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民医院主体结构已经建设完,内部也做了分档次装修,只道路地面尚未铺好。
如金暮黎所猜,此时的周不宣,正趁百里钊前往茵蒿城的大好机会,躲在她的专属顶楼里,试验抗蛊之药。
原本金暮黎和她说过那番话过,她曾几次想中断试验。
可事情既已做到这个地步,且同样受蛊毒制约的呙纲新也在等着,若直接放弃,该如何解释?
呙纲新可是冒着极大风险,暗中助她,并不遗余力。
若不给个结果,实在对不起人。
高高的木桶原本是用来沐浴的,如今却满是汁水和毒虫。
毒虫乃流风赤蜈蚣、血蝎子、毒蚂蝗、红火蚁、丹头五步蛇、焰尾银环蛇、毒蜘蛛、能毒死一头牛的大黄蜂、鸟都不敢吃的朱皮毒毛毛虫等,都是毒物里的热性品种。
汁水则是处理过的凌霄花、牛蒡子、金银花、蝉蜕、桑叶、石膏、知母、芦根、浮萍、栀子、夏枯草、淡竹叶、黄芩、黄连、黄柏、龙胆、苦参、穿心莲、秦皮、白鲜皮、生地黄、紫草、蒲公英、紫花地丁、大青叶、板蓝根、青黛、射干、熊胆、绵马贯众、青蒿、地骨皮、大黄、芒硝、芦荟、甘遂、京大戟、牵牛子等几十味寒药灵草的混合液,只要加上北鹰特产万虫厌,便能见分晓。
揭开盖子中间的小圆木,露出一方只有手臂粗的孔洞。
周不宣缓缓倒入万虫厌汁液。
随即迅速落下小圆木,将浴桶暂时封死。
桶内传来比刚才动静更大的声响,显然是它们因不堪忍受,而使身体或尾巴不断撞在桶壁上。
周不宣手摁小圆木,面无表情中,又略带几丝紧张。
如果这次不成功,以后就都不用再研制,毕竟这次用了所有能克制热毒的寒或大寒之药,另外还加入北鹰奇草万虫厌。
时间缓缓流逝,随着木桶里的巨大动静越来越小,周不宣手背上的青筋也渐渐平复,回归正常。
为防万一,她没有立即掀开,反而在多等半刻钟后,走到诊桌后坐下。
桌上摆着招聘医生和管理层的计划书,因没有经验,计划并不完美,需在斟酌商量后改动。
她盯着计划书,眸光似定。
就这么静坐许久,才让快僵掉的身子活过来。
快步走到桶边,她半秒犹豫都没有地一把揭开整块木盖。
桶内一片凄惨景象。
眼珠微转着视察试验成果,最后把大圆木用力一盖,她才狠狠呼出一口长气,以举拳压肘的胜利之姿低叫道:“啊!”
或许毒虫们只是晕了过去,但只要对蛊王也有此效,这次试验,就算成功了。
心情平复后,周不宣迅速将试验现场收拾干净、毁尸灭迹,待离开塔楼时,已是夜幕时分。
然而刚出塔楼底层大门,便见一男子候在尚未铺石板的空地上。
那人看到她,面色惊喜中带着迟疑:“请问,你是阴爪鬼医周不宣同志吗?”
一声同志,让周不宣立即明白眼前人来自哪里:“你……”
“我是妘宇然,妘家堡的妘宇然,是金暮黎让我过来找你的!”妘宇然因太过激动,直接上前抓住她的手,“周不宣同志,我也来自另一个世界,希望以后能常见面!”
“你……”周不宣抽出手,别扭道,“你别叫我同志了,好怪。”
“好好好!”妘宇然搓着手,“我是为了确认你的身份,才这么喊的,你别生气,别介意!”
“没事,”周不宣摆摆手,“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会认识金暮黎?”
