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瞳孔周骤深,一派冰霜的攥住手心。
本是暖日高照却瞬间寒风冷冽,蓝卿若从衣柜里翻出外披穿上,打开房门见到天边满是乌云心下疑惑。沈家不是因为师尊的修为,四季如春吗?怎么天色骤变。不会是孟仲当真告了自己一状,说自己是魔。然后师尊发了脾气?那他是信还是不信。
在孟仲面前说得硬气,坦白说心里还是很忐忑。眸光忽然瞅向秋千上的藤蔓,渐渐结出白色的寒霜。而头顶巨大的树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直到一颗绿色的果实落地裂开,里头的浓浆被土地吸食,刹那间庭院中所有的树木尽数变黑垂下身子,再无生机。
土地都几乎变成一片焦土,正待震惊之时。从院外闪过一道白色身影,将她揽起飞入半空停滞观察着四周。巨木长出无数的枝干,果实纷纷落地,顷刻之间沈家弥漫着浓烈的黑色雾气,除却修为不低的众人,几乎所有的活物都被蚕食殆尽。
“夫君,怎会这样?”蓝卿若诧异的看着,一脸凝重的沈渊。
沈渊眸中闪过恼怒,冷然开口。“都是因我之故。”若非他未能控制情绪,怒火中烧,导致沈家气象骤变,又怎会酿成此祸。
蓝卿若哑然,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又与师尊有何干系。
从树木的根部冲出无数的黑雾,撞击着淮山内部的结界。巨木深处,曾经沈家先辈施下的术法逐渐瓦解,沈渊暗道不好。将蓝卿若带至瀑布上的高台上,“留在此处,可暂保无恙。”接着手持长剑飞升窜上,斩杀已从黑雾中幻化出的妖魔之躯,巩固结界。决不能让巨木之下封印之物破阵而出,否则人间将永无宁日,展袖运起无上修为,口念封印秘术强行压制从巨木渗出的妖魔。
蓝卿若心中着急却帮不上忙,怎么总到紧要关头就如此无用。不过从未想到,这巨木之下竟然镇压着如此多的邪魔,并且巨木似早已被束,伸展出无数的枝干树叶,转瞬间已将沈家全部包裹。
“快让它们停下,还愣着做什么?!”气急败坏的声音出现在身后,让蓝卿若愣然转身。
孟仲见她茫然无措,又急不可耐的样子,着急的拉着她迈向悬崖边。“你想让沈家就此毁掉,还是想让沈渊葬身于此。”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什么叫沈家毁掉,什么叫师尊葬身。不要……她不要!!可是她能怎么做,她如今连半分修为都没有。
就在此时,延伸的树干似察觉到生人之气,张扬得朝着这边冲过来,倏然抵着蓝卿若眼前。可下一秒就被剑气拦腰斩断,沈渊立在空中,施展万剑诀斩断伸出的树干枝叶。可是枝叶却继续疯长,似乎永远都斩不绝,从地上弯弯曲曲伸出粗壮的树根,不断在空中扫荡。就连瀑布底部都伸出枝干,蔓延到蓝卿若身边,捂着耳朵情不自禁的大叫道:“不许再涨了!”
周围的不停上涨的树木就此停滞,再无上涨的趋势。看得蓝卿若目瞪口呆,而身后正待立下结界的孟仲也诧异的看着这一幕,果然是这样?原来真的是……“跟着我念:吾以彝觞之名,辞令尔等速退。”
什么鬼?彝觞是什么?!可是孟仲一副严肃的模样,和四周窜出的黑气,咬紧牙关尝试着将他教的话重复一遍。几乎是转瞬之间,黑气宛如收到巨大震动,全数埋入底下再无半点动静。让蓝卿若傻愣的立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那些张牙舞爪彷如撕裂一切的邪魔就这样钻进地里,这实在是匪夷所思,根本不是她能理解的。目光刹那间看向孟仲,而此时孟仲也正以一种极端复杂的情绪凝视着她。
没有邪魔阻挠,万剑诀威力无比,不消片刻所有伸展的枝干尽数落地化为乌有。
“彝觞是谁?”蓝卿若不解的发问。为什么她念这句话,沈家底下的妖魔就仿若受到惊吓,全都乖乖的退回到地下。
孟仲低了低眼帘,并未出声。而解决一切的沈渊飞身过来,疑惑的看着相对无言两人,先用魂识探视着蓝卿若的身体,察觉到她并未受伤才放心下来,“方才发生了何事?”
