真界有些修士颇有些本事,可是再厉害能厉害过魔域吗?!上次胆敢在魔君面前叫嚣之人早已化为灰烬,消散天地之间。
“呵。”沈渊不怒不恼,神态慵懒的轻笑出声,伸手随意的弹了弹手指,就像扫过衣襟上的一抹灰尘,魔将就如同烧毁的粉末,连哀嚎都没有瞬间消失在原地,除了地上的一堆黑色粉尘。“本座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么愚蠢的话了。”
这一手段,让殷疏狂身后的魔族全部噤声,露出惊惧之色。他们不明白,为何在他们眼中卑微的修士竟会有如此厉害的修为,在他们心中遥不可追的魔将连反抗的力道都没有就化成了劫灰。
“师弟这是作甚,常言道:打狗还要看主人。”殷疏狂神色难免有些不悦。
蓝卿若眉心一挑,冷笑道:“魔君将凡世之人当做猎物。怎么,眼下又将属下当做狗了?”
殷疏狂目光这才落在蓝卿若身上,这么多年对于她的容貌早已经模糊,乍然见到只觉得有些面熟。想着最近从修真界传回魔域的消息,大致也能猜到她的身份。“沈夫人,多年未见,依然舌利如刀啊!”
“比起魔君之狠辣,我等只能望其项背,逞逞口舌之力。”蓝卿若目光冷冽,从始至终对殷疏狂就没有好脸色,当年若非他到冥河,自己与夫君又何至于蹉跎数十年,甚至险些落得恩断情绝的地步,更何况他这些年对冥河蓝家的所作所为,真想狠狠敲碎他的每一根骨头。
殷疏狂从见到沈渊的那一刻开始就知道,今日之事只能作罢。“改日定当备上厚礼,亲上淮山拜会贤伉俪。”
接着就如同一阵黑色的旋风,刹那之间已消失在树林之中。见他们身影不复存在,蓝卿若忍不住长长的吐了口气,俨然有些后怕。
“方才见你临危不惧,当真以为你并未将殷疏狂放在眼里。”沈渊有些逗弄的笑道。
蓝卿若埋汰的回道:“我也不想将他放在眼里,可他终究是魔君。”视线在四周扫视着,叹息的说道:“夫君看这四周的魔气,短时间内恐怕都不会消散。”
怕是不怕,只是有些担心而已,夫君的修为尚未恢复,对上殷疏狂并没有胜算。“他此番又是为了《诛魔册》?”
“这普通的城池,哪有这等东西。”沈渊负手而立,挥手将周遭景色恢复原状,“不过是一证他魔力之威罢了。”
蓝卿若怒极反笑,深呼了一口气,这殷疏狂当真是无聊到了极点。忽然之间,方才魔将消亡之地凭空出现的一枚黑漆晶石吸引住她的视线。“夫君,这是什么?”
沈渊同样也见到此物,只见他目光一凝,轻声解释道:“魔种。”
“魔种?”她好似从未听过这种东西。
“此物来自魔界。”魔域之魔大多是凡身成魔,或者不入流的魔族被殷疏狂控制,以秘法增强修为所驱使,并不会存在魔种。此物只有在书籍中出现过,他也见之不过。“没曾想,殷疏狂此举魔界也插了一脚。”
方才以为不过是殷疏狂手下的叫嚣,现在看来恐怕自己无意之中做了他人的刀。
呵,有意思~
“魔界不是向来看不上魔域之中,这些低等魔族吗?”蓝卿若不解。
“利益纠葛,看不上不代表不能利用。”沈渊低声道:“时辰不早了,回去吧。”
蓝卿若视线情不自禁的在魔种上流连着,之后便跟随着沈渊转瞬间离开树林。而地上的魔种却化为一道黑色的气体盘旋着,最终飘向不知名的方向,只留下一块焦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