金暮黎去过几次妘家堡的事,她不可能不知道,但还是想听妘宇然讲述详细过程。
妘宇然便如她所愿,半滴不漏地讲了个长长故事。
周不宣就那么站在空地上认真听,偶尔搭腔提问两句。
世间人心叵测,至诚者少,不诚者多。
眼前这个实际年龄小于体貌年龄的异界高中生,却在初见面就竹筒倒豆子,毫无保留地讲给她听。
可见没有什么心机与城府。
妘宇然说完之后,依然止不住兴奋:“要不去我书店聊?或者咱们下个馆子,边吃边说?”
周不宣想了想,点头道:“让酒楼把菜送到书店去,比较自在。”
“好好好,还是你想的周到,”妘宇然如同中了百万彩票,笑得满脸光彩,“咱们坐我马车去。”
随即,他小跑两步,朝远处招招手:“魏庭枝,快来接人!”
周不宣挑眉。
魏庭枝亲自赶着马车过来:“愿为二位效劳!”
“这就是你……”周不宣没把话说完。
“嗯,”妘宇然耳根微红,带着一丝羞意道,“他就是我的……干哥哥……”
“哈哈哈,”周不宣大笑,“好一个干哥哥!”
妘宇然垂下长睫,手指无意识地抠摸自己腰带上的钻石。
“你我知道怎么回事就行了,紧张什么,”周不宣被他反应可爱到,“走吧,让你干哥哥带我们去书店,再送几个菜。”
“嗯嗯!”妘宇然连声答应,准备扶她上车。
周不宣却轻轻一跃,如风吹树叶般飘落在马车上。
妘宇然目瞪口呆。
魏庭枝握住他顿在半空的手,小声道:“周姑娘何等身份,若连武功都没有,如何胜任。”
“哦哦,”妘宇然微愣之后反应过来,“也是。”
魏庭枝伸手,要抱他上车。
妘宇然却被周不宣刺激得跃跃欲试:“我也想像树叶那么轻。”
魏庭枝退步:“妘公子请!”
妘宇然被逗乐,想了想,还是放弃了:“算了,回头有空再试吧,不然摔个大马趴,多丢人。”
魏庭枝嘴角微勾,一脸宠溺地由他一会儿一个想法。
两匹高头大马嘚嘚前行,堂堂魏大公子甘愿沦为车夫,送二人去书店,之后又亲去酒楼点菜。
如今的帝都久安城,乃真正的人稠物穰,鲤龙齐聚。
加上取消宵禁,夜里都灯火通明,异常繁华。
离书店较远之地有靠唱曲挣钱的歌女吐着遏云之调,发着绕梁之音,吸引了一大批人驻足围观。
周不宣站在书店门口,左右张望:“市口好像不太好啊。”
“就一爱好,没想着用这赚钱,”妘宇然取钥匙打开门,“原本也是需要拆拆装装的木板,我嫌麻烦,就改成大双开门。”
“挺好,”周不宣抬脚,“我也不太喜欢每天都得上上下下的门板。”
步入店中,一眼就看到位置最佳的木架上,摆的全是她和善水道长合写的《医林诊籍》:“你……”
“金暮黎和善水道长是我恩人,为他做这点小事,不算什么,”妘宇然刚说完,便觉似乎不妥,又补充道,“而且你写的内容,让我大嫂受益良多,不仅会看妇科,连烧烫伤、皮肤科都懂了不少。”
“你大嫂?”周不宣有些惊讶,“她会看病?”
“嗯,”妘宇然搬椅子倒茶,“原本是她老妈得了妇科病,被庸医治来治去总也治不好,她才痛下决心自学成才,没想到名气越来越响,妘家堡那边好多妇女找她瞧。”
“这样啊……”周不宣屈指在桌上轻轻叩了叩,“你给她写封信,问她愿不愿意来我惠民医院上班。”
妘宇然差点跳起来:“你是说?”