“还能有……”孟仲讪笑,想将此事敷衍过去。谁知蓝卿若猛得抬首看向沈渊,“夫君可知彝觞是何人?”
孟仲狠狠的捏紧拳头,想将自己打晕算了。怎么遇到这么个蠢物,明明最该隐瞒的人就是沈渊,她居然傻傻的暴露在人家面前。不得不暗自愤然,沈渊怎会喜欢上这么弱智的女子?莫非在昆仑呆久了,眼睛出了毛病。
沈渊一听此名,琥珀色的眼眸顿时变得阴沉,手中长剑也不自觉的发出淡淡的蓝光,是他潜意识的发出谨慎。“你不知晓此名?”
照理说这世间应当无人再会说出来,更何况是卿若。蓝家先祖出自魔界,她知道应是理所应当,可如今她却苍白失措的向自己寻求答案,满眼的信任。眼眸瞅向郁闷想死的孟仲,唇边竟不自觉的勾勒出笑意,转身凝视着她解释道:“魔尊名彝殇。”
魔尊!蓝卿若脚弯有些发软,感觉自己被雷劈了一样。方才孟仲到底教她说了什么?为什么她说了就有用,莫非自己真的是魔?不……不可能的,她明明不是这世界的人,又怎会是魔?
‘当年魔界入侵蓝家,琳琅与容华的姐姐不慎落入弱水,生死不知。’
蓝太夫人的话顷刻回荡在她的耳畔,又忆起自己也是跌入弱水来到四百年前,会不会当年也是如此。所以自己才会是孤儿,被人捡到送进育儿院。
“孟仲,方才究竟发生何事?”见卿若迷惘出神,沈渊即刻问向正打算‘不着痕迹’开溜的孟仲。
孟仲折扇敲着手心,稍作迟疑转身,朝着蓝卿若的方向望了一眼,回道:“本以为蓝家魔血早已消磨,没曾想蓝姑娘竟仍有震慑魔物之能,只是她自己不知罢了。”
传言蓝家先祖在魔界时,也曾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与魔尊交情非比寻常。加之蓝家素来神秘莫测,不与外人接触,究竟血脉之中传承了些什么也无人知晓。这也是最合理的,让沈渊别无猜测的说法,至于实情如何眼下恐怕只有他一人知晓。
蓝卿若抬眉盯着晏然自若的孟仲,冷冷的眯了眯眼睛。他方才不是还说,自己并非蓝家人吗?怎么现在自打嘴.巴了。“我不是蓝姑娘,孟公子莫要唤错了。”
孟仲顿时皱眉,以为她又要拆台,“此言怎讲?”
“我已嫁给夫君。孟公子若是懂礼,当唤我一声沈夫人才是。”当她很稀罕这个蓝家身份不成?蓝太夫人早已确定自己的身份,却迟迟不肯相认,直到琳琅出事才推自己出来。若自己不了解师尊,那自己就真如旁人所言,不过是精致的摆设,还是替嫁的。从前从未想过世上竟还有亲人,所以对这些都无所谓。可当真的确定下来,心里却又带着不悦。
就如一句俗话:旁人如何待你都无所谓,然至亲却令人齿冷。
说到底她心中又怎会不渴望亲情,不渴望父母呵护。呵,到底是没有这个福分,原来爹娘早已不在人世,连所谓念想都没有了。不过没关系,她还有夫君,只要能陪伴在他身边就会很开心了。思及此,目光转向身旁,扬起甜甜的笑容,让沈渊肃穆的脸色消散,失神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