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杳‘嘶溜’了一口面食,却很慢很雅致,唇角旁甚至未沾染半抹油渍。
倏尔抬眸掀眼帘,望着案几对面的珧琢。
珧琢模样生得极好,若是生出来的孩子,样貌指定是不会差的。
“男孩吧。”不是喜不喜欢,而是别有缘由。
珧琢忙不迭喋喋不休追问:“为何?女儿不好吗?你不喜欢女儿吗?她生出来模样指定随你,漂亮精巧得很,指定会招人喜欢的。”
苏杳义正言辞道:“我怕她日后碰上你这种无赖,登徒子,衣冠禽兽。”
“我……”珧琢正欲辩解,却又哑口无言,缄默得不敢作声。
他自己沉下心来想想,若是苏杳真生了女儿,日后遇到同自己这样的男子,那可真是……
不幸啊!
死缠烂打,坏心狠毒,无所不用其极,摊上了就麻烦了。
骂他是无赖,登徒子,衣冠禽兽,也没说错。
珧琢顿时气焰缩了缩,跟犯了事儿一样,言语中颇为软弱没底气:“可我觉得……,或许……,这一胎……,应当……”
“是个女孩。”
他小手儿那么一把,加之苏杳习性,已有了初步断定。
苏杳又抿了一口茶水,深思并不过多专注:“哦,是就是吧。”
珧琢试探:“你会失望吗?因为没生个男孩?”
唯唯诺诺的模样,贼头贼脑的眼神,地位属实堪忧。
苏杳觉得珧琢没话找话:“有何可失望的?我都喜欢。”
放下木箸,抬指戳了戳珧琢的心口,谴责道:“只是怕她无自保之力,碰上你这么坏、且别有心思的歹人。”
珧琢仰头倨傲得作势目中无人:“有何可怕的,世间还有人能恶得过我,若是有人胆敢如此,我定将他四肢尽废,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最终喂了我的尸蛊。”
龇牙咧嘴的模样,当真是入情境了。
苏杳又笑,指尖转而轻轻撩动珧琢的心弦:“我爹也是这么想的。”
“他本也是该这么做的。”
“又或许,放在二十年前,他会将你五马分尸。”
“但有何办法呢?我的小命儿攥在你手中,也只能如此了。”
苏杳轻缓声色,存心做出一副无奈委身的样儿,将珧琢好一阵儿戏弄。
珧琢也当真是心绪不宁,惴惴不安咕哝:“不是自愿的吗?”
苏杳勾眉,极尽魅惑之术,唇角微浮,笑得别有深意:“你觉得呢?自己想吧。”
“起开,别碍着我作画了。”
珧琢即刻蹦着起身,谄媚的嘴脸要多讨好有多讨好了:“我帮你研磨,画我,不,你画我们。”
珧琢有时闲不下来心,见苏杳画得如此惟妙惟肖,猝然打断人思绪:“你画人相真传神儿,外头画的春——”
话未说完,便遭了苏杳一记冷眼:“你整日看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珧琢觍着脸赔罪:“嘿嘿,研学,学学而已,你不总嫌弃我吗?”
“学?”苏杳讶然又质疑。
“这种事儿,也能称之为研学?简直就是……”
苏杳被珧琢如此不知羞耻的孟浪言行举止气得早不是一日两日了。
“简直是有辱斯文!”
珧琢也乐得捧着苏杳:“你斯文,你博学多识。”
“可如何算不得上学?”
珧琢大着胆子步步凑近人,俯身在人耳廓处:“要验收一下我学得如何了吗?”
入了夜,珧琢当真也在苏杳身上展示了一番。
只是苏杳如今怀着身子,他不敢折腾得太过。
可即便如此,制服苏杳,于他而言轻而易举,每每都能将人欺凌得哭哭啼啼的。
也绝非是他不心疼人儿,苏杳,真的很弱。
“又哭啦?”
“娇气得很。”不似抱怨,更像是调侃戏谑。
珧琢将人揽在怀中,前胸贴在苏杳后背上,让人整个躺在他怀中。
苏杳声色哽咽中带着破碎的嘶哑:“出去!”
珧琢一字一顿:“不要,就不。”
贴着女子面颊好一阵儿耳鬓厮磨:“想一直沉溺于夫人的温柔乡中。”
“真想死在你这儿。”
女子雪颈伶仃瘦弱,珧琢便一口叼咬住后颈的软肉,齿间轻轻研磨着,好似那癫狂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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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局动荡,太子和四皇子两派的党争明争暗斗,加之时轩羽的人从中搅和,朝堂可不安稳。
“临淮水患,皇帝迟迟不拨款赈灾,却一门心思扎在修建神庙上。”
“朝臣若是请奏,必遭皇帝一通指责怒骂,说往年皆有拨款,年年修缮堤坝,却年年如此。”
苏杳落下白子,珧琢却捻着棋子浓眉紧拧,迟迟难以出手。
苏杳鬓发青丝轻扬:“光是修建那几座神庙,就已让国库吃不消了,皇帝是想严查往年聂怀秋贪污赈灾粮款一事儿?”
“却有其意!”
珧琢费尽心思落子后,苏杳即刻又是一子,步步紧逼得不给人退路:“那临淮的人呢,该如何?”
珧琢:“如今流窜的难民居多,临淮又传来消息,说是时疫横行,只怕京城也不会安稳了。”
苏杳顷刻就懂了珧琢的言外之意:“你是说,会有人借机行事?”
男子颔首,凛然眉目间可见愁容:“太子有意推我去赈灾,我也想赶他出京城,至于最终是谁,也不太好说,反正这临淮就不是什么好去处就行了。”
“我也不想去。”眼见苏杳身子越来越重,上次还险些出事儿,他怎能放心将人扔在京城。
情趣袖长的食指和中指夹着暖玉棋子,却顿在半空,蓦然收回,灵光一闪。
“你说我要不装病,装作染了瘟疫,这样就没人能为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