“嗯,”周不宣点点头,“如果她真有那个能力,可以到惠民医院工作,为免医生因入不敷出而拿回扣收红包,我们给的薪资不会少。”
“好好好,我晚上回去就写,”妘宇然兴奋道,“如果大嫂想来,那我大哥肯定也要跟过来。”
这样,就能多几个家人在一起。
俗语云贵远贱近,人之常情,他却不想和这辈子的父母兄弟天阔雁书迟、相隔遥千里。
酒楼很快将菜肴做好,魏庭枝亲自跟着送菜小哥到书店。
摆好盘盏,给了赏钱,魏庭枝有礼有节道:“周姑娘请。”
周不宣一边拿筷子一边道:“我们都是粗人,你这么文绉绉的,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就是就是,”妘宇然很给面子地附和道,“我们那边都大口吃菜大口吃饭,还会踩着凳子猜拳,你一个文化人,跟我俩不太搭。”
魏庭枝的脸色黑了黑,话出口时却仍笑着:“你说谁跟谁搭?”
周不宣差点喷饭。
“不是,你家这位嫉妒心也太强了吧?”她忍不住笑,“就他这样,不得成天把你拴裤腰带上?”
妘宇然羞得踢出一脚:“看,被老乡笑话了吧?”
魏庭枝躲开:“一着恼就踢人,踢青了也不知谁心疼。”
“你们可以了啊,”周不宣比出个赶紧打住的手势,“再不考虑单身狗的感受,我就把桌子掀了。”
妘宇然笑了起来。
之后不断招呼她吃菜。
“别张罗了,我自己晓得夹,”周不宣道,“你家魏公子做生意人脉广,若有什么管理人才,或者德行好的医师,可以推荐推荐。”
“那必须的,”妘宇然直接替他应承,“我去找你时,看工人推着板车运树苗,是等栽好后铺上石板就开张吗?”
周不宣点点头:“如果人员到位。”
“这边世界从未有过医院,上哪找有经验的人呢,”妘宇然皱眉,“而且占地面积那么大,是我见过的面积最大的医院。”
“没有高楼大厦,只能从广度上铺开,”周不宣道,“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且要详细了解病人病史和生病时的全身症状,所以那种排队大半天、看病三分钟的快餐式医疗,必须杜绝。”
“而且不能让科室为了赚黑心钱,对待病人像对待我舅似的,把人治死在医院,”妘宇然握拳,“若非舅妈无权无势,早就把医院告了!”
“嗯?”周不宣抬眼,“你舅啥情况?”
“我来这里前,二舅因腿疼去了医院,”妘宇然道,“据说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些青肿,但医院不知怎么查的,说必须开刀。你也知道,咱们那边人对医生都很盲从,让吃什么药,就吃什么药,让做手术,就做手术,也不管医生那么建议的真正目的。”
“的确,”周不宣道,“有些手术其实是不用做的,医生之所以那么说,只是因为住院部有空床。”
“可不是么,”妘宇然一拍桌,“而且我还从一本书看到说人的任何部位都是有用的,既然长了,哪怕是盲肠,都不能轻易切除。”
“不错,”周不宣点点头,“除非药物治不好,而病人又太痛苦,才能考虑是否有做手术的必要。”
“所以我一直想不通,小腿青肿怎会需要做手术,这不明摆着搞钱么,”妘宇然气愤道,“更可恶的是,手术不仅没把人治好,还把我二舅的命给搭进去了。”
术后三天一直住在医院,结果快出院时,竟发起高烧。
“估计是手术时让病人创口受了感染,”周不宣道,“然后呢?”
然后妘宇然的舅舅被送去抢救。
然而,当表哥~~二舅的儿子去医院时,看到的却是一副令人撕心裂肺的景象:浑身是血的老爸被医生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布。
表哥质问,医生说是免得他叫。
那他为什么叫?
说明他痛啊!
即便这样,人也没抢救过来,最后医生说转院。
结果,二舅死在了转院路上。
“转院的提出,很可能是为了逃避责任,”周不宣猜测道,“死在路上,家属无法怪怨。”
“表哥说想上告,舅妈说算了,别告了,咱又没人,告也告不赢,”妘宇然目露悲凉,“表哥的单位催他回去,说再不回去就让他离职,舅妈为了儿子保住工作,加上确实不认识什么厉害的人,告也没希望,反而搭上时间金钱精力,便让表哥赶紧走,快点回单位。”
周不宣半天没声响。
“事情到这里,我就换了地方,也不知后来怎么样,”妘宇然叹气,“但我听说这种事多得很,比如很有名的哈***院最昂贵的死亡。”
“你倒是知道不少,”周不宣笑了笑,“那是医院看病人儿子有钱,才串通着让家属出血一千多万。”
病患住院八十二天,医院共收取医疗费用一百三十八万。
住院期间,病人家属又在医生建议下,自己花钱买了四百多万元的药品交给医院,作为抢救急用。
再加上患者家属请二十多位专家一百多次会诊支出的几百万会诊费,耗资达一千多万。
然而,病人还是因“及时”抢救而死亡。
病患长子是当地有名的富商,花了那么多钱都没保住老子命,便生了疑心,查了费用单。
这一查,就查出各种问题。
问题一:患者都已经去世了,居然还有化验费。
患者是八月六日去世的,可有张胸水化验单的落款时间却是八月八日。
问题二:一天输了一百零六瓶盐水。
患者妻子发现,在某月某日的收费账单上,丈夫输血竟达九十四次,血小板、白血球输了八十三袋,一万六千多毫升,而正常人体内血液总量也就四千至五千毫升。
那一天,仅仅那一天,医院就收了两万多元的血费。
盐水用量也很惊人,其中某一天竟输了一百零六瓶盐水。
盐水一瓶是五百毫升,一百零六瓶是五万多毫升,再加上葡萄糖用了二十多瓶。几样加起来,用水桶装也要装好几桶,人能活?
问题三:自购药的去处。
在医生的建议下,患者家属自己花钱买了四百多万元的药品交给医院,作为抢救急用。有的国内买不到,患者长子就到国外去买,药都非常贵重。他不清楚那些药到底有多少用在了父亲身上。
问题四:禁用药未禁。
患者病世后,家属在料理后事准备和医院结账时,一个意外的发现,让家属对那摞收费单产生了怀疑:住院收费明细单上,记载着病人使用过一种叫氨茶碱的药物。
可病患明明对氨茶碱有着严重的过敏反应。
于是,最昂贵的死亡事件案发,并被央视披露。
“你只知北部最昂贵的死亡,可听说南方天价住院案?”周不宣夹了一筷子凉拌黄瓜,“患者生前还是某联合医院院长呢,退休后生病还被宰一刀。”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具体情况不太清楚,”妘宇然看着她,“说说呗。”
“患者住院一百一十九天,医疗费用九十二万,加上医院推荐家属自费购买的药品,共花去一百二十多万元,”周不宣道,“只因家属在老人抢救的事上跟医院说过不惜一切代价的话,便被宰了钱袋。”
“这些人啊……”妘宇然摇头,“还好宰的都是有钱人,不然……”
“你以为穷苦人就能被放过?”周不宣冷嘲,“广州一病人因感冒而住院,六天花了几千块,账单显示某天用了四十五支抗生素,而抗生素的正常用量,是一天二到三支。四十五支,”
她轻哼一声,“若真用了四十五支,病人早就死翘翘。”
妘宇然回想片刻,又掰着手指算了算时间。
“那时候钱还算值钱,对普通上班族来说,几千块也不少,”妘宇然怒道,“这些人真是丧尽天良。”
“丧尽天良?”周不宣嗤笑,“你大概不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丧尽天良。”
妘宇然惊了:“难道还要更严重的事?”
“****市第一医院,庸医夺去三岁孩童生命后,竟指使三十余名保安暴抢尸体,掩盖真相;同年八月,两名央视记者对*******医院进行暗访。”
其中一名记者被该院“资深泌尿科专家”经过免费检查,确诊为前列腺肥大且有前列腺炎。
“专家”建议他服药并做光谱治疗,十天花六千元包好。
但该记者转身到空军总医院进行了同样检查,结果却是“未见前列腺异常”。
另一名记者则被这位“专家”确诊为性病,还建议他服药并做光谱治疗,十天花六千元包好。
但该记者到协和医院做同样检查,化验结果却是“阴性”。
在得知暗访结果后,市卫生局卫生监督所执法人员立即对**医院进行检查,发现其检验科里几乎所有患者的化验单都为“阳性”。
“同年十二月,**省**市立医院为十名患者进行白内障手术后,患者出现感染,其中九人单眼眼球被摘除。调查结果揭开赤裸裸的金钱交易黑幕。医院为了牟利,明知违规却与一家科技贸易公司签定长期合作协议:医院向公司提供患者,而公司则组织人员进行手术。如果不是九名患者的眼球被摘除,人们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在一家正规医院的手术室内,竟是某公司人员在给患者组织手术。”
妘宇然大惊失色,嗓门都陡然提高:“居然有这么可怕的事?”
“多着呢,”周不宣淡淡道,“人人都觉得国外好,其实国外制药公司为了多赚钱,干的更不是人事。”
妘宇然从未接触过,加上死的时候年纪小,就更不知道国外医药黑幕。
周不宣边吃边讲,如数家珍,把妘宇然都给听入迷了。
魏庭枝见他忘了吃饭,直接将菜喂到他嘴里。
妘宇然没啥反应,习以为常般嚼了嚼,吞下:“我今天才知道高血压的标准竟是可以随便调的。”
“利益嘛,”周不宣喝口茶,“利益的驱使,什么人头畜鸣的事干不出来。”
只有不断降低界定值,才能有更多健康人被纳入高血压患者群、被认为有患上心脏病的风险,从而被推入用药大军,增长药品销量。
医生每诊断出一个“高血压”,就意味着又发掘出一个终身病人。
只要找不出导致高血压体征的原发病,降压药便永远只降一时。
一辈子找不出,便要吃一辈子。
而事实上,所有外国人发明的疾病,老祖宗的中草药都能治。
豹死留皮,人死留名,而那些不断拿软刀子捅民放血的狗东西,只会留下比她还恶的恶名。
“真是服了,”妘宇然摇摇头,“外国制药巨头为了利益,竟然设计全套流程发明疾病。”
“这里面的肮脏事儿啊,多得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周不宣站起身,“今天就到这儿吧,很晚了。”
“啊?”好不容易找到个真正老乡,还学识渊博,妘宇然异常不舍,“真的要走么?”
“真的要走,太晚了。”
“那、那下次我们什么时候能见面?”妘宇然急切道,“我能去医院找你吗?”
“当然可以,”周不宣笑道,“不过未完工之前,我不一定在那里。”
“那、那……”
“我有时会去道心山给善水道长帮忙,”周不宣面含微笑,“金暮黎也偶尔会去。”
“嗯嗯嗯,好,”妘宇然连声道,“她今天才从我这里拿走梦西游,我都还没写完呢。”
周不宣挑眉:“梦西游?”
“就是西游记,”妘宇然不好意思道,“盗用前辈的作品,偏还忘了好多细节,就配个图,改个名。”
“那我可要好好看看,”周不宣笑道,“金暮黎从你这儿走的,应该是去了道心山,我这就过去。”
妘宇然眼睛一亮:“我送你!”
周不宣笑了起来。
没反对,便是同意。
三人又一起离开书店,马车两边挂灯笼,连夜去往道心山。